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銀燈照錦衣
紫鵑也不矯情,別人愿意提供幫助,那么紫鵑就接受,反正一把鎖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店主就說:“小青你去拿幾把大鎖來給葉姑娘挑一下。”
小二應聲去了。
剩下店主和紫鵑等小二拿鎖具們回來,店主掃了一眼紫鵑的袖口,“葉姑娘喜歡紫藤花?”
“紫藤點心挺好吃。”紫鵑順口回答,一邊低頭,果然看見粘在衣袖上的紫藤花,小心的取下來,生怕掛壞了衣服。結果嬌氣的東西,你怎么小心也難免出錯,這袖口的金絲居然被掛開了一條絲。
這金絲繡的衣服可是林黛玉去年賈府配置的秋裝,貴重又不實用,就是出門或者見客出來撐個門面的。就是賈府的姑娘一季度也只做一件這種衣服,當然反正賈家的姑娘們也沒什么應酬,頂多去趟王騰家。
林黛玉不喜歡這樣的什么金絲繡啊,什么兩色金啊的衣服,認為俗氣。所以當季的話,還怕賈府有什么事情需要姑娘都穿起來裝點門面,先留著。一等過了季就不肯要了。
紫鵑本人也不喜歡這樣的東西,實在太不耐穿了。這寬袖金絲繡邊,別說做別的,就是寫個字都不方便。但是不過不得不說裝點門面的效果很好。
因為要去當鋪存貴重東西,這裝束至關重要的,要不是紫鵑一身華服,誰會和她做寄存的買賣?只是當做家道中落甚至走投無路來當東西,先把東西貶的一文不值,隨便給幾個錢就讓你死當。就是肯活當,沒準可能想什么歪主意給你偷換了。
可是你要衣著鮮亮的,當鋪就另外考慮了,侵吞什么的。就要考慮考慮了,別財沒弄到,倒是惹上麻煩。到時候賠上錢不說,還壞了名聲,不值得。掙個寄存的錢,沒多少成本——反正他們的庫房怎么也得放東西,還能掙不少也罷了。
根據紫鵑打聽的情況。只要當鋪認為你沒落魄,不好欺負的情況,東西就是安全的。紫鵑又沒什么身份可以壓制當鋪的,只能以貴重衣飾來哄騙對方,讓他們不敢有什么想法。
好處是效果確實如紫鵑所料,但是缺點是穿這么個東西,還得供著一樣。上墳的時候,紫鵑十分小心,沒想到居然在紫藤上刮上了。
那店主也看見了,就說:“慶安坊的洪家繡莊應該能修補。”
“慶安坊洪家繡莊?好找么?”紫鵑正想是不是找晴雯幫忙,不過人家熱情推薦了,還是咨詢一下,也不辜負人家熱情,再說萬一什么時候用得上呢。
店主正說地方的時候,那店小二拿了好幾把鎖具來。
紫鵑看看也不知道選哪個。總體來說,榮國府的治安情況還是很好的。鎖具什么的作用基本等于封條。所以有那么個東西就行了,作為稻香村的鑰匙保管人。紫鵑用鎖都是人家原配的,自己沒換過。
還是那店主略微介紹了一下,最后幫紫鵑挑了一把,紫鵑一并謝過了。[]
等紫鵑從鴻升客棧告辭出來,鎖了自己的宅門,上轎回去和婆們回合,才想到。前世里看書上說那些閨房的鎖具都有多么玄妙,什么鴛鴦鎖,什么七巧鎖的,怎么自己穿越過來一件也沒見過?
