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讀書郎

第五十七章 離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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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應宏的離開,除了三家報紙特意刊登以外,倒沒在城里引起太多波瀾。揚州城的士紳、百姓雖有心想送一送前任知府,可無奈韋應宏走的實在太急。

他與林如海相交莫逆,在公事上又常通力合作,是故許多事情交接起來特別順利。等到揚州人意識到要好好歡送這位父母官時,韋應宏已經坐上官船前往京師。

至于林如海上任后,也沒有像一般的新官那樣急著燒三把火。林伯父本就溫潤如玉的性子,也不想在年關前夕折騰府衙的差役。

只定下了過完年后,再舉家搬到府衙的日期,自己依舊維持著從現在的林府到府衙辦公的節奏。而城內的大小事務,依舊維持著韋應宏之前的節奏走,算是一次極為平穩的交接。

不過有些事,新知府自己想低調處理,城里的大戶卻不好什么表示都沒有。排成隊的訪客,總有各式各樣的理由登門拜訪。

這樣的拜訪當然不能直接找知府,他們也沒那么大的面子。

這些人想的辦法也簡單,且更有效。那就是通過自家的夫人,去拜訪拜訪新任知府夫人。旁的不說,一些簡單的交情往來總是能建立起來的。

大家也別笑,這招即使再過上幾百年,也好使的很。

所謂大戶人家的規矩,有一半就是用在待人接物這上面。很多男人不好出面的事情,放在現在交際圈窄小的大婦身上就合適許多。

而作為知府夫人,相公才剛剛上任,就傳出賈氏將士紳家人拒之門外的消息,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賈氏也只好拿起昔日國公府小姐的姿態,替林如海處理好這些人際往來。

被這事直接影響到的人,就是林黛玉。她是賈氏唯一的女兒,又到了學習管家的年紀。賈氏每逢家中有什么聚會,都會把她帶在身邊。

陳恒會知道此事,還是通過薛蝌的講述。

“不是,你怎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陳恒還是有些困惑。

今日一碰面,薛蝌就拉著他說上半天林府的事情。

這事不免有些怪異,要知道薛蝌平日對此類俗事向來不太在意。

薛少爺無奈的攤開手,把身子往火堆前湊了湊,有些抱怨道:“還不是我妹妹,她這兩日天天在我耳邊嘮叨,只要一開口就是她林姐姐幾日沒來。

再過幾日,她就要隨母親,一起去林府拜訪送禮,想來是有些緊張過度。”

緊張?不至于吧!我看寶琴跟黛玉情同姐妹,怎么可能為這種事緊張。

陳恒先是一愣,然后就反應過來。也許是這個薛家妹妹借她兄長之口給自己傳話呢,只是好好的為什么要跟自己傳話?

“哈哈哈。”他忍不住發出笑聲,算是領下寶琴的好意。反正自己也算到最近林家門庭若市的情景,本來就沒打算過去當個顯眼包。

“你笑什么。”薛蝌難得板起臉,看好友這反應,他總覺得里面有些貓膩。

陳恒擺擺手,不愿點破此事。只把話題轉到另一樁事情上,“后天,我跟錢兄、江兄在揚記酒樓開了桌席面。你……要不要來?”

“是因為素昭之事?”

“伱也猜出來了?”陳恒這下真的覺得有點意外,他原本還想給薛蝌解釋,過完年辛素昭就會離開揚州的事情。

“畢竟不是小孩子了。”薛蝌回答的有些莫名其妙,卻引來陳恒的感同身受。

他們這一屋里,只有陳恒跟薛蝌年紀最小,其中江元白已經十五歲,錢大有跟辛素昭都已經十八歲。

十八歲啊,無論是在哪個時期,都不能當成小孩子了。更何況,辛素昭一心撲在武事上,不準備走科舉這條路的素昭,再在書院待著也是浪費時間。

“之前小虎走失時,我看他欲言又止,就隱隱有這種猜測。”陳恒也感慨著五年的光陰,“他最近又常常忙于軍務,經常見不到人,想來是他家里人已經想好對他的安排。”

“你來不來都沒關系,唯獨這份子錢,你可不能少了。”陳恒開著好友的玩笑。

薛蝌知道他是在給自己臺階下,論關系他跟辛素昭確實要差上一些。

“我考慮考慮。”薛蝌也沒把話說死,只輕輕點過頭。

有這句話就夠了,陳恒也沒勉強他。其實時至今日,就算是他也想不清楚辛素昭為何對薛蝌一直看不過眼。

明明都是兩個不錯的人,為什么偏偏就不對路呢。

揚記酒樓的旁邊,就是景安報鋪。

陳恒跟錢大有、江元白一起來酒樓時,就能看到報鋪里人來人往的忙碌。如今的報鋪,在王家、薛家的操持下,又盤了兩間門店下來。

重新裝修過的明亮門面,也足以配得上景安報紙在揚州的名頭。陳恒今日另有要事在身,只遠遠的在外頭看過一眼,就跟好友們直奔酒樓二層。

這三人平日常跟著薛蝌、辛素昭出來打牙祭,對點菜之事已經很熟練。處理好瑣事,又吩咐上一壺好酒,就坐到風景最好的圍欄邊上,等著辛素昭的到來。

沒讓他們等多久,照例一身白衣的辛素昭,已經踏著虎頭靴,蹭蹭走上樓梯口。

“我們在這。”江元白忙舉起手,引著辛素昭跨過人群走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們三個合起伙來,請我吃飯?”辛素昭未語先笑,一雙眼眸在同窗三人身上來回掃視。

