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讀書郎

第八十七章 院試

字:大中小///第八十七章院試第八十七章院試→

當知道林如海病倒時,李卞很是驚訝。

自己這頭才想明白相爺的意思,那頭林如海就不理州事了?他心中暗道幾句古怪。

也是來揚州后的運氣太過倒霉,李卞都有些懷疑這份好運氣。又等了五六日,見府衙還是只有張尚賢坐鎮,只他一人跟各處的官吏差役會面,那份忐忑不安的疑惑才漸漸放下。

不過,真要想做些什么,李卞覺得還是要見上林如海一面,才敢放手施為。剛巧,他手頭有件一等一的要緊事,正適合拿來求見林如海。

離六月的院試,就只剩下一個半月。這種事,莫說林如海病倒。他只要還剩一口氣,身為揚州知府,爬也得爬起來見自己。

李卞做出決定,當即換過官袍,冒雨趕往府衙。其實也沒淋多少雨,他一路上坐的都是轎子,下了地兒就有下人趕來給他打傘。

待李卞施施然走進府衙公堂,早已等候的張尚賢與他說上幾句。知道對方是為院試而來,張尚賢直接坦言:“大人有言在先,此事本就由學政主管,李大人只管提想法,府衙一應配合就是。”

見張尚賢擋了自己見林如海的請求,李卞心中冷哼一聲,不急不躁道:“林大人乃本朝探花,已是文中翹楚,又久在揚州主政。若不能跟他見上一面,討教些文章之道,心中實在難安。”

張尚賢又推脫幾句,見李卞還是拿著院試做文章,才不得不答應他的請求。兩人結伴去探望的路上,張尚賢叮囑道:“大夫一再叮囑我,大人需要靜養,不可驚擾過久。李大人,還需記住此事。”

“這是自然,大人的身體安危,事關揚州全境百姓,我亦是心憂的很。”李卞說的大義凜然,臉上浮現的擔憂,倒叫人以為他真為林如海擔心。

如此走到林如海的房間,見到先前活蹦亂跳的知府大人,果然一臉病態的躺在床上。李卞帶著滿目的‘擔心’,走到林如海的床前。

兩人幾番交流,說的都是院試的安排。李卞似乎特別有談性,先是問了各項事宜,又請教起州內的房官人選。

到最后,見李卞還跟林如海打聽起府內俊才的名字。實在看不下去的張尚賢,才收起繼續咳嗽提醒的心思,直接硬梆梆的將他請出屋。

這就是家里沒有女主人的壞處,但凡賈敏在家,往二門處一站。李卞都得掩面而逃,不敢往后宅亂闖。

回去的路上,李卞心中很是高興。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又怎么敢相信林如海真的病的如此重。

此番得償所愿,他的快意又涌上心頭,連轎外的雨聲也悅耳起來。

第二日,李卞就領了府衙派來的差役,開始巡視城西的貢院。此處先前住過大量流民,最近又是大雨加小雨,現場很是雜亂。

李卞親自監督,看著差役們將貢院內里外打掃干凈。自己又幾番巡視,才命人給大門貼上條子,日夜看守貢院。

隨著看守貢院的差役、官兵各自落位,本次院試如期舉行的消息,通過揚州內的水域、官道也傳至各縣。

包括陳恒在內,所有有志于此次院試的人,內心都是放下一個大石。這兩年天災不斷,最近小雨更是不見停,大家都擔心院試會跟選秀一樣取消。

現在才四月二十日,離童生們動身的時間尚早。他們大多要在五月中旬左右,才會抵達城內。可揚州里的客棧,已經別具新意的推出‘狀元房’‘糕中糕’等應景之物。

所謂的狀元房,不過是把上房的名字一改。算不得新鮮之事,只為博一個彩頭。就如各處寺廟外,興高采烈擺攤的算命先生一樣,大家雖不知道什么叫熱度,可望風而動的本事都不差。

賺錢嘛,不寒磣。就是廟里念經的和尚,碰到趕來求簽解簽的書生,也會說上幾句吉利話。

薛蝌等人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考前突擊一事,陳恒一直覺得十分有用。他兩輩子加一起讀書、考試經驗,深知其中的好處。

