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兩不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暗度陳倉(十二)

今天太陽還蠻大的,這個天出點太陽,要暖和得多,旦傅剛想開口說話,就看到半個人影印在門上,看身形應該是吳六六,旦傅給老鴇使了個眼色。

一陣接一陣曖昧的吟吟聲、放浪的笑聲從屋里傳出,聽得吳六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暗自想著:“算了,還是回店里去吧,這老頭,這大白天的……”轉身走了。

“停。”旦傅悄悄打開門看了看,院里沒有人,看到吳六六和申武在店里,他又把門關上,“你真是沒良心啊,虧我以前哈哈把你當紅顏知己,你太傷我心了!”

老鴇這回房間,氣憤的往床上一坐,快速的扇著扇子,鬢角的發絲被騙來的風吹得飛飛的,她苦笑道:“紅顏知己?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啊,我那樓,因為你,差點就直接給查封了,還有,每次你來,我那些瓜子花生茶水點心就沒一樣剩下過!”

雖然老鴇知道旦傅是什么人,可是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以前也掙了旦傅不少錢,知道他不是個壞人,否則她才不會在這里跟他浪費口舌,早就溜走報官了。

老鴇瞅了瞅這房間,和她春香樓的普通客房都比不了,確切的說,還不如仆役的屋子,再瞧瞧旦傅這一身粗布衣服,莫不是如今落了難,走投無路?

“唉,你瞧瞧你這屋,是人住的嗎?要不這樣,我呢,不知道你要我幫你什么忙,你別告訴我,我也不會幫。

不過呢,你要是不嫌棄,要不到我春香樓去,至少比這里好吧?這布莊給你多少月錢?我多給一倍,你只要不給我惹麻煩就行,全當人情債兩清。”老鴇淡淡的說道。

對于旦傅而言,春香樓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那里消息靈通,如果有事他來找申武也方便,申武來找他也不易惹人懷疑,這老鴇一定是覺得他走投無路了,打算收留他,這讓旦傅心里感動不已。

旦傅把包裹的布拿出來,一抖,老鴇捂著鼻子,拿扇子扇了扇,他把布往床上一鋪,抱了幾件粗布衣服朝上面一扔,快速的包好,往肩上一背,“走吧。”

“啊?”老鴇都看得無語,要不要這么積極?一點都不客氣,“你都不假裝推辭一下的嗎?”然后又打量了一下旦傅,已經如此落魄了嗎?“嘖嘖嘖……”不禁搖搖頭。

兩人一起出了臥房,開門聲驚起了站在樹枝上小憩的幾只小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拍著翅膀飛走了,剩下兩只膽子大的,還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店鋪里先前等著買布的人已經走了一些,還有幾個要做衣裳,吳六六為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量著尺寸,認真的記錄著,動作不僅熟練,還很麻利,還有幾個女子在挑選著花樣。

申武站在柜臺后面記著賬,他雖然習武,但兒時也跟著父親識得一些文字,盡管不懂做生意,不過,這記賬算賬,卻不在話下。

看見旦傅背著包袱跟著老鴇從后院出來,吳六六的下巴都快驚得掉地上去了,這是……?難道是付不出錢只好賣身還債?果然啊,色字頭上一把刀。

申武把旦傅拉到一邊,悄聲說:“大人,您這是……?”

“有事來春香樓找我。”

旦傅快速的撂下一句話,跟著老鴇走了,申武站在店鋪門口目送著旦傅離開。

吳六六手里拿著根軟尺,走過來往申武邊上一站,嘆氣道:“唉……真是不值啊,沒錢就別那樣啊!這就把自己給賣了?”

申武轉頭奇怪的看著吳六六,“別哪樣?”

“沒,沒哪樣……”吳六六哪說得出口呢?再說了,那啞巴大爺都這么大歲數了,也得為他留點口德。

春香樓里,老鴇把旦傅帶到內院,指著院子角落里的一間屋子,“那,瞧見沒?你以后就住那吧,這才是人住的!

話說回來了,既然入了我這春香樓,交情歸交情,我收留你,咱也兩清了,老娘我可不養閑人,我供你吃住,也得花錢。

所以先前說好的雙倍月錢,可是包括了吃住用度的,做活不好也要扣月錢。

所以具體能拿到多少錢,要下個月才知道,愿意就留下,不愿意,現在就可以走。”

旦傅推開門,這房間,寬敞明亮,坐北朝南,進門就是一張圓桌,配了兩把圓凳,桌上有茶壺茶碗和一個燭臺。

東頭放了一張木床,旁邊是衣柜,窗下有供幾,幾上養著盆文竹,一排自上而下垂著的珠簾,把房間隔成了兩室。

整間屋子東西不雜,還算清雅,旦傅很是滿意,拉開衣柜的門,嚯,里面挺大,同時站兩個人進去都沒問題。

“不錯不錯,多謝老鴇!”

老鴇眼睛一翻,搖了搖扇子,“行吧,既滿意,那你就住這,對了,你不可以到前廳去,免得給我招禍,更不允許上樓,這是規矩。”

“放心,我就在后院打打雜,我每天這樣打扮,不會那么容易被人認出來的。”

“嗯!那就好。”老鴇轉身,走了幾步,背對著旦傅哀怨道:“人生在世都不容易,來我這的,大多都是苦命的,好好干,不會虧待你的。”

老鴇走到院子里,抬頭順著她的春香樓往天上看去,想起自己曾經被南晉士兵從北黎抓來賣到教坊司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那不堪回首的人間地獄熬到現在的,她又回頭朝旦傅房間望了望。

偌大的春香樓,后院與前廳形成的鮮明對比對比,前面推杯換盞,鶯歌燕舞,酒池肉林,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花。

后院里,總能看到姑娘們被客人灌了太多酒,跑池子邊嘔吐不止,總能看見受了委屈的姑娘來院子痛哭流涕,然后轉身擦干眼淚,又嬉笑著回了樓里去。

旦傅默默地看著,樓里一曲琵琶飄來,姑娘幽幽唱道: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身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是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旦傅接詞感嘆:“薄幸不來門半掩,斜陽,負你殘春淚幾行……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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