晚上回到賈府,和林黛玉交代了一天行程,把當票給了林黛玉,結果人家林黛玉靠在桌邊看書,隨便說:“你收起來吧。”
紫鵑心里長嘆:剛說有了財產意識,看來還是不行啊。
于是紫鵑想了又想,最后找了一件貼身的小襖,把當票縫了進去。
之前紫鵑把賈老太太還給林黛玉的四萬兩銀票和林如海留下的銀票、地契、房契一起縫在一條腰帶里。想的是要是有什么事,把腰帶一扎,一般搜身都看不出來。
至于當票,紫鵑沒敢也縫到那條腰帶里,一來怕太多了破壞了隱蔽性,二來想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里,分散開比較保險。
紫鵑一邊縫一邊和林黛玉科普這個道理。林黛玉卻說:“哪里就危險到那等地步了?真要到那個地步了,藏到哪里也不頂用了。”這個好像也有點道理。
說到藏東西,紫鵑就想起鎖的事情,林黛玉點頭:“當然不是所有的鎖就是用把鑰匙就行的,我上次找東西的那個首飾匣就是鴛鴦鎖,全鎖好了,需要四把鑰匙才能開。”
“要是沒有四把鑰匙非要開怎么辦?會毀掉么?”紫鵑想到前世看的古代故事里的情節,開不開鎖,強行打開,匣會自毀。
看著紫鵑因為好奇閃閃發光的眼睛,林黛玉很不解:“沒有四把鑰匙就打不開,非要打開只能砸壞了匣了,是說這樣的毀掉么?匣會毀了的,不過要是讓人偷了去,當然是匣里的頭面值錢,賊人自然不在意匣了。”
“沒有強行要打開盒,盒里就有機關,使得盒和里面的東西都自己全毀的么?”紫鵑死心的問,想想前世里多么著迷這樣的機關鎖啊。
林黛玉莫名其妙:“誰會弄那種東西?要是主人丟了鑰匙,里面的東西都不要了?哪里有那么傻的人?”
好吧,藝術高于生活,就是有那樣的東西估計也不是日用品,即使是對林黛玉這樣的貴族小姐。
紫鵑又想起來:“上次看姑娘沒有用四把鑰匙啊?”
“我說全鎖上才要用四把鑰匙開,太麻煩了,我就只鎖一部分。”林黛玉無所謂的說。
古代工藝果然精妙,居然已經有了只鎖一部分的鎖。不過:“姑娘居然只鎖一部分,太危險了吧?”
林黛玉無所謂的說:“咱們這府里面,又沒有開鎖高手,如果有人要偷那首飾匣的東西,一部分鎖和全部鎖一樣都打不開,要是連匣偷去,全鎖上也沒有用。
再說。全鎖上,我還得教你和雪雁開鎖,何必那么麻煩呢?現在我說你們誰給我拿什么出來,一說你們一開鎖就拿了,多方便。[]”
林姑娘啊,你可是多少少女和曾經少女甚至現在少女的媽媽的偶像啊,怎么能這么懶呢?
稻香村財務總管紫鵑抱著頭發愁:“是這個道理沒錯。可是有什么防盜的法啊?要是匣被偷去怎么辦?要不我找個鏈把貴重的匣都串起來固定?不對啊,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么?”