往日書院三月一次的例考,到了陳恒手中,更變成三日一次。道道題海壓榨之下,真讓薛蝌跟江元白叫苦不已。

沒辦法,書院那邊因為前頭大水的事情,連課也不敢開了,深怕又重蹈眾學子受困書院的禍事來。這復習讀書的重擔,可不就壓在陳恒的身上了嘛。

薛蝌等人也清楚,陳恒是為了他們好。既然要參加考試,哪怕抱著再輕松心態的人,也不會想看到自己的名落孫山的時候。能考中,還是盡量考中吧。

錢大有難得拿出吃苦勁,不管薛蝌等人怎么抱怨,自己都一門心思讀書。頗有不瘋魔、不成活的氣勢。

陳恒對他也是最放心,按照歷年的標準。錢大有已經后來居上,竟成了三人當中最有把握的那個。

為了方便復習,這四人最近都同吃同住在薛家,可謂形影不離。

一直等到五月十六這個黃道吉日,信達才急急的趕到薛家,將二哥喚回自己家中。

陳恒知道家中有要事,當即跟好友們辭行。

待他回到家里,就見到人人都是一副喜氣的模樣。

顧氏更是催促他快去洗漱更衣,一會還要接待貴客。陳恒不解其意,只好先回屋處理好自身事。換了一身竹青色的寬袍,又回到家中大堂。

才一坐,他就從周氏口中得知,家中的好大姐——陳青正在被人說親。

這可是件大好事啊!

陳恒興奮的抬眼尋找,又哪里見到陳青的身影。他跟家里人打聽起對方的情況,顧氏跟陳啟皆是笑而不語,只推脫他們倆已經暗中相看許久,也是對方有這個意思,才有了今日媒人上門之舉。

見爹娘就是不肯透露,陳恒也不著惱,直接起身往后屋尋去。二伯母跟陳嫻果然陪著大姐坐在此處,陳恒見到陳青,照例是先恭喜一番。

李氏見這倆姐弟有話要說,忙拉著陳嫻給他們讓出空間。見四周沒了人,陳恒拿過凳子往姐姐面前一坐,看著今日難得打扮的陳青,心中亦是不住感慨。

想想小時候,顧氏忙著照顧家里,自己多是由陳青在旁看護。姐弟倆打小,感情就不是一般的好。往事歷歷在目,眼見對方到了重要時刻,陳恒還是不免關心問道。

“姐姐,這個人你可見過?”

他就怕大姐嫁錯人,爹娘的眼力再好。跟對方過日子的人,終究是姐姐自己。陳恒討厭盲婚啞嫁,更不愿性格疏闊大氣的陳青,在未來夫家受委屈,反折了一身的性子。

陳青聽到弟弟的問話,臉色倒是紅了紅。少女露出難得的羞澀,朝著擔憂的弟弟道:“弟弟莫慌,此人,弟弟你也是認識的。”

啊?陳恒聽到此話,忍不住震了震。想遍周遭所有人,也選不出一個配得上家姐的少年。

他思索半天,才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了,姐姐。你若是不滿意,只管跟弟弟說。爹娘那般,你若是不好意思。也由弟弟替你出面解決,你只管照著自己心意來。”

陳恒越這樣說,陳青臉上的紅暈就越多。見其還是一副害羞低語的模樣,陳恒這才反應過來。

既然姐姐說自己見過,那肯定是看過,也滿意對方。眼下對方又愿意上門,可不就是郎有情、女有意嗎?陳恒笑著拍了下自己腦門,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

好姐姐,這等大好事,你竟然不聲不響瞞著弟弟到現在。身為弟弟的陳恒在心中大笑不已。

又跟陳青道了幾聲意味深長的恭喜,陳恒才起身離開。到現在,他才開始放心期待起,這位未來大姐夫的真面目。

他回到前堂,沒等太久,就聽到外頭有人叩門。二叔陳淮津帶著清岳弟上前開門,又引著幾位來客走過藤架下的綠蔭。

待來客在檐下站定,收拾好衣衫上的雨跡,結伴走進來。陳恒這才發出不敢置信的輕咦聲。

“哈哈哈,陳弟,好久未見。”已經成婚的胡源,朝著目瞪口呆少年哈哈大笑。還不等陳恒說話,他向旁讓出一步,將自家的弟弟胡祥恒放到眾人面前。這個面帶羞意的少年,接著媒婆的吉利話后,給陳家的各位長輩行禮問好。陳恒這才知道,自家大姐屬意的人,竟然是胡家二郎。

