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可不是心疼這點銀子,但是賈璉這樣子不付尾款,可是叫人心寒了,難怪這些日子都沒見到賈璉,原來是躲著自己個來著。薛蟠氣的直哼哼,“這璉二爺,莫非是屬貔貅的?只進不出?我賣給他一百兩一張鹽引,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了,我一個不注意,倒是給他免了這么久的利息去了!張爺爺,”他吩咐道,“這筆賬,我過些日子就要收回來,可不好免了去,我還指望著這個銀子過年呢。”
寶釵笑道,“如今才七月時候,中秋都沒到,哥哥就預備著銀子過年了?這未免也太早了些。”
“不早,不早,”薛蟠搖頭晃腦,“未雨綢繆,這銀子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要回來,萬一他說沒銀子,我豈不是還要和他扯皮,預備著半年的功夫扯皮,這大約差不多日子了,等到年關的時候,那時節什么黃花菜都涼了。”
薛寶釵笑道,“這府里頭如此顯赫,那里還會短哥哥的銀子?一時半會忘記了,或者是挪借不開也是有的。”
“妹妹你也說這府里頭顯赫?”薛蟠笑道,“怎么瞧出來的?”
“房屋器具家人,如此一應俱全且處處精致,日日高官顯貴來往頻繁,我雖然沒有見過鳳姐姐理事,可剛才也聽到了稟告事務的人來了好些個,”寶釵笑道,“這可是哥哥教導我觀察的法子,算起來,比咱們家的事務繁雜了何止十倍?我昔日跟著娘管理家里頭的事兒,雖然也有各房嬸嬸幫襯著,卻也沒有這樣的煩難。這樣說來,可不就是顯赫多了?”
薛蟠點點頭,“妹妹說的不錯,一來這府上的確是顯赫,二來也不盡然都是顯赫的緣故,迎來送往太多了,簡直多的令人發麻,這也是為什么,媽說住這府里頭我也同意的緣故,若是咱們住在外頭,專門要請幾個人來接待客人,真真是煩死了,”薛蟠從邊上拿了一個盒子來,拿出來了許多的拜帖,一一攤給寶釵看,“我住在這府里頭,就有不少人得了消息,要下帖子來請我一聚,哦,這是張如圭的帖子,他如今在衛生部厚生司當著郎中,倒也很是不錯,他的局我是必然要去的。”
如今各部增設頗多,衛生部從舊年平定安南之后就開始設立了,起初是為了防止軍中瘟疫蔓延,還有就是防止受傷將士感染加劇嚴重,后來到了如今的情況,西南平定香格里拉國,又是瘟疫蔓延,張如圭得了薛蟠的避瘟丹,又得了后世之中許多保潔消毒的法子,藉此馬上起復,并且在西南前線奔波勞累了許久,換來了不少功勞,今個能在都中,也是回來述職,不日就要重返西南前線,這個郎中當得辛苦,張如圭抱怨聲倒是沒有,王子騰來信里頭偶爾提起,也只是說張如圭很是勤勉,任勞任怨,算是能吏一個,且好像還頗為顧念昔日情誼,知道薛蟠入京,就連忙下帖子來拜訪了。
還有一些不認識的莫名其妙的人,“這是馬鈺昔日在國子監的同窗,也不知道他那里得知我在此地,還知道我和馬鈺相熟……這是金陵會館祭酒的帖子,說都是金陵同鄉,原該去一聚,可笑,這就是要問我化緣要銀子吧?我才不去,哦,這里頭還有一位,哦,說是‘先君門下弟子吳友德敬拜’這還是老爺以前一起共事過的同僚,哦,請我去陜西巷一逛,陜西巷?”薛蟠嘴角勾起弧度,嘿嘿嘿的奇怪笑起來,“那可是個好地方啊。”
香菱奇怪的問道,“大爺笑什么?陜西巷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嗎?”
寶釵雖然不知道陜西巷是煙花燈紅酒綠之地,但是見到薛蟠這樣的笑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朝著薛蟠輕輕啐了一口,“別理他,”寶釵拉住香菱的手,“那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咱們出門去找媽,順便帶你去逛一逛這府上。”
寶釵拉著香菱的手走了出去,薛帕拍了拍一疊的拜帖,吩咐張管家,“把張如圭的帖子拿出來,叫人去回帖,就說我這幾日都在家里頭,他什么時候得空來就是了,若是他要在外頭見,也成,我剛好可以瞧一瞧京都的繁華,再要托人去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人,愿意來當清客先生的,咱們府里頭的那些,一是沒帶來,二是也不知道都中的行情人情世故等等,若是有好的,就找進來,我瞧著姨丈那里的詹光幾個人都還不錯,雖然如今住在這里頭,自己應付的人也要預備幾個。”
張管家一一答應了下來,梨香院是三進的院子,前頭拿來待客,安排幾個清客先生,還綽綽有余,薛蟠吩咐了此事后,張管家又提醒薛蟠,“大爺,咱們薛家都是掛號在戶部和內務府兩處的,以前都有人打點,如今既然大爺自己入京了,這兩處也要去走一走,雖然有圣旨下達,但歷來交接提督的位置,還是要親自入京的。”
張管家提醒的好,這就是老人的作用了,薛蟠還不知道這事兒,聽聞就連忙說道,“很該去交接一番,不然咱們這個皇商辦不好差事,俗話說的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就算有旨意,外頭還有舅舅幫著,地下的人給你使絆子,那事兒就辦不好。”
薛蟠讓張管家先去聯系著,選個相熟的人當值的那一天,去內務府并戶部銷號報道,張管家這么說,薛蟠又想起來了,“妹妹入選的事情也要叫人問一問,我的心思,是不愿意她入宮當差的,這入宮是好相與的嗎?家里人不得時時見面,就算是榮華富貴,也是沒什么意思。”
張管家連忙說道,“大爺,這話兒可不能這么說。”
“不說就是了,既然入選的牌子來了,就要預備著看看怎么樣合情合理的回了才好,”薛蟠說道,“先問一問自己的人,這里頭熟人有沒有,若是不成,就問這府里頭的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