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讀書郎

第七十八章 母女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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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母女團聚

閑事聊罷,林黛玉跟韋家姑娘又聊起揚州故人往事。話題一轉再轉,從謝師到寶琴,從報鋪到街頭的點心,三個兒時玩伴自然是無話不談。

韋家的家風清明,家中的擺設也不如賈家那般奢華。三人所處的房間是韋琦君的閨房,房間有些小,除了會客用的桌椅外,角落中只放了書畫等物。

林黛玉倒是很喜歡這樣小小的房間,覺得有股親切的生活氣。她注意到,韋琦君在里屋的木窗處,養了幾株淡藍色的花朵。模樣很是喜人,修剪過的枝葉在窗前搖曳,又對著里間的床頭。

一想到韋琦君早上醒來,就能看到自己喜愛的花草,林黛玉也不禁為對方的心思稱贊。三人為這幾束花又說上半天,才被趕來的下人打斷。

家中的長輩知道是林如海的愛女來訪,特意送來幾樣點心,又讓黛玉回去給賈敏問好,說是有空常上門走動。

林黛玉代母親謝過好意,韋琦君等到下人走后,就迫不及待的追問:“沒想到妙玉姐姐也來京師了,她們師徒二人現在在何處?”

韋家在揚州時,就常跟林家走動。也知道對方府里,養著位會看病的女大夫。林黛玉從盤上撿起幾枚西瓜子,“倒是不知,碼頭分別時,師太只說了會去回龍觀看一看佛家古經。”

“那倒是要托人打聽下。”韋琦君笑了笑,又忍不住羨慕道,“有時候,也常常想跟妙玉姐姐一樣四海為家,可以縱情游覽天下山河。”

這年頭也要頭疼好大夫的問題,尤其是女流之輩,要是碰到個會治病的女大夫,恨不得將其供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韋姝怎么聽的下這種話,連忙抬手敲在姑姑手背,“三不得,三不得。”這丫頭頗有些后知后覺,說完才想到還有林妹妹在,連忙道歉,“妹妹勿怪,姐姐我是無心的。”

林黛玉亦是大笑,連忙擺手說不礙事。她的性子疏闊,并不在意這些小玩笑,反而主動拜托起對方來,“左右我在京師還有些時日,姐姐們若是有暇,不妨幫我打聽打聽其中一二。”

她是真的好奇,為什么外人會對賈家如此諱莫如深。

韋琦君當即拍手叫好,她正愁在京師沒什么樂子呢。可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露出苦色,“在等幾日,在等幾日,等我們女紅學的再好些。娘應該就允許我們出門了……”

林黛玉一聽,很是詫異。忍不住把雙手疊在圓桌上,身子朝前探去,困惑道:“姐姐開始學女紅了?”

韋琦君慘兮兮的點點頭,又用手指了指韋姝,碎嘴道:“還不是她?她現在歲數到了。娘跟大嫂都對她多加管束,這才連累到我身上。”

韋姝也不依道:“林妹妹,你莫聽我姑姑胡說。她的輩分還在我前面,也不知到時是誰先嫁出去。”

林黛玉左看看,右看看。才發現自己的兩個姐姐,竟也到了考慮婚配的年紀。她年紀尚小,除了在心中感慨一句時光如白駒外,又把心思放在打聽八卦上。

人嘛,都有好奇之心。林黛玉也好奇韋伯父,會給兩個姐姐挑個什么樣的人選。

這事韋琦君到聽過一嘴,神秘兮兮的跟妹妹道:“聽我娘說,爹爹曾經看中一個會讀書的小子。不過好笑有人從中作梗,就不了了之了,看來還是有緣無份。”

林黛玉一聽,也替姐姐惋惜道:“能被韋伯父看中,肯定是一表人才。不過錯過姐姐,肯定是對方的福分不夠。這也無妨,姐姐們的樣貌品行,必然能碰到更好的。”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韋姝真是長大了,說到這個話題竟然開始臉紅,“只盼著是個循規蹈矩的貼己人就好。”

“喲喲喲,還貼己人,不害臊。”韋琦君一聽,彈著舌,作怪似的起身繞到侄女身后,撓起對方的癢癢肉。

韋姝自然不依,忙起身往林黛玉身邊躲。兩人圍著好友,一個逃一個追,直把林妹妹看的眼睛都暈了。最后韋家兩個姑娘,開始聯手欺負起林黛玉。三人一路玩鬧到床上,才氣喘吁吁的橫躺在上面。