陳恒雖不明白大姐是如何跟對方結緣,可跟胡家二郎確實打過幾個照面。平日接觸雖不多,可他知道胡祥恒是個話不多,脾氣卻十分溫和的人。

胡家此次來,除了帶了個說親的媒婆,另有胡家大伯、大伯母陪著胡家兩兄弟。這些人分成三批,媒婆陪著大伯母跟周氏、顧氏往后宅去。胡祥恒跟他大伯,則留著陪陳家長輩聊天。

陳恒跟胡源對過眼色,兩人一起默契的往庭院的躲雨處走去。

此次名為相親,實則兩家人暗地里都對過心意。只是讓兩家人打打照面,算是把婚事擺到明面上。

陳恒知道此事八九不離十,就跟胡源一起泛泛閑聊,打聽起男女主人公的舊事。這事胡源最是清楚不過,他三言兩語就將經過講個明白。

原來陳啟的木匠鋪,就設在胡家書樓的旁邊。平日陳青常去幫忙,一來二去就跟胡祥恒熟悉起來。

這倆人,一個性子大氣,一個溫和內斂。碰到一處,初始還只了了,不見幾分動靜。等到一方生出情意,到成了天雷勾地火的架勢,連胡源都沒想到,一直內斂低調的弟弟,竟已經不聲不響的看中佳女。

陳恒聽的,連連大笑。尤其是知道前幾日大水漫城時,胡祥恒不顧家里人的勸阻,一人從家中跑出來,在城里繞了大半圈,只為趕到陳家門口來看一看陳青的安危時。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陳恒不住點點頭,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這幾日因為讀書的疲憊也被一掃而空,只在原地展顏道,“我這個姐姐,人品氣度,俱是一流。”

他嘴上只說了半句,胡源多機靈的人,立馬遞上話道:“我這弟弟,樣貌品行也是一流。他們二人,正是一段金玉良緣。”

胡源又安了安陳恒的心,繼續道:“你放心,我們胡家的家風清明。他們二人成婚后,家中父母亦不會過多管束家姐。只要夫妻二人和和美美,旁的事,他們都不會過問。”

胡家如今已是胡源扛大梁,見到他私下肯出言保證,陳恒才算放下心來。兩人又討論起即將開始的院試,胡源對這個未來的親家,預祝道:“那就等候恒弟高中的好消息。”

眼見兩家人要結成一家人,陳恒也不拿客套話搪塞對方,只點點頭,笑著收下好意。

屋里的人略作商定,見過陳青的胡家大伯母,心滿意足的走出來。見她滿臉的笑意,胡家大伯又陪陳家人聊上幾句,語氣更加親近。

和睦的氣氛,一直持續到離別。等到陳家人將胡家人送走合上門,一家人才聚在一起慶祝這件好事情。

只是他們二人的婚事,還是要等到陳恒院試結束才能舉行。這是陳家擺在眼前的大事,兩家人也不急,只等著陳恒高中后,兩件喜事放一起辦。

陳恒聽到家人的期盼,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可面上也沒說喪氣話,只在心中告誡自己,竭盡全力去努力。

這頭的胡家人,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幾人擠在一架馬車上,大伯母不免談論起陳家長女。

“模樣雖不出挑,可氣質倒是不錯。說話也大氣的很,跟尋常的女兒家比起來,倒十分不同。”

見到長輩當面夸起自己未來的妻子,胡祥恒只做羞澀狀,不敢多話。他的伯父見此,不免笑話起少年郎面皮薄,又惋惜道:“可惜了,要是他們家家境再好些,就更適合不過了。”

胡祥恒還沒來得及反應,胡源已經輕喝道:“伯父,如今兩家只等著交換文書,納彩定期。此等話,不僅不能說,連想都不能想。”

啊這,見是自己的大侄子說話。知道對方主管著自家的大生意,大伯父也有些訕訕,連忙解釋道:“我就是可惜二郎的模樣和品行。”

“你只看到我們家如今占便宜。”胡源知道陳青嫁進來,少不得要跟他們打交道,只好耐心給兩位長輩解釋,“你們可別忘記,她底下還有個弟弟呢。”

“是哪個?”

