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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瀘州的次日,葉靜川一早便去瀘州另一大望族的鄭家拜訪,母族曹家有個姑奶奶早年嫁到了此處,兒女雙全,子孫滿堂,且長子又是鄭家的族長,請她出面做全人最為合適。
自兄長曹侍郎告老還鄉后,曹氏許久未與京中再有聯系,如今有機會與定遠侯府和衛國公府攀上關系,自是欣喜,萬萬沒有拒絕的道理。正月里接到葉家信函時,便滿口應承了下來。
葉靜姝看著兄長忙里忙外,心中百般思緒交織,兩世第一次嫁人,緊張、忐忑和憧憬反復碾壓著自己的心,索性躺在院中曬著太陽、翻著醫書,忘卻一時是一時。
南玉打趣道:“小姐這般悠閑,渾然不似待嫁之人。”
靜姝辯解:“我這是為大婚之日留存體力。”畢竟這婚禮約摸要忙碌上一整日。
南玉捂嘴笑了:“小姐說的極是,畢竟夫婿英武不凡,自是要留著些力氣。”
靜姝眼眸一轉,自己又被這丫頭嘲弄了,不由說道:“壞丫頭,你的婚期也近了,且看你得意到幾時。”
南玉隨即皺巴著臉:“小姐,這禮節著實繁瑣了些,可以省了嗎?”
靜姝挑眉笑得嫵媚:“這事,你得問你家衛侯爺。”
三月二十八的正日子,陽光明媚,暖意融融,在喜鵲清脆的叫聲中,靜姝如往日一般時辰起了床,透過指縫仰頭看向那空中撒下的萬道金光。
午膳后,曹家姑奶奶已經去衛家鋪好了喜床,領著自己族中老老少少十幾位媳婦,浩浩蕩蕩地前來幫襯。
隨著這群鄭家女眷的魚貫而入,這間臨時的落腳之所頓時有了煙火氣和喜慶之氣。
鄭家的媳婦們亦步亦趨地跟著曹氏進了屋中,見到正在梳妝的新婦,連連贊嘆。
鄭家的主母劉氏不由夸贊:“咱們跟著婆母,真真長了見識。今日才知,天下竟有這般美人。也難怪那衛家二郎瞧不上咱瀘州的姑娘。這般仙姿玉容、豐肌秀骨,莫說男人挪不開眼,就是我都邁不開腿了。”
曹氏臉上掛著與有榮焉的微笑,湊近靜姝仔細端詳了半晌,感慨道:“像,真像,好個絕色佳人!莫怪姑奶奶唐突,猛然見著新婦子,許多舊事涌上了心頭。”
靜姝嫣然一笑:“姑奶奶言重了,我與外祖母真有那么相像?”
曹氏點頭又搖頭:“除了這瓊鼻,面上無一處不像。不過我那嫂嫂身似薄柳,雖有仙人之姿,卻不及你這般玲瓏綽約。”心中暗暗感嘆,這般人間尤物,難怪衛家特意求了天子賜婚。
靜姝在頭腦中勾勒著外祖母崔氏的容顏,心中也沒方才那么緊張。
鄭家人則在一旁嘖嘖稱贊,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吉祥喜慶的祝詞。
直到黃昏已近,一身玄纁婚服的衛景辰拜祭完祖先,跨上系著玄纁綢花的駿馬,領著一眾堂兄弟出了衛府。
火紅的落日瞬間燃起胸中那團炙熱,衛景辰頭次發覺這余暉竟也如此耀眼,射入眼中有些炫目,一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對于城中的百姓,今日是難得的盛事,只見這神袛般的衛家二郎一改往日的金盔鐵甲,黑紅相間的婚服襯得他愈發驚才風逸、俊美風流。
瀘州百姓可以不知當朝天子是誰,卻不能不知衛家,刺史掌一州軍政,衛家便是這瀘州的天。
這迎親的主街早已被衛家布置一新,沿街的商鋪和住戶也自發地張燈結彩,共賀這喜慶之日。繁華喧鬧的背后,是無數懷春少女心碎的聲音。
早已等候在前院的鄭家婦人們發出陣陣歡笑,面對這群翩翩少兒郎,本計劃好鬧新郎的鄭家婦人們此刻只能偃旗息鼓,怎么也下不去手。
衛家男兒們見狀,暗暗慶幸,躲過了一頓棍棒,趕緊簇擁著新郎就往里沖。
可任衛家男兒們在門外反復地吟唱著催妝詩歌,屋內的曹氏仍慢悠悠地為靜姝梳發:“新婦子莫急,出門早了,倒讓衛家二郎覺得娶媳婦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靜姝看著鏡中如嬌花照水的容顏,抿嘴笑了,不知衛景辰此刻作何感想。
屋外的衛景辰懷揣一顆躁動的心,暗暗自嘲,從十三歲起隨父親南征北戰,眼下見她的熱切竟勝過領兵破城之時的急切。
待曹氏為靜姝佩戴好紅寶點翠步搖花冠,玲瓏與南玉為她系好純衣纁袡,葉靜川才從側門進了屋,與曹氏一同坐定。
靜姝站在二人面前,聽著曹氏照例叮囑:“在家作女慣嬌憐,今作他婦信前緣。欲語三思然后出,第一少語莫多言……”
聽完這一番囑咐,靜姝紅了眼,葉靜川本想說些什么,張口才發現自己已啞了聲,便招手喚玲瓏上前,遞與靜姝一把玉柄雙面繡的絹絲團扇。
靜姝對著曹姑奶奶和兄長行了禮,這才以扇遮面,在兩位丫鬟的攙扶下緩緩出了房門。
衛家兒郎們見門終于開了,一位身姿綽約的美人娉婷而出,不由歡呼起哄。
衛景辰上前牽起她的柔荑,順手為她拭去手心的汗意,扶她上了喜轎。那一刻,衛景辰臉上掛起了藏不住的笑意。
直到起轎,葉靜川也沒有露面,靜姝心中有些失落。
雖已黃昏,街邊卻仍是圍觀的百姓,歡快的談笑聲和小兒接到喜糖喜果的歡呼聲不絕于耳。
“瞧瞧咱們的衛家二郎,今日滿面的春風,比往日更加俊逸。”
“虧得家中老婆子攔著女兒沒讓她出門,若是讓她見了新郎,怕是要誤了終身。”
“不知怎樣的新婦才能配的上咱們的二郎!”
靜姝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嘴角勾起,漸漸有了笑意。
好在宅子離衛府并不遠,轎夫門前穩穩地落了轎,南玉打起簾子,玲瓏小心地攙扶著手執團扇的主子。
靜姝一路踩著氈毯進了喜堂,在玲瓏的提點下,與衛景辰行了交拜禮,又被扶進了喜房。
執著團扇坐在塌上,耳邊是陌生婦人的歡笑聲,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好在心知衛景辰坐在身邊,靜姝倒也安心。
衛景辰循禮念了去扇詩,眾人喧鬧聲中,靜姝隱隱聽聞兩句“分明寶樹從人看,何勞玉扇更來遮”,含羞帶怯地移開了團扇。
七嘴八舌的婦人們瞬間安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這如同畫中走出的新婦,明艷照人,名花傾城。
衛景辰一時也看呆了,靜姝往日鮮少盛妝,眼前這個明眸皓齒、艷若桃李的女子,顧盼流轉間含情帶俏,眼波微動,斜睨著看向自己,眼角眉梢竟帶了幾分平素不曾見過的妖嬈。
靜姝并不知自己這份嬌羞,落在衛景辰眼中卻是赤裸裸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