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武將世家,最要緊的,還是軍功,”寶玉繼續說道,“若是軍功這件事兒上有了出息,自然是什么官兒都當得,如今這史三叔已經靠著這個剿滅匪徒的功勞在涇源節度使哪里已經站穩了腳跟,二叔外放,”其實寶玉根本就不知道史鼎放在了什么地方,只是薛蟠交代,他“顯得”淡定自若,“也是如此,到了地方上萬事不出頭,等到東風來時,再一鼓作氣如虎,自然到時候什么功勞都手到擒來。”
“東風是何意?”史鼎忙問道,他到時真沒準備寶玉居然說了這么一番大道理出來,一時間他也忘了只不過是和寶玉戲謔的說話,正色問道,“玉兒你且說給二叔聽聽看?”
“舅舅平定西南香國之叛后,四方平靖,只是西海之濱還有人作亂,雖然路途遠,如今也不算是太鬧,但凡事兒必然有所預備,二叔外放,預備好各式各樣的事兒,首先要做的,還是這武備上的事兒,日后若是要對西海用兵,二叔用得上,自然就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了。”
史鼎心里頭十分震驚,他過府之前,剛去拜訪過王子騰,王子騰很不客氣,先是訓斥了一番史鼐的胡作非為,“不是文龍居中謀劃,保全了他,只怕這會子他已經在詔獄了!”
然后再提點史鼎,“要你出去當差,原本不是我的意思,只是如今到處都缺人,故此也沒法子只能讓你去,但你需知道,你的才干原本還不夠,還需要再歷練幾年,只不過我接下去要用大用處,還希望著你兩兄弟來幫襯,你若是出去當差,和你弟弟一樣惹是生非,壞了我的大事,我拼著這個尚書不當,也要先處置了你。”
王子騰一頓臭罵,史鼎被罵的灰頭土臉的,王子騰又說,“不要到處張揚,你出去帶兵,花一些時間把兵給我帶好了,日后還有大用處,若是日后爛泥扶不上墻,有了好機會,自己不爭氣,來我這里頭又哭著說我不提攜親戚,那么什么人說請都不中用。”
這就是實在權柄凌駕于超品的侯爵之上的對話,史鼎被罵的氣悶,卻也不得不承認王子騰說的十分在理,但王子騰也沒有說日后有什么大用處,這大用處到底是要干嘛?
史鼎不知道明確的事兒,薛蟠卻是清楚的,他差不多是一半攙和了王子騰有關于西北布局的事情,現在的薛蟠,當然還是太嫩了,不可能說所有的軍事上的事兒都能夠出主意,大方向上也是無法把握的,但是具體到某些事兒上,具體的事務和方向上,薛蟠還是出了不少主意的,故此,他很清楚,王子騰預備各項事務周全,就是要用兵了。
用兵的地方,自然是不言而喻,史鼎原本還有些懷疑,這個時候也盡都知了,他這一次的差遣乃是鳳翔軍留守,官位雖然沒有升,但是已經外放在了陜西,聯想到王子騰和自己的告誡,再聽到寶玉如此說,史鼎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了,王子騰要對西海用兵了。
史鼎點點頭,“玉兒所言極是,那么說來,整頓武備,是最要緊的了。”
“鳳翔乃是西北要道,二叔不可小看,”寶玉又說道,“凡事兒就要多辛苦了。”
這話又帶著一種激勵和安慰長輩的意思,史鼎雖然知道這是薛蟠的意思,但也覺得寶玉說的十分妥帖,“玉兒這么說,二叔哪里有不聽從的道理,自然是勉力為國效忠,為隆卿二哥分憂了。”
賈政忙道,“他那里懂這些個,不過是外頭知道在哪里聽了幾句話兒,倒是又在二兄面前賣弄,切不可聽他小兒話兒。”這邊說了一會話,史鼎得了確定的消息,心下大定,對著外頭的官兒,盼頭更大了,有些時候不怕上司罵你,而是怕上司根本就不理睬你,把你當做透明人,理都不理,這才是最危險最可怕的境地,說明你這個人,簡直就是無可救藥了。
史鼎得了確信,于是也就起身告辭,薛蟠和寶玉使了一個眼色,起身說要送史鼎,寶玉巴不得離了這里,于是也連忙起身,兩人陪著史鼎出去,史鼎拉住了薛蟠的手,滿臉的慈愛,“文龍的確大才,我瞧著玉兒跟著你長進不少,我這此去鳳翔軍,萬事還要請文龍多多照顧啊,若是有什么外頭不好說不好辦的差事兒,那么只能是來請教文龍你了。”
薛蟠干笑,“我又何德何能?二叔你實在是過獎我了。”
“可不是過獎,”史鼎見到薛蟠滴水不漏,眉心一皺,計上心來,他微微一笑,“我那侄女住在這邊,凡事兒你要多照顧,玉兒雖然體貼,可到底還年輕,凡事兒就都交給你了,這事兒,可就算是不難吧?如何?”
這事兒是不難,只是這話,到底聽起來就是有些別扭,薛蟠摸了摸鼻子,點頭應下,史鼎翻身上馬,依舊帶著他那十分顯赫的隨從車馬隊伍奔馳而去,寶玉饒是見慣了富貴,站在薛蟠身邊也不免嘖嘖稱奇,“二叔的這個車馬,在都中也是少有的好看。”
薛蟠微微嗤之以鼻,這外頭光鮮亮麗,家里頭過的辛苦些,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按照薛蟠的性子,就算是有十分財也只露出三分,和史鼎是換了一個位置,只是這事兒卻是也不必說,到底是還沒有親近到這個程度,而且在外頭,多少面子也是要的,若是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只怕是史鼎等人心里頭會刺心,還以為是湘云在這邊訴苦說出去的。
薛蟠和寶玉轉身入內,清客詹光等人出來,抱住了寶玉,“我的好哥兒!今個是怎么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哥兒在老爺面前得了這樣大的臉,什么話兒也沒有今個說的這樣的出彩,老爺在里頭夸哥兒呢,說是心里頭有些謀劃了,讀書倒是沒白讀!”
寶玉聽聞此言大喜,忙問道,“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