“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好不好。”韋琦君躺在最左邊,看著頭頂的蚊帳,兩只小腳丫在床頭不停晃動。

“嗯。”林黛玉一手拉住一位姐姐,想到遠在揚州的寶琴,“只盼著姐姐們嫁給好人家后,別忘記我跟琴妹妹這對揚州故人就好。”

韋姝大笑,拿身子蹭著林黛玉,對方身上時常飄出淡雅的清香,讓她很是喜歡,“這話說的,難不成你們倆就不嫁人了?”

“說不準,人家心里早有如意郎君了。”韋琦君嘿嘿一笑,意有所指。

“姐姐!!!”林黛玉一惱,帶著泛紅的臉色,直往韋琦君身上撲。

“哈哈哈哈哈,妹妹,我錯了,姐姐我錯了。哈哈哈哈,你快放過我。一會就要吃晚飯,可別弄亂我的頭發。”

又是一日的學習結束,陳恒謝絕了薛家留飯的邀請,帶著信達在城內四處溜達。

自從那日去薛家賞過梅花,江元白就發現了在薛家上課的好處。

琴妹妹實在是個妙人,總能變出各種好吃的東西招待他們,他這個吃貨是再不愿去陳家吃些粗茶淡飯。

陳恒雖不是個貪嘴的,可也架不住江元白的強烈意愿,索性也隨了他跟薛蝌的心思。

只是從薛府回家,路途稍微有些遠,好在他不是什么金貴的命,全當成鍛煉身體,每日走上個來回。

這個時辰,陳啟的木匠鋪肯定是關門休息了。陳恒也沒繞路去看的打算,只在路上給兩個弟弟買了些零嘴的點心,準備帶回去盡盡兄長的義務。

等他帶著信達終于走到家門口,正要進門,卻突然聽到有人在胡同里喊自己的名字。陳恒踩著臺階,轉頭定睛一看,在胡同的陰影處走出一道人影來,再一細瞧,竟然發現是許久未見的甄英蓮。

少女穿著一身上黃下白的交領衣裙,臉上戴著紫色的面紗,遮在眉眼下。好在還有眉眼的一粒朱砂痣,到叫人好認的很。

陳恒沒想到會碰到她,快步走下臺階,來到胡同口。看著面前的少女,好奇道:“你怎么來了?”

他的位置,剛好被晚霞照亮,橘紅色的光暈從地上的土路一直延申到少年臉上。一半的身子被紅光暈染,讓陳恒臉色倦色也少了幾分。

“我……我,我有事找你。”甄英蓮明明年齡比陳恒大,說起話來的聲音,卻要小的很。她在揚州,總共就沒認識幾個人,如今還有一個水姨已經駕鶴西去。

兩人之間尚有一步多的距離,陳恒聽的有些費勁。等甄英蓮又重復一遍,他才點點頭,沉下臉。

陳恒知道對方若沒有要緊之事,絕不敢這樣大咧咧走出書院,忙道:“不急,你只管說,我聽著就是。”

他這幾日忙著給薛蝌等人講課,聲音有些沙啞,只能盡量選擇長話短說。可英蓮聽著對方短短的一句,眉眼中的焦慮不自覺就淡下去,輕聲道:“我娘大概明、后日就要到揚州了。”

“這可是大好事啊。”陳恒很為對方感到高興,若不是對方的身份不便。光是這一條消息,他就該拉著英蓮去酒樓好好慶祝,還有什么比親人重逢更高興的事情。

英蓮有些遲疑的點點頭,她的心情卻不像陳恒那般自然輕松。

她的腦中關于父母的記憶,可是一點都沒有。光是這片虛無的空白,就已經讓人又膽怯又緊張。

想到母女見面的場景,甄英蓮忍不住擔憂道:“她會不會不喜歡我?我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她,也不知道到時候是否能認出她?她會不會到最后,還不肯要我?”

少女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陳恒默默聽完,在心中想了想封氏的經歷,當即寬慰對方,“莫做多想,伯母一收到書信就愿意立馬趕來,心中必然是掛念你。若是不喜歡,大可叫你自己過去找她們,你說是不?”

