李嬤嬤和蘭草到了西廂,蘭草連忙請李嬤嬤坐下,又親自倒了茶來,特意擺了幾碟果子,李嬤嬤笑道:“姑娘自己個也吃,那里就要這樣了?”
蘭草端了一張椅子坐在李嬤嬤邊上,“嬤嬤每日都在大爺那邊伺候,實在是累的很,平時里頭我也不敢來叨擾,怕耽誤了大爺的差事兒,今個這樣巧的,既然來了,就舒坦一回,喝杯茶好生歇息一番。”
“姑娘也喝,”李嬤嬤笑道,“梅姨娘這里空,我那里忙,大爺成日里頭多少事兒呢,都要傳達的,這不,又要預備著入京了,許多東西收拾起來,又是件瑣碎的事兒。”
“我剛才也聽大爺說,是要入京,”蘭草連忙問道,“只是不知道這一去,到底是探親還是要長住?”
“又是探親,只怕也要長住,太太都中的姐妹們許久沒有見面,這一趟必然是要住久些的,還有咱們大姑娘是要入京備選,這就不知道是多少時候了,故此只怕是要住久些,將來指不定也要住在都中呢。”
蘭草是梅姨娘家里頭帶過來的,說起來,薛家的事兒不算太清楚,蘭草連忙問道:“是要住洛陽了?”
“金陵四大家,除咱們薛家,其余的都住都中,單單咱們在這,也不太好彼此往來,大爺大約是有這個想法,前些日子還問院子里頭的丫頭,哪些愿意和他一起去都中呢。”
蘭草說道,“若是去了都中,這邊的家人就長日見不到了。”
“誰說不是呢?”
兩個人正在閑談,外頭的雨漸漸的停了,只留下雨絲打在芭蕉葉上沙沙的聲音斷斷續續,突然之間只聽到外頭突然大嘩,李嬤嬤和蘭草連忙走出來,只見到有人匆匆忙忙的跑了過去,李嬤嬤連忙喊住:“這沒眼力見的!在內院里頭,瞎跑什么呢!”
原來是茶房燒水的一個小丫頭,她見到了李嬤嬤,連忙說道:“嬤嬤,出事兒了,外頭來了人,說是咱們大爺打死了人,要報官呢!”
李嬤嬤大驚,預備著問到底如何,只是這丫頭不知道從何處聽來這么一句,其余的皆是不知,李嬤嬤連忙離開,蘭草也連忙通傳。
梅姨娘大吃一驚,連忙派蘭草去打聽消息,蘭草到了薛王氏的正院里頭,這里的人臉上也露出了很是慌亂的表情,蘭草見到了楊柳拿著臉盆預備著進正房,于是上前喊住了楊柳,“大爺可是在里頭。”
“在里頭呢,”楊柳朝著房內努努嘴,“跪在地上呢,太太生氣了,來你幫著打簾子,搭把手。”
蘭草幫著把門簾打開,順勢就到了房內,只見到薛王氏滿臉淚痕,坐在椅子上,薛寶釵在邊上連忙勸慰,薛蟠跪在地上,蘭草連忙站在邊上,幫著楊柳伺候薛王氏洗臉,只聽到薛寶釵在邊上勸慰:“到底是什么事兒還不知道呢,媽還是讓哥哥先起來吧。”
“這事兒還不清楚呢?”薛王氏抹著眼淚,“你哥哥這個混賬東西,在外頭打了人,那人回家傷勢發作,就死了,這事兒不來找你哥哥,難道還能去找誰!”
“馮家大爺,”薛寶釵勸道,“或許不是哥哥打的呢?或者他自己個原本就有暗傷。”
薛蟠跪在地上灰頭土臉的,顯然被薛王氏罵了好一陣子了,這時候見到薛王氏在哭著不說話,于是連忙說道,“兒子那里不知道輕重,就敢亂打死人?我不過是朝著他頭上身上打了幾拳,雖然看上去是頭破血流的,可那些都是鼻血,我一個少年人,怎么可能就打死人呢?太太每日教訓我不可以惹是生非,兒子是不敢忘記的,馮淵如此害死人,我也不過是小懲大誡,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你才幾歲,不知道輕重也是有的,那里就這么篤定自己不會打死人,”薛王氏落淚不已,“我膝下就你這么一根獨苗,你如今惹出人命官司來,叫人如何是好,我還不如趕緊著去見你老子罷了,趁早死了,就少操這份心。”
薛蟠也連忙寬慰,“這事兒,不簡單,”他雖然是瘟豬一樣被母親罵著,但是腦子里也還是在快速思索的,“只怕是有人要害我!”
他刷的站了起來,“我這就出去叫人,問一問到底如何!”
薛王氏喊了幾聲,只見到喊不住,又驚又怒,“這殺才,難不成又要出去打人了!”
她一疊聲的叫人務必要攔住,薛寶釵勸解道:“哥哥雖然脾氣急了些,但不是魯莽的人,媽且放寬心,還是要緊的把這事兒解決了才好,女兒覺得這事兒,只怕是咱們自己個辦不好,說不得又要寫信去都中了,或者是問問舅舅,或者是問問姨爹,瞧瞧這事兒怎么辦。”
“很該如此,”薛王氏這時候急的六神無主,也只好是如此辦,只是她還不放心薛蟠,一定要去瞧瞧薛蟠如何去了,薛寶釵說道,“外頭剛下了雨,路滑的很,女兒去瞧瞧哥哥做什么了,再回來和媽說。”
薛蟠大步到了外書房,叫了人來,殷天正須臾就到,“昨個我打了馮淵那個小子,今個居然來報,說他死在家里頭,狀紙已經到了金陵府,要告我一個殺人之罪!”
殷天正大驚失色,“這事兒絕無可能,大爺不過是打了他幾巴掌,小的從未聽說過,這打巴掌還能打死人的!”
“叫你是來問,昨個我這樣的打人,能把人打死嗎?”
“絕無可能,”殷天正斬釘截鐵的說道,“若是那些內家高手,殺人于無形之間,輕飄飄一掌可以碎人五臟六腑,可大爺不過是有些力氣罷了,怎么可能把馮淵打死?這事兒有蹊蹺!”
“的確是有蹊蹺!”薛蟠在書房內來回踱步,顯得焦急的很,“他們家里頭去金陵府告了,大府業已收了狀紙,這時候派人來問我的話兒,我才知道馮淵居然死了!”
“只怕又是王家來害我!”薛蟠怒喝道,“這事兒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