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和臻兒一起出去,過了一會,拿了一個食盒進來,里頭有四種菜,不算精致,但還可口,李馬鹿說道,“學生可以自己在食堂和眾人一起用餐,也可拿回到房內自己吃,我想著大人今日應該不想去食堂吃了,故此和您的伴當一起把飯菜打了回來,咸安宮不許喝酒,食堂內是沒有的,若是大人要喝,我倒是可以幫著帶一些進來,只是不能多。”
薛蟠剛才“教訓”了嘉義縣男,他才不愿意這個時候去食堂充當明亮招人注視的大明星,“很好,我就在屋里吃是了,”至于喝酒么,“倒是要謝謝你,只是酒就不喝了。”
薛蟠這樣鬧了一陣子,倒是真餓了,于是坐下來吃飯,又邀李馬鹿一起坐下吃,李馬鹿如何敢坐下來吃,只是不肯,站在一邊伺候,薛蟠命臻兒給李馬鹿倒茶,一邊吃飯問李馬鹿咸安宮的情況,一頓飯吃下來,倒是對著咸安宮有些數了。
李馬鹿不知道薛蟠的性格,見到他這樣羞辱了嘉義縣男,還能安之若素,吃的大快朵頤,不禁心里也是佩服的很,薛蟠出手也很是闊綽,李馬鹿搬了一些日常用品過來,薛蟠又給了一張銀票,這會子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自己個知道的事兒都說出來了。
他這種久在宮中的蘇拉執事,論起消息靈通,只怕是沒人比得過,薛蟠聽得連連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若不是執事你來說了這些事兒,只怕我明后日得罪的人還要更多些。”
“薛大人家世淵源,自然是不用怕的,”李馬鹿笑道,“其實這咸安宮里頭,像是嘉義縣男這樣的……咳咳,倒是不算多,大部分的人都是在這里頭認真讀書,預備著將來當差的,絕不是說來好勇斗狠。”
“那我就放心了。”薛蟠這會子恢復了從容不迫的神情,好像是智珠在握的樣子,“我的本心也是在這宮里頭好生讀書的,不是來挑事兒的,希望這接下去的日子好生過就是了,我也不求讀多少書起來,指望著好生在這里頭混日子平平安安的就行。”
“大人,”李馬鹿有些猶豫,卻又不好意思不提醒,“咸安宮里頭讀書是很辛苦的,絕不是說混日子就混的下去,若是大人存了這樣的心思,只怕是沒幾日就要受不了,您又是萬歲爺親自欽點插班進來,就算是師傅們想要開除您,那也是辦不到啊。”
所以薛蟠想要混日子的想法也是困難,說起來確實是此理,原本咸安宮可以淘汰沒用的學生,但薛蟠是皇帝欽點的,這樣的話,師傅們不能淘汰薛蟠,但又必須要把他教導好,才能在皇帝面前得臉,這種情況下,薛蟠未來的日子,只怕是……
薛蟠眼前一黑,只覺得快要暈倒了,這好日子才過了沒幾天,卻又要開始過苦日子了,真真是坑外甥的舅舅給自己找的好事兒!
既然李馬鹿說今日不必去教室,薛蟠自然落得清閑,他又特意賞了李馬鹿,言明今日初到此處,許多事兒還不懂,需要他多指點,李馬鹿連忙應下,說晚上再來帶領薛蟠引導一二。
薛蟠于是躺上床一個中覺,他既然知道了得罪嘉義縣男,這一個大佛身后還有的神仙,倒是不用太擔心了,皇帝既然寵愛王子騰,那么也多少會分一點恩寵給自己,不要對著自己勃然大怒就好,何況按照皇帝這種政治頭腦來說,安福海借題發揮,只怕也知道,根源不在于自己身上。
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有人有樣學樣,和那個狂傲的安福海一樣,又用自己的事兒來借題發揮就不好了,薛蟠躺在床上長吁短嘆,臻兒伺候著薛蟠睡覺,聽到薛蟠嘆氣聲,很是不耐煩,“大爺您這是怎么了?要午睡就睡,若是不愿意睡,起來再看會書也是好的,躺著嘆氣算什么呢。”
“你那里知道這里頭的事兒?”薛蟠拍了拍被子,愁眉苦臉的說道,“今個咱們第一天進宮,就得罪人了。”
“大爺您就得了吧,”臻兒嘲笑薛蟠,“您又不怕得罪人?您在外頭得罪了多少人了?也沒見到你這樣的擔憂,要我說,大可不必,趕緊著睡一覺,大爺您睡好了,起來精神頭好了,什么人依舊還是不怕,咱還是一條好漢!”
反而倒是臻兒看的透徹,只是薛蟠也不好和他細說這朝野紛爭的事情,于是聽從自己書童的勸告,躺下香甜一覺,果然到了晚間起來的時候,薛蟠精神抖擻,“看來這睡好了,真是就不怕了,”他伸了伸懶腰,“咱們到外頭吃飯去!”
李馬鹿早已在外頭候著,見到薛蟠出來,迎上來問薛蟠要不要和午飯一樣端進來吃。薛蟠說不必,“一直這么躲著也不是事兒,還是趕緊著出門去見一見這地方也好,免得日后一頭霧水,不知道地方在那里。”
到了食堂,只見到到處都擺滿了椅子和桌子,有三四人同桌,也有一個人獨坐,或者是十來人團團圍坐,都是些錦衣華服的少年人家,大概總是在百多人之間,各人高談闊論,或者是低聲交談,甚少人注意到薛蟠,只是有幾個人看著薛蟠這個新面孔不免有些好奇,薛蟠也見到了嘉義縣男和李少普幾個人,幾個人圍著嘉義縣男,見到薛蟠到來,無一不是怒氣沖天,只是到底不著調是忌憚著咸安宮的規矩,還是忌憚安福海的威勢,眾人只是敢瞪著薛蟠鼻孔張的老大,卻不敢上前再動手動腳的了。
薛蟠歉意的笑了笑,隨即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這里頭沒有別人,薛蟠自然樂得一個人獨坐,李馬鹿送到之后,又讓仆役拿著飯菜過來,薛蟠瞧見那幾樣菜,和隔壁桌的一樣,就知道這集體生活,吃的東西估計是一樣的了。
還好這一頓飯吃的夠平安,沒人來惹事,也沒人來問候自己,有的好奇的看了一眼,也就不理會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