這些寬慰人的話,他也只能說個大概。不過也不是要緊事,就光看書中封氏的行為,就知道對方有多思念英蓮。只等著她們母女團聚,一切擔憂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想到這里,陳恒到發現另一個問題,“你安排好伯母的住處沒?”

如今書院開學在即,已經不再接收外人,連先前的流民都在逐漸離開。再加上賈雨村從書院離任,過些日子,怕是連英蓮也不好繼續待在書院了。

“伯父給我留了五十兩銀子,說是讓我跟娘在揚州安身之用。”甄英蓮口中的伯父,自然是賈雨村。

陳恒一聽,忍不住皺了皺眉。賈雨村的做法,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他如今升了官,事務繁忙的很。可畢竟封氏跟甄英蓮,在揚州人生地不熟。縱然是拿著錢,怕也是束手束腳,舉步維艱。

對于賈雨村的做法,陳恒明面上也不好評價過多。只柔聲道:“要是還有別的難處,你大可跟我明說。”

聽著不急不躁的聲調,感受著對方話語中的耐心,甄英蓮不住點頭。露在面紗上的眼眸,微微轉動。她像是思考許久后,鼓足所有的勇氣,朝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就讓她從陰影處走出來。半邊身子亦被晚霞照亮,明亮的眼眸微微躲閃著,她看了看面前的人,又下意識低著頭,發顫著聲音問:“你……可以陪我去見我娘嗎?”

她是真的不知道跟封氏見面后,會是什么場景。只盼著萬一封氏不喜歡她,有個人在身邊當個依靠,也不會讓自己當場哭出聲來。

聽到這個要求,陳恒先是一驚。可看到對方低頭膽怯的模樣,以及剛剛眼中一閃而過的小心翼翼。他側頭想了想,便將對方的心思猜個七七八八。抱著幫人幫到底的想法,就回道:“好。”

只這平淡的一聲,卻比晚霞更照亮人心。甄英蓮欣喜的抬起頭,像是不敢確信般看向陳恒,直到對方點頭。她才笑著又低下頭去,面紗掛在半空中,被晚風輕輕吹動。

既然接了這件事,陳恒不免開始問起細節,“你們可有約定好在何處碰面?”

“在書院!伯父在信中提過書院的地址。”

“好。”陳恒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見面后的安排呢?”

“我……我不知道。”甄英蓮只顧著搖頭,她突然覺得自己怎么這么笨,什么都不會。別看她歲數大,可真要說起閱歷,比起同齡人是大大的不如。

“沒事,沒事。”陳恒見她一臉自責,連忙道,“既然如此,我來替你們安排可好?”

見甄英蓮點頭,陳恒想了想,當即道:“這樣吧,既然是在約在書院碰面。我們就去附近的客棧開間房,等伯母到了,我就領著她去客房里找你。

一來書院人多眼雜,你們在此處碰面,有外人在,說起來話也不方便。二來,伯母也要有個住處,到時你們母女倆也方便多呆一會。”

甄英蓮再不通人事,也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到時候母女見面,少不了哭訴的場面。顧及對方敏感的心思,以及少女的臉面,陳恒就替她做了主。

