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兩不知

第五十三章 中毒(三)

南瑾言從皇后處出來,轉身朝里面冷漠的看了一眼,心里的巨石已經壓了許多年,如今越發沉悶的難以喘息,他默默的回了寢殿,展開宣紙,提起筆,專心致志的畫了起來。

長樂聽說太子哥哥和南瑾言要一同前往東戍,心里實在不舍,抱著兩壇子果酒就先去了離她最近的東宮。

太子聽聞太傅此刻就在寢殿之中,他思來想去心里實在是沒底,對于東戍水患之事自己也沒個主意,還是得去找太傅問個仔細才是。

“太傅!太傅!”太子人還沒進屋,聲音已經先到了。

天氣太熱,太傅剛命人打來洗澡水,脫了外袍,正準備沐浴更衣,就聽見太子殿下的呼喚,又急急穿了起來。

見太子進了屋,太傅連忙拱手道:“微臣參見殿下!”

太子看看旦傅屋里已經備好的浴盆,感覺自己似乎來的不是時候,可他是太子!

“這里沒有外人,不用行禮了,這次多虧老師學生才能去東戍,可是,去了之后又該如何?”太子著急的問,語氣非常急躁。

旦傅不慌不忙的把衣袍系好,腳一跨,往桌邊一坐,看太子的眉眼皺得跟八字似的,倒了杯茶,往太子面前輕輕一推,“殿下此次去什么都不需要做。”

“此話怎講?”太子瞥了一眼茶碗。

長樂抱著兩壇果酒興沖沖的跑進東宮正殿,“太子哥哥!”

“回公主,太子殿下去太傅偏殿議事了,公主有……”小太監話還沒說完長樂已經奔著偏殿去了。

“太子哥哥……!”清脆又調皮的聲音打斷了太子與太傅的談話。

太子回頭,看著長樂笑嘻嘻道:“你怎么來了?”

“喏,給你送酒來!”說著就把一壇果酒塞給了太子,“這壇給你。”然后拉起太子的手,“走,找瑾言去,我們仨好好喝一杯,就當給你們兩個踐行了。”

太子把手猛的抽回來,臉色沉下來,“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太子哥哥……”長樂拉著太子的衣袖嬌嗔道:“去嘛……這一別不知道多久不能相見,去嘛,好不好?”

太子想想,去也好,有些話,還是提前說清楚的好,“行吧,那就依你。”轉身對著太傅拱手道:“學生去去就回。”

“太傅,我們走啦……”長樂對著太傅點了個頭,拉著太子的胳膊把他往外拽。

來到南瑾言的寢殿,看到他正在低頭畫著什么,長樂好奇的跑過去,“呀!瑾言這是有心上人了吧?”湊到南瑾言耳邊調侃道:“這是哪家姑娘啊?不會是林妙音吧?”

“二姐姐說的話瑾言怎么聽不懂啊?”南瑾言睨了一眼長樂,聽到林妙音三個字不覺心里小鹿亂撞,抬眼看到太子也來了,趕緊行禮:“瑾言見過太子哥哥!”

太子淡淡“嗯”了一聲,也湊過來想看個究竟,長樂指著畫中人驚詫的問:“這……這女子怎么沒有臉啊?”

“想必這是他死去的娘親吧……”太子不屑的白了一眼。

南瑾言沒說話,默默的繼續畫著,沒錯,他畫的就是死去的娘親,那個一眼都沒能見的娘親。

這么多年,他有空就會在宮中尋找關于娘親的點點滴滴,但是到現在,一無所獲,這也困擾了他許久,畢竟娘親是貴妃,所有相關的信息,好似全都被抹去了。

想著想著,眼眶有些濕潤,南瑾言收回思緒,輕聲回:“太子哥哥所言極是,正是瑾言的娘親。”

“走,別畫了,我們喝酒,今天不醉不歸!”長樂拍了拍懷里的酒壇子,“我自己泡的,果酒!”

“果酒?你不是說要到下月才好喝?”太子一臉疑惑看著長樂的酒壇。

“這是早前泡的,你們馬上要去東戍了,下個月中秋宮宴估計是見不到你們了,趁著今天好好喝一杯!”長樂心中有些傷感,長這么大,還是第一要分開。

“甚好!”南瑾言把筆放入筆海里洗了洗,輕輕掛好,微笑著說。

太子一把奪過長樂懷里的酒壇,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南瑾言說道:“好什么好?這酒是我的!你記住,南晉的一切都是我的!休想覬覦!連母妃都沒有,你也想與本宮一起共飲?你也配?”

“太子哥哥,你說什么呢?”長樂拽了拽太子衣擺,悄聲說:“干嘛說這些?”

南瑾言拱手,深深的鞠了一個躬,平靜的回道:“太子哥哥說的是!瑾言謹記!”轉身對著長樂拱手:“多謝二姐美意。”

“占著幾分父皇的寵愛,我看你都快忘了自己身份了,現在怎么哪都有你,什么都想跟我比,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才是太子!”太子憤怒的把酒壇摔在地上。

“咣當”一聲落在南瑾言腳邊,酒壇碎成好多塊,果酒濺濕了他的衣擺,把長樂嚇的一怔,南瑾言如無其事的重新提起筆,在硯臺里蕩了蕩筆,繼續畫起了娘親的畫像。

“不許畫!撕掉!”太子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更氣,“本宮命你撕掉!”

長樂想把太子拉走,太子甩開她的手:“你讓開!沒你事!”

南瑾言并沒有停筆,認真的畫著娘親的裙擺,太子惱羞成怒,沖過去,一把抽走了畫,南瑾言的筆在畫上拉出長長一筆。

太子搶過畫直接撕的粉碎,手一揚,紙片從空中紛紛揚揚的飄落,南瑾言面無表情的站在桌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太子,任由紙片落下。

“太子哥哥,你這是干嘛啊!”長樂蹙著眉,蹲下,一片一片撿起地上的紙片。

“哼!”太子轉身,拂袖而去。

長樂把撿起的紙片放在南瑾言桌上,“太子哥哥今天可能心情不好,你不要當真啊,他那臭脾氣,你也知道……”

“謝謝二姐,瑾言知道,不會怪太子哥哥的。”南瑾言拱手,恭恭敬敬,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

這反應,長樂倒有些措手不及,不過,看他好像沒生氣,“你……沒生太子哥哥氣?”

“嗯,沒有。”南瑾言語氣依舊平靜如水。

“沒有就好,今天的事,不要太在意了,莫要放在心上,大肚一些。”長樂說完,轉身去追太子了。

世人總是最擅長講道理的,遇事總喜歡勸人大肚,大概是因為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吧,可這世間,最難的事,就是大肚。

他們一走,南瑾言看了一眼桌上的紙片,手一撥,又全部灑落一地,“來人!全都拿去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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