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變數
黛玉跟在蔣氏身后,一路行來都在想著蔣氏方才在下馬車之艚說的那番話,如今細細想起來,卻還真是意有所指
那個裝聰明的人自然便是阮皇后了,雖然她位居后位,但是以黛玉看來,阮皇后的心思在這深宮之中并不算是深沉的。
轉念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當年今上還不得志的時候,那趙皇后和吳太后有過節,自然是怎么打壓便怎么來?當時的阮家也只能勉強稱作書香之家而已,而阮皇后個人的資質遠遠不及她的胞妹——姚書玲的生母姚夫人。
若是阮皇后不是因為這原配的位子才登了后位,以她的資質,在這深宮里恐怕早就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如今深得圣眷的皇貴妃,盛寵不衰的靜妃,還有昔日的德嬪—如今剛被封了妃位的淑妃,又哪一個是好想與的?更不用說,這三年一次的選秀,那些進了宮卻卯足了勁要往上爬的秀女們。
而阮皇后能走到今日,大概也是吃了不少悶虧才長了不少記性吧。
阮皇后不聰明,但是只要她不要再耍小聰明,有了吳太后的例子在前,阮皇后的中宮之位必然能坐穩的。況且上位者總是多疑的,如果大皇子有個不甚聰明的生母,恐怕比二皇子有個真聰明的生母要有優勢的多。
黛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宮中的事情若是能不摻和便最好不要卷進來。只是趙淵的身份不同,他是今上的親外甥,今上還打算栽培他,他還和手握重兵的吳家走的近,卻還真讓人有些傷腦筋。
不過不知是因為有蔣氏在身邊的原因,還是蔣氏的那番話起了作用,黛玉心里竟然覺得多了幾分底氣,只覺得步子都輕了幾分。
中秋宮宴每年都是設在宜景園里,今年自然是不會例外的。去年這個時候黛玉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如今卻嫁進了護國公府,自然就跟以往不同。
林家如今沒有適齡的姑娘和哥兒,賈敏今日自然是不會來的。即使賈敏今日在坐,黛玉也不可能讓賈敏擋在她前頭·如今就只能靠著她自己應付了。
不過輩分大的夫人們見她是新婦,倒是極少和她說話的,卻有一些坐在黛玉身邊的年輕夫人們跟黛玉說了些話趙淵如今封了世子,將來爵位是跑不掉的,那些夫人們也樂得跟黛玉攀些交情。
反觀蔣氏那一處卻正是冷清,這京中的夫人們都知道,西北大將軍府的夫人性子古怪·不太愛搭理人,誰都敢甩臉子瞧的。
能收到中秋宮宴宮牌的都是京中有頭臉的人,自然不會來蔣氏這里自找沒趣。
只是黛玉卻清楚,蔣氏私底下是性子如何。
今上雖然現在信任吳家,但是吳家還握著西北的二十萬大軍和鐵騎軍,今上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如今是因為南邊昭王還有殘黨,西北的夷人又虎視眈眈。若是內憂外患一除,吳家恐怕還是會急流勇退·主動交了兵權的。
吳家現在兵權在握,若還有拉攏朝臣的嫌疑,將來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還能有多少?蔣氏這番做派·何嘗不是一種自保態度呢。
都說伴君如伴虎,黛玉還以為至少今上信任的人會有所不同。但是自從進了護國公府,她才明白越是和天子離的近的人,這種危機感才越重。
黛玉心下有些惻然,便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后皇妃們。
賈元春的份位還在,這宮中除了皇后和皇貴妃便是她份位最大。去年中秋宮宴賈元春未出席,今年倒是和皇貴妃二人一左一右分坐阮皇后兩旁。
想到賈元春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她雖然不待見賈家,但是若是賈元春肚子里的孩子活著,或許賈家最后也不會那般落魄。只是依照賈家人的性子,若是賈元春一舉得男·不說日后賈家人心大想爭嫡,便是賈家人仗著是皇子外家便更加放肆,說不定賈家倒的更快。
賈元春的孩子流掉了,對賈家來說,卻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從大婚進宮謝恩之后,黛玉便再也沒有見過賈元春了·就連賈家的人都是極少見的。