聽到陳恒安排的如此詳盡,甄英蓮當即點頭,臉色也不自覺放松下來。

見她神情轉安,陳恒又和信達一道,將其送回書院。

翌日。

清晨過后,陳恒早早等在書院門口,好客的王伯替他找來一張凳子。書院停課的這段時間,王伯也算無聊的緊,好不容易抓到會聊天的陳恒,聊興自然濃的很。

陳恒也笑著跟王伯攀談著,全當陪老人解悶。一直等到給薛蝌送作業的信達回來,三人才一道等在門外。

春日的陽光和煦溫暖,總是容易讓人犯困。書院里已經少了許多吵鬧,還留在此處的流民已經不多,只有七八戶人家。也見不到昔日婦人們,把自家的衣物曬在庭院和走廊上的情景。

之前那些趕來的小商小販,也不愛來此處逗留,街頭巷口都是寧靜祥和的春季模樣。

王伯陪著陳恒等過一陣,就起身去到自己的小間準備歇息。

看門大爺的生活,有時候就是這般單調自在。

左右等的也是無聊,陳恒不禁靠在椅背上,雙手疊在腦后想起一些往事。曾經有人說‘晴為黛影,襲為釵副’,可要陳恒自己看來,真要說到最后的結局,‘封為釵副’到更合適些。

這里的封,自然是英蓮的母親封氏。她跟寶釵一樣家境不錯,也是嫁人后遭遇大變,最后丈夫雙雙出家,只留下自己守著空閨等人歸。

這樣看來,也許賈玉寶出家后,薛寶釵肚子里已經懷了他的骨肉也說不定。

陳恒想的無邊無際,既感慨書中人物的結局。又慶幸自己能救下香菱,沒讓她落入薛蟠手中。

又等上一會,長街盡頭就走來兩道蹣跚的身影。待她們走到近處,陳恒才把她們的模樣瞧清楚。

領頭的是個長相破苦的老婦人,穿著尋常農婦的打扮。頭發白了一半,雙眼微微瞇著,讓人一看就知道她目力有損。干裂的膚容上,是長期勞作的痕跡。只依稀在眉眼處,讓人覺得跟英蓮有幾分相似。

攙扶著她的女子,倒是年輕些,可也有三十左右。穿著的衣物比老婦人還差些,多有縫補的痕跡,又在頭上盤了塊布做遮掩。

這兩人都是樸素的裝扮,來到寬敞明亮的書院大門,不禁小心翼翼道:“小郎君,此處可是樂儀書院?”

被問話的陳恒快步走下臺階,來到兩人面前行禮道:“大娘,此處正是。在下是書院的學生,敢問大娘可是英蓮的母親封氏?”

封氏一聽,當即面色激動道:“是我,是我。我就是英蓮的娘,小郎君,我的孩子可在書院里面?”

才說完,她已經邁步要朝著書院走去。陳恒跟信達趕緊將她拉住,待其情緒穩定后,才把英蓮所在的客棧道明。

封氏將信將疑的看過陳恒一眼,不清楚對方跟女兒的關系。還是聽到動靜趕來的王伯,一再作保下,她才跟著書生打扮的陳恒一路來到客棧中。

三人上過樓梯,才走到英蓮的房間門口。陳恒先敲了敲門,“甄姐姐,伯母到了。”

“嗯。”

魂牽夢縈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封氏哪里還顧得上等待,一把推開門,看著面前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她哆哆嗦嗦張開嘴,像是要說什么。可十二年的光陰,個中辛酸委屈以及思念,又如何能說明白。

封氏跌跌撞撞的往前幾步,朝著自己的女兒一步步走去。

英蓮像是被嚇到般杵在原地,只看著封氏步步上前,將她抱在懷中,感受到那股似曾相識的溫度,甄英蓮才下意識喊過一聲:“娘!”

這一聲,才把封氏從夢中驚醒過來。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她顫顫巍巍的松開手,抬眼看了看孩子的模樣,又用手婆娑著撫摸一番。

頓時,淚如雨下。嚎啕大哭的封氏,哪里還顧得上其他。也許是想說的話太多,到最后竟然只能用眼淚作答。

此情此景,就連攙扶封氏的那位女人,也是不住垂淚,連連道:“菩薩有眼,菩薩有眼。夫人跟小姐,終于團聚了。”

陳恒見此,跟信達對視一眼,就抬手將門合上。

他們兩人一邊朝著遠處探頭觀望的客人致歉,一邊守著門口,給倆母女創造出獨處的空間。

這間隙中,屋內終于傳來封氏的聲音。一聲聲飽含思念的語句,不免飄入耳朵。

饒是信達也聽的紅了眼睛,不住搖頭輕嘆道:“真是可憐的一家人。”

“也到了云開見月明的時候。”陳恒笑了笑,他拉過從身前跑過的小二,給他報了幾個菜名,讓后廚的人先預備著。等到里面的母女談完話,就讓人直接端上來。

可母女倆初見,話哪里能說的完。一直說了半響,先前扶著封氏趕路的女子,才從里面打開門,拉著陳恒兩人進去。

封氏一見到陳恒,張口就把少年郎嚇了一跳,“小郎君,你的大恩大德,我們甄家無以為報,請受我們母女一拜。”

哈哈哈哈哈,改了又改,來得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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