林黛玉雖然真的不太明白紫鵑的憂患意識,但是還是善良的幫她解決問題:“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藏到暗格里。這些家具都是我母親、祖母、曾祖母留下的東西,應該都有暗格可以藏東西的。
就是我不知道在哪里了。每個木匠做的活暗格都不一樣,這么多年誰也不知道了。你要非要提心吊膽的,不如找找暗格。”
紫鵑聽了這個才精神起來。好辦法啊。就當益智尋寶游戲了。這張四進拔步床就算了,林黛玉搬到稻香村的時候,賈府找人重新組裝的,有暗格的話,人家比她們兩個還清楚呢。
結果紫鵑沉浸尋寶游戲太深,都沒顧上去找晴雯幫忙修補她掛壞的袖口。
不過那些紫藤花可是一點沒浪費的變成了“紫蘿餅”、“紫藤糕”、“紫藤粥”還有“炸紫藤魚”。這些東西哄的林黛玉和雪雁很快樂了幾天。
來做客賈寶玉也對這樣民間小食也感覺挺新奇的。賈寶玉某些時候就是個小孩,小孩么,都是什么東西,不在好壞,換換樣就喜歡。
偏那天寶釵寶琴姐妹和史湘云都趕一起來了。薛寶琴是常客。薛寶釵自然是緊跟賈寶玉的腳步。賈寶玉在,她自然在。所以應該說偏那天史湘云也來了。
薛寶釵為人圓滑。可以不吃,不會說不好,薛寶琴是視覺動物,好看的東西都喜歡,好看即好吃。
只有史湘云來了一句:“寶姐姐吃的冷香丸已經把花的精華用到了極值,林姐姐再吃這些花食,豈不有些班門弄斧了。”
這話說得。不光林黛玉,就是薛寶釵臉色也一僵,林黛玉剛要說話,薛寶釵搶先說:“云妹妹說笑了。我那冷香丸本來是藥物,不過無奈身上的病才要用的。哪里比的顰兒這里做成點心來吃的舒服。
再說這季節吃紫藤花做的點心,也是世風食俗,百姓人家家家都吃的,所謂因時而食,很是應時的東西,怎么能說班門弄斧呢?”
薛寶琴也笑著說:“既然云姐姐不愛,就把云姐姐的份給我吃好了,原來紫鵑做的那個炸花朵的金魚,我是最愛,可惜現在吃不到了。”
紫鵑不顧史湘云的臉色,直接過去,笑盈盈的把史湘云面前的八角葵花舊瑤盤移到薛寶琴跟前:你不要吃,我還不要招待呢。
薛寶釵搖搖頭:“琴兒,你……”
“云妹妹不吃,琴妹妹愛吃,不是正好么?”賈寶玉很真誠的說,他倒是真心這么認為的,至于底下的暗潮他是不理解的。
史湘云撇了一下嘴,卻又想到其他:“你們這紫藤花哪里摘的?”
還是賈寶玉很真誠的解釋:“紫藤花也不能賣錢,摘點也沒人在意的,云妹妹不用擔心的。”其實賈寶玉有時候也挺可愛。
等送走了賈寶玉等人,紫鵑抱怨:“史大姑娘又哪里悶了氣,跑咱們這里發來了?”
林黛玉慢慢的飲茶,說:“從過了年,府里也沒什么活動,幾個節氣也過的素凈,云兒這性估計也沒什么意思。”
紫鵑冷笑:“她沒意思,就得拉著別人?”
這天紫鵑終于想起來去找晴雯收拾一下她那件掛破了袖口的金線的衣服,在修補這方面,大觀園里沒有一個敢說能比晴雯的。
結果到了門口,就感覺氣氛不對勁,紫鵑是個敏感的,看晴雯和個火藥桶一樣,紫鵑還是沒拿出那包袱來。隨便說了幾句就出來了,晴雯本來就是個沒眼色的,自然看看出什么來,只當紫鵑不過是路過順便進來串門的。
可是襲人看似沒什么,居然魂不守舍到了不過幾句套路話就錯了兩句的程度。
就是紫鵑也難耐八卦心理里。偏從出來,看見了寶玉房里某小丫鬟梅朵,紫鵑就低聲問:“你們院里怎么了,個個和吃了火藥一樣?”
紫鵑素來沒有架,對小丫鬟們態度好,加上賈府的傳言,林黛玉是要做寶二。那么林黛玉的大丫鬟紫鵑可是以后要比襲人還得勢的人物,的小丫鬟們從來不敢怠慢紫鵑的。
何況這梅朵想了想,說:“是寶二爺的事,這,本來不能告訴人去,不過是紫鵑姐姐不是外人,再說。再說也和你們有關系的,我還想著要告訴紫鵑姐姐去的。”
這梅朵是個機靈善專營的,不過相貌略差,所以沒什么機會爬上去。不過這話說的,什么叫寶二爺的事,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我算哪門的不是外人?
