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原來如此!”張大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也覺得薛蟠這個名字兒很是熟悉,原來也是有這個原因,會稽司總辦郎中朝著鄂中堂微微鞠躬,“中堂大人,這樣的人,雖然不是吃里扒外,但也是心朝著外頭的,不然也不會和內務府一點消息都不通,別的倒也罷了,今個害得鄂中堂這樣被翁師傅說嘴了去,實在是不能這樣簡單的容下他。”
鄂中堂這才知道了,原來這翁師傅有本事在自己面前嘚瑟的原因,全部都起在這個叫做薛蟠的小子身上,他一時間恨得牙癢癢的,“好一個小子!”鄂中堂喝道,“真是六月債還的快,今個落在我手里,可是沒有他什么討好的地方了,翁師傅我奈何不了,這個小子既然是歸著我管,今個就有的他舒坦了!”
“中堂大人,”張大人雖然和薛蟠不熟,也不愿意為薛蟠出頭,但是主官下決策之前,一個合格的屬下是必須要參謀建議的,“此人是金陵薛家的人。”
“中堂大人若是要整治他,原本他也只能受著,但他的舅舅,就是如今去西南的王子騰王大人……”
鄂中堂面上頓時露出了愁容,其余的聽到這樣身后的大佛站著,頓時整齊的倒吸一口涼氣,說起來,這王子騰比翁師傅還厲害許多些,翁師傅不過是仗著一個帝師的名頭在那里,當然了,道德文章是挺厲害的,但是這個東西放在當差辦事上沒什么多大的用處,平時若是有偶爾碎碎嘴,聽不過去捂住耳朵也就罷了,什么取締內務府的話兒,無非是書生意氣,把內務府給取消了,讓他翁師傅去管,只怕沒幾日就要完蛋。故此翁師傅不足為慮,無非是臉上惡心人一些罷了,但是王子騰卻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文采武功樣樣來得,是永和皇帝侍讀里頭最為出眾的人才,且此人素來不顧任何人情面——大約是和世家出身也有關系,待人爽朗大氣,但若是有人惹了他,瞬間就給你翻臉無情,舊年就有一件事兒很形象的說明此事。
王子騰早就得了皇帝的御賞,可以在大明宮騎馬,當然了,這個殊榮不是就他一個人有,其余的勛貴王公或者是政事堂宰相,諸部尚書堂官,都有這個殊榮,但是大家伙都很是謙遜低調,有這個殊榮卻都是不用,但王子騰是不管不顧的,能夠騎馬進宮,干嘛還要走路,這不是自找麻煩嗎?故此王子騰得了這個殊榮后就騎馬進大明宮,到了左順門外,卻被侍衛拉住馬韁攔住了,王子騰大怒,不僅是把那攔馬的侍衛頭子打了個半死,又命所有在左順門戍守的侍衛盡數跪下聽罪。徑直騎馬入宮,在皇帝面前告了領侍衛大臣一狀,“目無君上,有欺君之罪!”
這樣跋扈的人,按照常理來說,永和皇帝應該要告誡王子騰不要太過于張揚,但是皇帝反而不訓斥王子騰不聽大內調度,還責罰了左順門的一干侍衛,盡數免了出宮去倒外頭行宮當差,這風波都還沒結束,又藉此理由免了領侍衛大臣,呵斥他看人下菜,倒是鬧得那時候的領侍衛大臣灰頭土臉的。
王子騰其人且極為護短,只要是他自己的人,無論如何都是要護住的,何況如今薛蟠還算不得短,乃是嫡親的外甥,若是王子騰知道了這里頭有人對著薛蟠橫加阻攔,只怕回京之后,第一時間就要來找內務府的霉頭,何況,如今王子騰在外督戰,西南戰事只怕須臾就下,到時候按照王子騰的寵信,永和皇帝再下旨,內務府這些人,就更是要順理成章的給盡數免掉了。
鄂中堂此人有些優柔寡斷,而且也不算是心狠手辣的主,聽到薛蟠有這樣的背景,他自己個又想到了一件事兒:“我記得你們之前報過,原本這金陵織造府提督的位置,還是萬歲爺自己個定的?”
“是,”都虞司總辦郎中張大人點頭道,他也原本預備著說這個,“舊年咱們這里頭原本圈定了他的叔叔為繼任提督,奈何那時候他獻上了避瘟丹,萬歲爺圣心歡悅,就自己個把內務府定下來的人選給否了,繼續還是選了薛蟠為提督。”
說到這里,各司總辦郎中并各院提調官里頭,有不少人的臉上露出了尷尬之色,這些人只怕是當年受了薛守薛寬的銀子的,沒想到薛蟠一力降十會,找了最大的如來佛出來,一壓眾山小,說到這里,大家伙也有些不舒服,內務府的這一攤子,素來都是各房各司商議著辦,就算是有有所取舍決斷,也都是自己個關上門來商議了就好,那里還要捅到皇帝面前。
這事兒鄂中堂也在御前被說了幾句,他一聽到手下的人有如斯背景,擺擺手,“罷了罷了,惹不起,我還躲得起!該怎么辦就怎么辦,老張,你簽了文書,馬上就拿到我這里來用印,咱們一準早些把這個惹是生非的禍星送出去,招惹不起我還躲不起?趕緊著,我也不指望著他給我漲面子賺什么銀子,別再把我給害了就成!”
會稽司總辦郎中喟然不語,這時候倒是都虞司總辦郎中張大人想了主意出來,“中堂大人,這事兒還不到這個時候,”他身為管理人事的重要官員,且也是鄂中堂的心腹,自然要為鄂中堂著想,“薛家世代皇商,又一直跟著內務府,雖然也在戶部那里掛了牌子來,但說起來,到底是咱們自己人,年輕人偶爾有不懂事的時候,多教導教導就是了,雖然總督大人那邊不好惹,但是咱們也不是要整治薛蟠。”
“那你的意思是?”鄂中堂疑惑道,“難道要賞他不成?”
“中堂大人說笑了,”張大人笑道,“無功不受祿,這才是對的,要我說,這個提督之職給了也就給了,橫豎有萬歲爺的特旨在,咱們內務府自然是聽命,我原本也是想著就如此算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