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練了一會,也已經深夜了,月上中天,薛蟠把今日的“云手”、“如意環”等招式教的熟練,于是安福海讓幾個人坐下來喝杯湯暖暖身子,薛蟠自覺乃是師傅,當仁不讓就坐在來喝湯,還招呼葉嬤嬤,“嬤嬤也喝,晚上喝這紅棗桂圓湯,最好不過了。”
葉嬤嬤今日十分高興,見到薛蟠不拘禮,“薛大人你雖然年輕,可行事倒也是老成,卻不知道家里頭還有誰一起呢?”
薛蟠說道:“家父去年登仙了,只留下母親和一個妹妹,原本在金陵還頗為無聊,家里頭人少,但到了都中,投奔榮國府姨丈家中,家里頭兄弟姊妹不少,說說笑笑倒也挺有意思。”
“榮國府?”葉嬤嬤想了想,“鳳藻宮有一位賈常在,就是榮國府出來的,可是你的親戚?”
“是,是我的大表姐,”薛蟠笑道,“是我姨媽之女,我姨媽嫁給了榮國府的政老爺,長女是大年初一出生的。”
“哦,原來如此,”葉嬤嬤點點頭,似乎若有所思,“那你可要見她?若是想見,我悄悄的帶著你去見是了。”
薛蟠連忙擺手,“可不能這樣,不能叫嬤嬤擔著干系,我雖然年輕可也知道這內宮嬪妃不能擅見外臣,這如何好私見呢?何況我和這一位表姐,素未謀面,雖是親眷,可也沒什么情分,就不必見了。”
“你倒是小心,”葉嬤嬤笑道,“外戚家里頭和你這樣謹慎的人不多了……恩,政老爺也是如此,算起來,你們是一路子的人。”
薛蟠見到葉嬤嬤似乎對著賈政觀感不錯,于是也就說了他幾句好話,“我那姨丈,雖然古板不知變通,人卻是不壞。”
如此說了一會話,薛蟠起身要去更衣,安福海親自帶著他出門,等到薛蟠回來,只見到安福海和葉嬤嬤一起站在月下,葉嬤嬤披上了披風,眼見著是預備要走了。
這原本算不得什么,只是這時候兩個人似乎在說著什么,葉嬤嬤不復剛才高興的樣子,臉上不知道為何,帶上了一層淡淡的悵然之色,又有一些愁容,薛蟠不知道為何,只是覺得葉嬤嬤的樣子和某個人有些相似。“葉嬤嬤,”薛蟠笑道,“你可有什么親眷在外頭嗎?”
“小薛你為何問這話?”葉嬤嬤挑眉道,“我是有幾門親戚在外頭。”
薛蟠努力的想了想,這樣子帶著微微愁容的是在那里見到過,是黛玉嗎?不是,是惜春?也不是,還是迎春?似乎也不像,這樣左右想了想,終于想到了,“我知道了,我想到了,我府上有一位,和嬤嬤你剛才的樣子好像,”薛蟠搖頭晃腦,“就是帶著一點點的愁容,”他這么仔細的瞧了瞧,只覺得越看越像,“眉目之間有些相似。”
“哦,是嗎,”葉嬤嬤笑道,“時常有人說我像廟里頭菩薩的臉一樣,倒是第一個說有人像我,你和我說說看,像我的是誰呀。”
“是我們東府的大少奶奶,”薛蟠看了看葉嬤嬤,又想了想秦可卿的樣子,“樣子不算太像,大少奶奶是尖臉的,但是怎么說,和您氣質有些相似。”
葉嬤嬤說道,“哦?東府的?也就是寧國府了?”
“是,”薛蟠笑道,“是工部一位秦大人的女兒,嫁給我侄子賈蓉為妻,比我年紀是大些,不過輩分我高些,所以我該叫她侄兒媳婦,”葉嬤嬤點點頭,準備離開,沒想到薛蟠又說了一句,“只是是從養生堂抱養的,并不是親生。”
葉嬤嬤頓時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略微帶著一些疑惑和震驚,“你說這一位少奶奶,是秦大人抱養來的?”
“是,是她上次這么親口對我說的,”薛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還笑著說道,只是他見到了安福海突然之間臉色大變,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怎么,這事兒外頭人都不知道嗎?我還以為都知道的,該死該死,我又大嘴巴了!”
葉嬤嬤深吸一口氣,頭上的南珠串成的鳳凰嘴巴上的流蘇不停的抖動著,“那一位少奶奶,如今幾歲了?”
“那我還真不知道,”薛蟠想了想,“比我大了幾歲,大約總是二十多一些吧。”
“你說我和她長得像?”
“是啊,倒是有些神似,剛才嬤嬤您臉上有些愁容,倒是在她臉上也瞧見過,怎么,”他見到葉嬤嬤臉色有些嚴肅,他也被搞的緊張起來,連忙說了一句玩笑話緩解一下氣氛,“這該不會是嬤嬤在外頭生的女兒吧?”
他還算留了點口德,沒有把安福海和葉嬤嬤一起扯上去,開玩笑說是葉嬤嬤和安福海生的女兒。饒是如此,那葉嬤嬤也臉色大變,和安福海一樣,刷的一下,臉色又紅又白。
安福海嚇得險些魂飛魄散,連忙低聲喝道,“我把你這個爛嘴巴,什么話兒都混說!還不趕緊謝罪?葉……葉嬤嬤可是宮里頭德高望重的,你這樣亂說話,只怕是將來要打死你!”
薛蟠見到兩個人臉色不好,于是連忙作揖道歉,“我這爛嘴巴,口無遮攔慣了,嬤嬤你可千萬別見怪。”
葉嬤嬤搖了搖頭,臉上的激動之色消隱無蹤,“不知者不怪,安公公你嚇唬小孩子干什么,沒的被你嚇壞了,咱們今個出來這么久了,也該早些回去,”她朝著薛蟠點頭,“小薛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說完了這話葉嬤嬤轉身離去,安福海狠狠的瞪了薛蟠一眼,也連忙趕上,薛蟠摸了摸鼻子,這時候又丟下自己和臻兒兩個,“不會被我猜中了吧?”薛蟠喃喃自語,“秦可卿,是安福海入宮前和這葉嬤嬤在外頭生的?不然干嘛這么激動。”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這么一路思量下來,如果秦可卿的親生父親是安福海的話,那賈珍日后多少也不敢亂來,若是再亂來,只怕安福海要殺他全家的心都有,而且,絕對辦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