錢大有跟他年紀一樣,聽著辛素昭的玩笑話,眼眶卻忍不住一紅,道:“要再不請這一頓酒,怕是只能等到城門口相送了。”

“嘿。”辛素昭這樣的糙漢子,怎么能受得了這個,連忙拿手拍在錢大有的后背,“這是干嘛啊,不知道還以為我明天就沒了呢……”

“呸呸呸。”江元白趕緊出聲打斷,“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可別看我,我今日只管喝酒。”陳恒自己拿過碗筷,“回頭可別說,沒跟我喝過酒。今日我舍命陪君子,醉了就讓信達送我回家。”

辛素昭輕笑一聲,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他向來不愛穿寬袖大袍,今日的打扮也是干練的很,看上去倒像是電視劇里即將行走江湖的少俠。

“你們都看出來啦。”辛素昭也不再躲躲閃閃,坦率道:“那我也不瞞你們,本來過完年,我就打算去邊關從軍。”

三人俱是一震,他們是看出來辛素昭的打算。卻沒想到對方膽子如此大,會直奔邊陲之地。

其實辛伯父一開始也沒打算讓辛素昭去邊關,他們家就素昭一個兒子。反正都是從軍,多的是平坦的路子可以給孩子選擇。

不過草原部落的異動,他們這種武將家庭,知道的還比韋應宏更早些。辛素昭一聽邊關可能會打戰,第一時間就做出投身過去的決定。

“不是說那地方,很苦嗎?”江元白小心翼翼的問著。他雖沒去過,邊塞詩可是讀過不少。再加上書院里的教導,對邊關的糟糕情況也有些粗淺的了解。

“所以我才想去看看嘛。”辛素昭爽朗一笑,他沒有將其中內情說給好友聽。

這種事,跟同窗們說,也只是徒增煩惱。萬一真到了開戰的那一天,天下人自然會知曉。

不過,這并不影響陳恒等人對他的敬佩。像辛素昭這樣的人家,能選擇的路有很多。關上門做個富貴公子哥,也沒人能說出個錯字來。

可辛素昭還是義無反顧的投身到邊關去,光這份豪情壯志,已經足夠讓人折眉敬佩。

“小二,拿酒來。快拿……”錢大有心頭一熱,迫不及待站起身,正朝著店里的跑堂吆喝,卻突然卡住了聲音。

大家覺得奇怪,紛紛轉過頭去,就見到換過衣裳的薛蝌,寒冬臘月下,還十分騷包的搖著扇子走來。

“都看我做什么,我沒來的太晚吧。”

辛素昭自己都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小子也會來。

陳恒最是機靈,趕忙起身將薛蝌拉到身邊坐下,“你怎么才來,趕緊坐,趕緊坐。”

江元白的反應最是好玩,沖著陳恒眨眨眼,又比劃出一個大拇指,示意對方真有本事,能把薛蝌請過來。

席上的氣氛初始還有點尷尬,可等到酒入愁腸,大家喝到紅光滿面時,在江元白、陳恒的帶動下,氣氛反倒更融洽起來。

這是他們一屋子人,第一次這樣聚著喝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所以大家都喝的很拼命、盡興。

這喝多了,不免要上廁所。

如今的茅房,遠不如后世那般便利。

幾個人喝多了,也顧不上什么禮節,紛紛跑到酒樓后頭的小水溝處解手。

去的次數一多,薛蝌跟辛素昭不免撞到一處。

這兩人碰面時,也說不上是意外還是尷尬,想到之前還在一起劃酒拳,只好相互點點頭。

“你有沒有好奇,為什么我就不喜歡你?”

許是真的離別在即,辛素昭在酒精作用下,難得的聊興大作。

“不好奇。”薛蝌面色雖紅,頭腦還算清醒。

他今日愿意來,一是看在陳恒等人的面子上。二是覺得畢竟他們同窗五年,也沒什么直接矛盾,沒必要弄得大家下不了臺面。

辛素昭也不惱,自顧自說著話,“跟你也沒啥關系,只是我在京師見多了公子哥欺男霸女,看到你們這些人就來氣。”他打了個酒嗝,“不過你也別生氣,你們薛家跟那頭的關系太緊,我們這些掌兵的人家,要是犯忌諱,下場比那些讀書人只會更慘。”

薛蝌愣了愣,那頭是哪頭?

“現在這樣就挺好,聽哥哥一句勸。”辛素昭抖抖身子,拿起沒洗過的手掌,就拍在薛蝌的肩上,“讓你爹跟你們家大房少來往些,就在揚州安身立命,比什么潑天富貴都強。”

薛蝌聽的直皺眉頭,他心中是又氣又惱。這辛素昭真是喝多了大舌頭,怎么敢當著他的面,非議薛家的家務事。

辛素昭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四周又是一個人都沒有,他索性就放開膽子說道:“我爹說過,陛下心里很清楚,王家這些年拿出來運作的錢,都是出自你們薛家大房。”

“言盡于此,你們,也好自為之吧。”

這短短一句話,只聽的薛蝌渾身連酒都散了大半,直接愣在當場。

這事,他倒是聽他爹說過一次。知道大伯母經常拿薛家的銀兩,支助她的兩個兄弟。

可,可為什么連陛下都知道這種‘小事’?

為什么掌兵的人,就要跟他們家保持距離?甚至要到,明面上直接擺出厭惡的程度?

昨日那個沙俄,忘記給你們備注說明了。是個小事,就放到今天說,就是書里關于外國的稱呼,盡量選用大家耳熟能詳的。

不過,應該不會犯忌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