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辰輕輕取下她發間的金崐點翠蓮花簪,看著那一頭烏黑的秀發傾瀉而下,映襯著那眼角噙淚的美人愈發嬌媚,喉頭微動:“丁氏之事,可否明日再說?”
靜姝不依,奪回簪子,隨手給自己綰了個松垮的發髻,更顯慵懶妖嬈:“等不及明日,丁氏此人,我厭惡至極。”
衛景辰輕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靜姝難得為我吃味,為夫受用的很。如今若是一語道破其中曲折,我反倒有些不舍。”
靜姝惱了,這人在軍營里待得久了,竟染上些無賴的習性,伸腳踢他:“你再這般磨蹭,便回王府過夜去!”
衛景辰順勢替她脫了鞋襪,伸手將她抱在腿上,就要解她腰間的雙耳結。
靜姝不滿,試圖推開他的手,卻聽他在耳邊說道:“大婚之日,為防永慶帝多心,我讓暗衛的衛大與丁氏同了房,免得永慶帝一直派人盯著你的舉動。未想就這一夜,丁氏便有了身孕。”
“既是如此,如今何不讓衛大把這禍害領回家去!”靜姝認真地看進衛景辰的眼中,卻見他斂了神色。
“去歲,從京城去雍州的路上,永慶帝派了五十名禁軍隨行,名為護送,實為監視。衛大為護我,身中數十刀,命喪雍州。”
衛景辰擁緊了靜姝:“衛大本是衛家旁支孤兒,自幼隨我南征北戰,丁氏之子是他唯一的子嗣。”
“那丁氏母子,郎君作何打算?”靜姝有些意外。
衛景辰試探地說道:“丁氏心思歹毒,若這孩子在她身邊長大,恐難成大器。靜姝若是不愿留他,我便去求母親收養他。至于丁氏,晚些我尋個由頭,送她去瀘州老宅。”
靜姝輕哼一聲:“郎君打得好算盤,居然想讓我替丁文茵養孩子。”
衛景辰吻上她耳后細膩的肌膚:“靜姝莫惱,明日我還是去求母親收留。”
靜姝伸手抱住他:“母親照顧一個孩子已有些吃力,罷了,這孩子甚是無辜,衛大為護你而亡,我養他也合乎情理。只是郎君不要指望我可以一碗水端平。”
“這天下本就沒有不偏心的父母,更何況親疏有別。昔日母親也對我不聞不問,如今卻整日將弟弟帶在身旁。”衛景辰眼眸微黯。
靜姝懊惱,自己無意間戳中了他的痛處,吃力地仰起頭來,嬌嫩的紅唇蜻蜓點水地親上他的下頜。
衛景辰只覺羽毛拂過心間,欺身壓上,順手放下了青紗帳,隔開了塌間的旖旎風光。
翌日天光微亮,劉成在門外來回踱著步子,猶豫是否該喚梁王起身上朝。
錦瑟湊到他身旁,小聲安慰道:“王爺耳力好得很,總管大人在這走了半晌,王爺想來早就醒了,只怕是不想吵醒主子。”
劉成聞言,便也定了心,安靜地站在門外候著。
衛景辰此刻支起上身,袒露著健壯卻布滿疤痕的胸膛,側身用手指憑空描繪著靜姝的睡顏,腦海中回憶著昨夜種種。
久別重逢,靜姝難得的熱情,宛若妖jing一般掌控著自己的身心,讓人欲罷不能。
然而,面前那靜謐的臉龐,卻帶著恬靜美好的氣息,仿佛昨夜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春夢。
昨夜,衛景辰只字未提許晏清,因為惶恐,因為不安,不敢去看靜姝聽到他名字時的表情,甚至不愿那名字從靜姝的口中念出。
衛景辰這般胡亂想著,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她的唇瓣。
靜姝從睡夢中迷茫醒來,看清眼前之人,微微怔愣,隨即湊到他的胸口,枕著他的胳膊又闔上了眼睛,嘴里嘟囔著:“郎君讓我再睡一會。”
衛景辰揚起唇角,輕拍著她的后背,替她蓋好衾被,遮住那片讓自己心猿意馬的白膩。
他那愛撒嬌的夫人終于又回來了。她與許晏清的過往,是是非非,但愿隨風而逝,莫再上了心頭。
門外,劉成抬眼看向天邊的烈日,琉璃瓦上已反射道道金光,趕緊低下了頭,掩住了眼睛,仔細聽著屋內的動靜。
朝堂之上,未看見兒子的身影,帝王雖不意外,卻憋著火,今日要論功行賞,他卻不見了蹤跡。
朝臣們未見梁王,已有了看熱鬧的心思,只怕這梁王居功自傲。
帝王開了金口:“蜀王,梁王今日為何沒有上朝?”
蜀王微怔,摸了摸鼻子,暗想,梁王昨夜怕是一夜風流,皇兄明知故問,為何這種問題不拋給三哥豫王?
面上只得恭謹地回道:“回陛下,昨日梁王在軍營中與將士們多飲了幾杯,加之路途顛沛,故而今日早朝告了假。”
帝王點點頭:“梁王與定遠侯不到一年便屢立戰功,還邊關太平,實該好生休息些時日。”
葉靜川頓時覺得,自己今日不該出現在這朝堂之上。
帝王則示意一旁的內監宣讀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玉門關一役,梁王衛景辰與定遠侯葉靜川,克攄猷略,宣勞戮力,換得海宇寧謐,振旅班師,休息士卒,釋朕西顧之憂,厥功懋焉,特賞黃金千兩,食邑萬戶,欽此!”
葉靜川隨即跪地,領旨謝恩。
散朝時,帝王回身說道:“葉愛卿,隨朕一道走走。”
御花園的涼亭中,葉靜川跪地請求:“微臣求娶雍和公主,請陛下成全!”
衛司遠淡笑:“定國公在世時,你我兩家本就定下婚約,如今你求娶念汐,朕本該應允。可新朝初立,軍心不穩,你空手求婚,未免失了誠意。”
葉靜川略一遲疑,拱手道:“微臣父親臨終前,叮囑微臣務必護好臣妹。如今臣妹步入宮廷,微臣若想護她母子平安,只怕難以如陛下所愿。然,微臣待雍和公主,一片赤誠真心,自當效仿帝后,與公主舉案齊眉共白首,相濡以沫伴終生。”
衛司遠些許驚訝,他竟坦蕩道出心中所想。
“朕唯念汐一女,視若至寶,也不愿棒打鴛鴦。可前朝就有外戚不握重權的規矩,朕深以為然。葉愛卿方才表了態,朕也不愿不逼你,婚約便就此作廢了。”衛司遠揮揮衣袖,讓他退下。
葉靜川并不意外眼前局面:“微臣求娶公主的心意,生死不變,有朝一日,還望陛下成全。微臣告退!”
衛司遠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倒是個難啃的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