賈元春半年前眉間還是有些郁色的,如今倒是舒展開了,卻是和身邊的一個妃嬪談笑聲風的樣子,看著心情似乎不錯。而阮皇后當然是不例外的喚了自家的外甥女姚書玲去上頭說話。皇貴妃倒是似乎是有些累了,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才跟身邊的靜妃說上一兩句。
皇后娘娘又點出了幾位姑娘上前去說話,黛玉只是略微看了幾眼,幾個姑娘都是十二、三歲的模樣,黛玉倒是不甚清楚
她眼睛往前面逡巡了一番,便看到穿著藕荷色對襟羽紗衣裳的探春了。
探春今日打扮的極其素雅,在百花爭艷的人群里卻還是顯得極其打眼。黛玉留意了一番,便見她和幾個一般年紀的姑娘正在南安郡王妃身邊陪著說話。南安王妃也是滿臉的笑意,她嫡出的三姑娘正坐在她身邊,卻是異常的沉默。
黛玉眼皮跳了一下,卻立刻移開了眼睛。
這中秋的宮宴最是無聊,蔣氏的臉上已經帶出了分不耐煩。好在趙梓清和念姐兒似乎頗合得來,她們也不四處看,二人只是湊在一起,在蔣氏身邊說著小話。黛玉也只是時不時的掃一眼趙梓清,便也不再多管她。
等一場戲歇下了,宜景園外面便傳來了動靜,說是園子那邊傳了幾首詩過來,請眾位夫人姑娘點評一番。
在中秋宮宴里,這便是老生常談了。雖然黛玉并不覺得一首詩能看出什么品行來,但是架不住眾位夫人們樂此不疲,想通過這些詩來猜測人。
那女官一連念了上十首詩,都是以“月”為主題的。黛玉便跟著聽了,轉頭便見趙梓清和念姐兒似乎沒怎么聽進去,二人頭靠的更近了一些,聲音愈發說的低不可聞。
等那些詩念完,眾人便“嗡嗡”的開始議論起來,又是評論又是下彩頭說哪首詩能拔了頭籌,氣氛好不熱鬧。
阮皇后便笑道:“各位夫人都這般有興致,何不出來點評一番呢?”說著便點了幾位姑娘和夫人上前來細細說了一番見解。
這些詩都是由專人抄寫的一份,未曾署名。阮皇后見她們意見不一,便說若是誰猜準了,她可是有賞賜的。
黛玉去年還未出閣,賈敏讓她裝聾作啞,她便索性一聲不吭,連頭都甚少抬起♀一次,她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冷不防便聽到了阮皇后讓趙梓清和念姐兒上前去說話。
黛玉和蔣氏相互看了一眼,蔣氏眸子一瞇,便朝黛玉使了個眼色。二人都沒有說話,只看著趙梓清和念姐兒并行著上前。
護國公府和吳家雖然是軍功起家,但是傳到上幾代的時候,族中便出了讀書人。護國公府的二老爺趙時、吳家的三爺吳承業更是科舉出身。
因此家中的姑娘們都是要上家學的,要么便是請了先生來教,琴棋書畫卻也是略知一二的。都是看花容易畫花難,作詩難,評詩并不算太難的事情,趙梓清和念姐兒雖然先前在說小話,卻也是留心聽了的,便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十幾首詩都簡單提了個遍。
到說哪首詩能拔頭籌時,二人先是顧左右而言他了一番,最后又說好幾首詩不相伯仲,倒是評不出來。若是真要憑,也只能有幾個第一。
黛玉微微松了一口氣,趙梓清先前雖然膽子有些小,但好歹在跟在她身邊半年,卻也不會怯場了。況且又有念姐兒這個天生膽子大的在旁邊,趙梓清似乎也鎮定了不少。
見趙梓清如今的樣子,黛玉便想著還是要讓趙梓清和念姐兒多相處,說不定念姐兒對趙梓清還能有一些影響。
眾人都以為這十幾首詩不過是為中秋宮宴平添一些氣氛罷了,后來才知道,這十幾首詩,反而是中秋宮宴最大的變數。
歷來中秋宮宴男客那邊的詩作都是要傳到宜景園來賞評的,能傳到宜景園的詩自然是出挑的,多半是金科的舉子或者是有才學的世家子作的。
黛玉還聽賈敏說過,在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也是有上十首佳作傳進了宜景園,園子里的姑娘和夫人們也是猜誰會奪了頭籌。那時賀家的四姑娘竭偏鋒,卻選了一首眾人都不選的詩,后來那詩竟然真的拔了頭籌。
那首連翰林院大學士都說竭偏鋒,卻滿紙意境的詩,便是出于那一科的榜眼之手。
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刻意安排,半年之后,那榜眼竟然和賀家做了親,娶的正是當時賀家的四姑娘。隨著他們二人定親、成婚,這件事情便被好事人追根究底了出來,倒也算是一樁奇談了。
不過不管這位榜眼和賀家的四姑娘之間是天意還是人為,這樣湊巧卻充滿變數的事情,最好是不要落到趙梓清和念姐兒的頭上。見趙梓清和念姐兒攀扯出來那么多,況且又是隨大流,黛玉好歹是安心了一些。
明天補那一更喲~~~慚愧加羞射的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