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端倪來了?”薛蟠原本懶洋洋的,這會子趁著大家伙都沒有來拜訪,薛蟠想著還是先打個盹,等到午后大家伙都得空了,再隨意的走一走,瞧一瞧這初春時節大觀園里頭的景色,預備著小憩一下呢,王嬤嬤偏生又來說極重要的事兒了,“快告訴我。”
王嬤嬤湊在薛蟠耳邊絮叨了幾句話,原本薛蟠神色從容,可聽到王嬤嬤的話兒,不由得猛地變色,“這事兒可是真的?”
“只怕是八九不離十,”王嬤嬤也是神色凝重,“若不是如此辦了,如何這個園子建的這樣順順利利?之前可是還要問咱們太太借銀子建園子呢,咱們太太借了一萬兩,大爺您進園子也瞧見了,這園子,可是幾萬兩銀子建的下來的?”
薛蟠倏然起身,在屋里頭來回踱步,思考著王嬤嬤告訴的這個消息,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只怕不算假的,而是要想一想,到底這里頭有幾分真!
王嬤嬤繼續說道,“之前還是窘迫如此,也不顧及在親戚這里頭什么的顏面,問咱們太太借銀子了,想必是真的要借錢,必然不會是說二奶奶要借著由頭找銀子使,可這突然又從哪里得來了銀子?必然是發了一大筆財,我這些日子到處打聽,雖然知道的不算太多,可也知道這府上的賬面上突然就得了好些銀子,也不不知道是從何處來的。”
薛蟠搖搖頭,“你這不過是揣測,卻不能當真,也不能當依據。”
“這賬房里頭的事兒,外人如何得知,別說是咱們了,只怕是除卻二奶奶和璉二爺他們幾個,就算是珠大奶奶,這些個不管事不當家的,也是不知道里頭的事兒了,除非咱們去問二奶奶差不多,哦,對了,只怕是平兒也是知道的。”
“平兒就算是問她,也是不會說的,這到底是向著他們夫妻兩個,”薛蟠慢慢的說道,“我倒是想著,這事兒,老太太知道不知道?”
“想必是不知道的吧?”王嬤嬤說道,“老太太最是疼林姑娘了,那么舍得就把這林姑爺留下來的家私給這府上建園子了?”
薛蟠擺擺手,“這事兒不見得,一來老太太雖然疼林妹妹,可她到底是這府上的老祖宗,凡事兒都要先顧著這府上,二來,我雖然不知道,可凡常理想著,這林姑老爺留下來的家私,必然不是交給林妹妹自己個看著的,若是要放,必然是放在老太太處,這既然是老太太放著的,璉兒和鳳哥兒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是越過了老太太就偷拿了這么多的銀子物件,這不是老太太同意的話,我才不信,他們就敢做這樣的事兒。”
“可大爺這話有些不通啊。”
“那里不通了?”
“不管老太太如何照拂自己個府上的,也萬萬沒有說要把這女兒女婿的家私給這府上的道理,若是沒有后嗣子孫也就罷了,林姑娘可是還住在這府上的,難道還把女兒女婿的家私給謀了,給自己兒子孫子這里頭?萬萬是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這話是不錯,可若是那兩個最會做鬼的人,”薛蟠慢慢說道,“說是借呢?”
“借?”
“說只是因為要建園子,暫借銀子出去建園子之使,日后等到寬裕了,自然再拿回來填補上,”薛蟠想到了這一種可能,他冷靜的分析道,“林姑娘如今才幾歲?日后就算要出嫁預備嫁妝,那也是好些年之后了,這銀子放在老太太的庫房里,只怕是白白生霉,為何不暫時的借出來,給這府上修建園子解燃眉之急?這是必然可能的說辭!”
賈母就算是再疼黛玉,也不會說因為疼愛黛玉,而耽誤了東西二府迎接元妃省親的大事兒,當代之人,很難理解這種儀式上的事情為什么會如此重視,但只要想一想,當代社會里頭,若是高官書記到某一處地方來視察,怎么會不謹慎迎接?至于什么形象工程,面子工程,自然也是不在話下了。
元妃省親乃是大事兒里頭的頭一等的大事兒,不可能因為沒有銀子修建迎接鳳駕的園子而耽誤了,賈母自然是疼黛玉的,她膝下唯獨只有賈敏一女,而賈敏早逝,也只唯獨留下了黛玉一女,賈母對著大雨素日里頭的疼愛,不可能是假裝的。
這樣合情合理的解釋,也就只能是鳳姐弄鬼,知道林家還有這樣一大筆的銀子,想了法子來周全要兩全其美,這法子原本不算差,賈母身為黛玉的監護人,在黛玉沒有長成之前,自然是有資格可以處置林家的遺產,就算是借出去了,的確也是如此,白白放著可惜了。
按照薛蟠做生意人的角度來說,金錢沒有流動起來,就是沒有發揮正常的價值,可這法子算是兩全其美,但還有最大的隱患,薛蟠今日抽絲剝繭,一下子就想到了,“榮國府還的起這銀子嗎?”
雖然不知道這林家到底有多少銀子,可林如海原本就是勛貴世家,就算只剩下了空殼,可到底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再加上坐在這天下最肥的位置上呆了四五年,不要刻意搜刮財富,只需要禮尚往來,受了鹽業商人們素日里頭的孝敬,這就是十分驚人的數目了,想著薛蟠昔日得了林如海的照顧,就已經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了,何況一直有人受著這兩淮巡鹽御史的照顧?兩淮鹽運使已經被薛蟠打服,林如海在那任上就是對著鹽業大權獨攬,這灰色收入,必然是極多的。
具體不知道多少,但只怕不在百萬之下,這銀子這么多花下去建園子,靡費之極,就算是元春在宮里頭見慣了好東西好物件,到了大觀園里頭也不免驚嘆奢華如此,這不計成本不計代價建的園子自然是好的,可這銀子到底是借出來的,日后能還的起嗎?就靠著榮國府現如今寅吃卯糧的局面?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