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容易嗎?
賈政在工部坐了多年冷板凳,深覺不容易。
尤其他們家還失了圣眷。
今日若對賴家處罰過重,他日……,誰知道他們家又會落到何種境地?
賈政用眼神向賈老太太表達未竟之言,老太太原本有些搖擺的心,到底又偏了回來,不過有些事還得問清楚了。
“赦兒,你從東府來時,蓉哥兒那邊是不是已經把賴升家抄了?”
呃~
賈赦沒想到,他老娘還這般敏銳。
“是!”
賈赦只能低頭。
“抄家這事……是誰的主意?”
賈母半瞇著眼睛看自己的大兒,“你敬大哥的,還是蓉哥兒或者干脆就是尤氏的主意?”
如果是敬兒的主意,那就罷了。
但如果是蓉哥兒或者尤氏……
“蓉哥兒。”
什么?
賈母的眼中閃過一抹光亮,又緊追一句,“尤氏知道嗎?”
“應該是知道的。”
不知道,內院那邊也不能那么風平浪靜。
“……那你知道蓉哥兒要怎么處置賴升嗎?”
賈母沉吟了一下,再問賈赦。
這?
這個問題,賈赦還真不知道,“璉兒,去賴升家里問問蓉哥兒,他要怎么處置賴升。”
他把問題拋給兒子。
“是!”
賈璉朝老太太行了一禮后,急匆匆的離開。
賈母:“……”
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她原還以為,在這件事上,她大兒子出力不少。
卻沒想,他只是蓉哥兒借的力。
這個力還半途撂挑子,反從蓉哥兒那里借人。
賈母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雖然不當家許多年,但今天這個事,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朝蓉哥兒借人的時候,他那邊已經把賴升家抄得差不多了嗎?”
“是!”
賈赦稍猶豫了一下,又道:“不過,他那邊要拿的人也多,從賴升的賬本看,各管事、莊頭、掌柜的,大概都有點問題。”
什么?
蓉哥兒要一網打盡?
賈母繃直了腰背,眼神如刀,“那些人全都拿住了?”
“是!”
賈母:“……”
說不震驚那是假的,但震驚之余,老太太又忍不住的有些欣喜。
從前,她沒太在意那個孩子。
大伯哥和國公爺在的時候,自然是千好萬好。
等他們沒了,敬兒也廢了,珍兒又只一味的貪圖享樂,荒唐的很,蓉哥兒……便只有逢年過節時,才看上一眼,跟他說上幾句話。
賈母也曾聽說,珍兒教兒子不僅沿襲了賈家的老傳統,還又添了折辱人的東西。
原本她想管管的。
畢竟孩子再不好,你自己或打或罵都行,動不動讓下人去啐口水,可把孩子的臉往哪放?
長此以往,下人也不會把主子當回事。
蓉哥兒好歹是長房長孫,以后是要承襲寧府爵位,繼承族長的。
誰知卻被賴嬤嬤阻住了。
她當時說什么來著?
“珍大爺是個混不吝,敬老爺都不管了,您又何必操這份閑心?”
賴嬤嬤說這話時,一副誠心為她考慮樣,“要奴婢說,蓉哥兒就當管狠些,要不然以后也跟珍大爺似的無法無天,說不得還會連累到這邊。”
賈母一想也是。
看到她大兒子和賈珍,她就有些煩。
好在他們爹當初都管得嚴,兩人雖然不著調,卻只在家里鬧。
如今賈家越發不如以前了。
蓉哥兒老實一點,懦弱一點,也未嘗不可。
當時她想著,管不了下人沒事,賴家忠心耿耿……
賈母的嘴角扯了扯。
賴嬤嬤要是早知道,他們不在意的蓉哥兒有一天會把整個賴家從賈家連根拔起,一定不會勸她。
可惜啊,千金難買早知道。
到底是長房長孫,有他太爺爺和爺爺的風骨。
身為賈家的老祖宗,賈母還是很欣慰的。
哪怕蓉哥兒不是她的直系血親,東府有這樣的孩子掌家,她也就不用替那邊愁了。
不過,賈母的欣慰才升起一點,賴家那邊的哭聲再次拔高。
“……老太太,賴嬤嬤醒來,聽到賴大沒了,傷心之下吐血了。”
看到老太太關注,王熙鳳只能多關注。
賴嬤嬤平時對她客客氣氣,賴大家的也好像是她的得力干將,但她從不敢真的信任她們。
要知道,她的上面除了老太太、太太外,還有個繼婆婆呢。
有這么多長輩在,身為世仆的賴家,是怎么也不可能這么早的靠到她這邊。
王熙鳳很有自知之明。
但此時……
在賴家貪了這么多,賴大又死了的情況下,王熙鳳盤算著怎么分賴家之權時,也在想怎么把賴家徹底按死。
老太太和賴嬤嬤的主仆情誼再厚,這中間有了賴大一條命,都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樣了。
說不得早在心里恨透了賈家所有人。
這種隱患……,王熙鳳暗暗提著心,想幫著公公一起剔除。
所以,她沒給出應對之法,只述事實。
“……大夫還在吧?趕緊請過去。”
賈母沉默了一下,看到二兒擔憂的神色,到底不忍,道:“政兒你也去看看吧!”
二兒子忠厚老實,對下人寬厚,也不算壞事。
讓他過去攢攢人望和名聲也是行的。
“是!”
賈政看了一眼賈赦,急匆匆往偏房去了。
“老太太~~~”
賈赦很不滿,不過不待他再說什么,賈母就擺了擺手,“你先說,蓉哥兒是什么時候請你幫忙抄家的?”
“……我們要從鐵檻寺回家的時候。”
果然!
那孩子也防著他們西府呢。
怪不得,抄賴升的家,她們這邊沒有一絲耳聞。
賈母懷疑蓉哥兒找大兒,就是讓他堵西府耳朵的。
老太太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既然他那邊人手挺緊張的,那就趕緊的,把我們自己家的人調來,他的人還回去,另外再告訴蓉哥兒,有什么要幫忙的,只管說。”
“誒~”
賈赦忙應下了,朝自己的小廝擺擺手,“把我們的人都調來。”
這些銀錢都是他辛苦抄來的,自然是抬到他那邊。
“東西造冊。”
賈母一看兒子的樣子,就知道他想干啥,真是又無語又嫌棄,“送到公中。”
“老太太~”
賈赦不樂意了。
憑什么啊!
這是他辛苦抄來的,憑什么送到公中?
送到公中,就等于要分老二一半。
甚至可能更多。
“若不是兒子發現的及時,賴大還把我們全家當傻子耍呢。”
他不敢明目張膽的給自己爭利益,就只能給自己擺功,“他的密室藏得特別嚴實,兒子但凡遲一步沒抄到,您來了,就是兒子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