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姬夫人本打算利用蘇柔嘉威脅南瑾言,可人算不如天算,眼看計劃就這樣白白落了空,她又如何能甘心?南晉于她,那是剪不斷,理不清的國仇家恨。
回到寢宮,她拿出裝著白玉簪的盒子,抱在懷里,就如同抱著的是顧羌一般,慢慢走到院中,輕輕的撫摸著,莊姬夫人抬眼看著天空,心中又生出一計來。
顧北城和林妙音返回王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顧北城估摸著母親這會兒應該已經消氣了吧,但是還是放心不下林妙音,他借故向母親問安,陪著林妙音一起來到了莊姬夫人的寢宮。
“兒子問母親安。”顧北城行禮。
林妙音一進大殿,趕緊跪到地臺前,“妙音參見夫人。”
莊姬夫人閉目跪坐在矮幾后,一個侍女跪在她身后,用手指為她按摩著兩側的太陽穴,另一個侍女跪坐在側,恭敬的捧著莊姬夫人的一只手,正為她按捏著手指,兩個侍女手法嫻熟,力度適中。
“回來啦……”莊姬夫人慵懶的回了一句,徐徐睜開眼睛,手只輕輕一揮,兩個侍女立刻起身告退。
莊姬夫人走到他倆面前,只用余光冷冷的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妙音,發自內心的嫌棄。
轉而和藹可親的微笑著盯著顧北城看了幾秒,晃見他胳膊上的血漬,忙拉起他的手,把他整個人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關切的問道:“呀,城兒怎么受傷了?”
下一秒,轉頭對著侍女們高聲斥道:“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傳醫官!”
“不必了!都退下吧”顧北城令止,上前扶著莊姬夫人輕聲道:“母親,不用緊張,皮外傷,沒事的,再說,音兒已經替我包扎過了,她本就精通醫術,放心吧。”
侍女們行完禮,低著頭,背對著寢殿的門,有序的依次退了出去,然后門外兩邊的侍女一起,輕輕的將兩邊的門扇拉攏。
姬夫人拍了拍顧北城的手,側目看向林妙音,沉著嗓音說道:“既然王上都替你說話了,那就起來吧。”
“謝夫人!”
“不必謝我,要謝……你就謝王上吧。”莊姬夫人轉頭,帶著笑意看著顧北城,略有幾分打趣的問他:“你說是吧?王上?”
顧北城看著莊姬夫人的樣子,好像已經不怪罪林妙音了,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氣,順著莊姬夫人的話接道:“那也是因為母親寬宏!”
莊姬夫人拿出絹帕,抬手擦了擦顧北城嘴唇上的唇脂,顧北城的臉“唰”一下變得好紅,林妙音害羞的不敢抬頭。
“你們啊,以后要出去玩,就光明正大的出去,不必偷偷摸摸。”
莊姬夫人的話震驚了顧北城,母親如此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感覺莊姬夫人像變了個人似的,因為母親一直都不贊同他倆在一起,要不是此刻他親耳所聞,簡直難以想象,要知道,他母親決定的事,從來不會輕易改變。
顧北城一臉驚訝的看著莊姬夫人,“母親您這是……?”
“天色不早了,明日王上還有政務要忙,回去休息吧,母親也累了。”
莊姬夫人向林妙音伸了只手,林妙音趕緊上前扶著她,見莊姬夫人不排斥林妙音,顧北城確定母親原諒她了,心里那顆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顧北城行禮道:“那……孩兒告退,母親早些歇息。”嘴上說著,眼睛卻像是長在了林妙音身上一樣。
“以后出去玩,別太晚回宮,不安全。”
顧北城開心的回道:“兒子知錯了,母親教訓的是。”
林妙音站在莊姬夫人身邊,與顧北城四目相望,兩人都靦腆的笑了笑,莊姬夫人這么說,像是默許了他們的事,顧北城和林妙音的心里無限歡喜。
“為我更衣吧。”林妙音扶著莊姬夫人轉身進了寢宮的內室。
顧北城從莊姬夫人的寢宮剛出來,一個侍女端著水與他撞在了一起,手里的面盆“哐當當”掉在地上,水灑了顧北城一身,那侍女魂都快嚇沒了,跪在地上哭求,“王上饒命,王上饒命……”
莊姬夫人寢宮主事的宮女趕來,也跪在地上,低著頭道:“是奴婢管教不嚴,驚了王上,請王上恕罪!”
“恕罪?水而已,衣袍清洗干凈便是,哪來的罪?地上涼,都起來吧。”顧北城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還掛著笑,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高興,連遠去的背影看起來都是開心的。
旁邊的宮人們不知是何故,王上被潑了水還如此高興,都納悶的很,聚在一起偷偷小聲議論了起來。
那主事的宮女起身,一巴掌朝那小侍女臉上扇了過去,“夫人身邊從來不留無用之人,拉下去。”轉身對著旁邊的宮人說道:“把這里收拾干凈。”
寢宮里,莊姬夫人坐在銅鏡前,林妙音仔細的伺候著,自從收了她做義女,莊姬夫人就遣走了身邊的侍女,由林妙音代替她們,日夜貼身伺候。
看起來莊姬夫人似乎對她格外疼愛,只有寢宮的人知道,她是頂著公主的尊稱,干著婢女的活。
有時候流言蜚語也會傳進林嵩耳朵里,不過,只要旦傅和李震將軍隨便寬慰幾句,他也就釋懷了。
畢竟,林嵩還是愿意相信北黎對他父母倆是真誠相待的,所以他才會把林家軍盡數交出。
莊姬夫人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感慨道:“我是不是老了?”
“我聽王上說過,夫人年輕時是北黎第一美人,依我看啊,現在這樣說也不為過。”
林妙音幫莊姬夫人慢慢的卸去妝容,莊姬夫人看著銅鏡里的她,莞爾淡然一笑,“你真是孝順的好孩子,其實,我一直不贊成你和城兒在一起,是有苦衷的。
他是北黎的王上,要做他的女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拋開一切才行的,那樣,豈不是苦了你?”
林妙音手上的動作頓住,“夫人這話是什么意思?妙音不明白。”
莊姬夫人起身,握著林妙音的雙手,拉著她到床上坐下,溫柔的撫摸著林妙音的手背,慈愛和藹的看著她,語重心長的說道:“北黎與南晉總歸是有一戰。
南瑾言與城兒之中必定有一個人會戰死沙場,死的人若不是他南瑾言,便會是我城兒,你若嫁給他,萬一哪天他不在了,你,我,包括北黎的子民,也就都活不成了。
所以我才收你做義女,希望你去尋個平凡的人,安安穩穩,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莫要卷到這些紛亂中來。”
“夫人!”林妙音跪在地上,“妙音不是貪生怕死的人,既然已經隨父親一起來了北黎,此生此世定不會棄北黎而去,曾經那些與南晉的前塵往事已了,妙音愿意誓死忠于北黎,以報夫人和王上的再造之恩!
另外,妙音對王上的真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若有半句虛言,不得善終,望夫人成全!”林妙音對著莊姬夫人深深地磕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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