陳家的兒郎著實有些多,大伯父一時也不知道侄子說的是誰。胡源卻借著提點胡祥恒的功夫,順勢告誡起大伯。

“二弟,陳青的弟弟是個了不得的人。其中有些緣由不好明說,不過你需記住。若是陳家的家境再好些,就輪不到我們胡家來提親了。”

“你成婚后,也要敬重她,忍讓她。莫因為她家世低一些,就看輕了她。”胡源連連告誡,“我之所以讓你現在就上門敲定此事,也是想趕在陳二郎高中前,結下這門好事。”

一旁聽的迷糊的大伯先不說,胡祥恒卻直接出聲道:“大哥,你也太小看弟弟了。我是因為……她,才有了成婚成家的念頭。以后對她好,也絕不是看在她有個出息弟弟的份上。縱然他不高中,我對她也是好的。”

“那就再好不過。”胡源點過頭,又看向大伯跟大伯母,“我這個弟妹,之前就幫著陳家大伯料理店鋪的事情,里外應酬都是個能持家的。大伯,大伯母,你們也只管寬心就是。”

“好好好。”大伯聽到此話,也不好繼續多言。

等他們回到家后,胡源趕忙回到屋里,給著急等候的父母稟報此事。見是個好結果,胡家父母立馬準備提親的東西和事宜。

家中的事情忙完,陳恒又繼續回到薛家讀書。一來家中要操辦姐姐的婚事,里外多有忙亂。二來薛家待客確實周道,包吃包住,學習環境還雅靜,很讓他們留戀。

重見舊友,見陳恒臉上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薛蝌等人不免好奇打聽,陳恒也不便透露。畢竟兩家還有幾個步驟沒走完,他只推脫幾句,又情緒高昂的拉著三人讀書。

一眾大老爺們,見陳恒不說,也沒往此事上細打聽。只薛寶琴隱隱猜中何事,以姐妹之名,挑了些禮物送到陳家,推說是薛家人感謝陳恒今日對薛蝌的教導。

禮物有些貴重的過分,可送禮的薛家下人,依照小姐的吩咐放下東西就跑,陳家人想追都有些難。只能感嘆:“薛家人每次送禮的人,都是一副來去匆匆的模樣。”

外頭的紛紛擾擾,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打擾陳恒等人,只盼著四人好好備考,一朝高中,得償所愿。

等到六月二日,離院試已經沒有幾日。江元白等人終于從薛家離開,準備回到自家調養幾天。

陳恒也是一道離開,回到家中后,陳家人也停了婚事的安排,安心給孩子創造一個清凈的休息環境。

三日這天,直接回到書院里取過自己的院試文書,所有報名事宜,書院都替他們出面辦完。摩拳擦掌的陳恒,已經不做文章。每日晨起只讀些舊書,將心中一口氣藏到六日的清晨。

爆竹聲起,打更人走街串巷時,一遍遍提醒著赴考的學子,不可耽誤時辰。

信達推門進來時,心態平和的陳恒早已梳洗完畢,仍舊坐在桌前靜靜看書。

見到是他進來,陳恒對信達笑道:“時辰到了?”

見二哥依舊鎮定自若的模樣,翻來覆去一夜睡不著的信達,也不知道何故心思平穩下來。他點頭道:“可以準備出發了,二哥。”

陳恒點點頭,眉中笑意一收。放下書,起身,深吸一口氣。他沉聲道。

“好,我們走。”

不要急啊,書友們,真不是節奏慢,故事就是要一步步娓娓道來的嘛,哈哈哈哈哈,時間線一到,一切不就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