紫鵑心里暗想,面上卻不露,只見梅朵看看四周,又把紫鵑拉到僻靜處,才說:“過去我們院里的那個戲芳官勾引了寶二爺了。”
啊?紫鵑這么冷清的人的八卦之情也難以抑制:“怎么回事?她不是被趕出去了。還配了小廝的?”
梅朵不屑的說“可不是。問題是這戲們哪個安生的?上次寶二爺出去。不知道怎么就被芳官等著了,然后。然后就,就……反正現在說芳官有了,幸虧寶二爺先和襲人姐姐說了,襲人姐姐攔住不讓告訴太太去。這不正鬧著。”
梅朵又極為認真的說:“這事萬不敢讓人知道的,不過你們那里總應該先有個數,萬一那芳官憑著孩進來,還有那孩。紫鵑姐姐你們心里明白就好。”
紫鵑只覺得天雷滾滾,以為自己穿越過來,頂多影響到寶釵、襲人她們的某些,畢竟她們才是和賈寶玉密切相關的,可是……
芳官還小瞧你了。怎么記得紅樓夢小說上,她沒這麼猛啊,也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點,仗勢欺人了些,囂張跋扈了部分,小人得志了嘴臉,怎么居然能把賈寶玉勾引到床上了?
不過,雖然八卦我愛聽,不過這真的不管我們的事。別說芳官有了孩,就是襲人有了孩,我們姑娘也不用明白什么啊。
這事是薛大姑娘的問題。當然以薛大姑娘和她姨媽的手段,這事完全可以當做沒有。
不過榮國府上千仆人里突然死了個懷孕的下等仆婦罷了,連最賈府下人們都懶得說的新聞——當然前提是不知道那肚里孩可能是寶二爺的情況下。
突然紫鵑想起重要問題:“那芳官是有老公的,那孩說清是誰的么?”
梅朵咬牙說:“可不是,誰知道誰的種?偏我們這個呆爺信。”
賈寶玉是呆了點,天真了點,但是不傻啊?怎么說也是上過丫鬟,看過色情小說,見過活人春宮,會過名妓,有過同性相好的,怎么能笨到這個程度,沒準給人喜當爹的事,也承認?
紫鵑想了想估計這梅朵畢竟是粗使丫鬟的,有些內情估計不知道,就說:“我知道了,你也別和別人說的。這樣的事,傳出去,太太要怪罪的。”
梅朵就說:“我哪里敢對別人說啊,不是紫鵑姐姐您么。”
好吧,紫鵑只是笑笑,就告辭了。然后,沒有回稻香村直奔迎春處找司棋,榮國府八卦女王啊,應該有些內幕消息。
找到了司棋,才發現襲人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居然還沒傳到司棋處,不過聽說紫鵑提芳官,司棋就低聲說:“那個小蹄倒霉了,配的男人不行。”
不行?好吧,要不是剛才梅朵的驚人消息,紫鵑一時也想不到這個不行是那個不行來。其實不要低估古人,有些剽悍事比后世不在以下的。
紫鵑聽了這個,就明白了為什么賈寶玉居然信了芳官的孩是自己的了,原來還有這話等著,但是紫鵑問:“這事,還能讓人知道?”
“芳官那小騷韃耐不住,自己說出來的,聽說為這個沒少被男人一家打呢。你說,不說騷的放狂,誰拿這個出來說。說了難道能換個男人?又換不了,不是自己找打么?”司棋有些不理解。
這么一看人家芳官可是有心的,輿論工作早先做好了,就等賈寶玉往套里鉆呢。
梅朵說她等著了賈寶玉,紫鵑還以為是夸張,不過偶遇罷了。這么一聽,等著了這么被動的舉動,沒準還不是全部,誰知道芳官沒運作過,要不賈寶玉一個被賈老太太,賈二太太看的如珠似寶的公哥怎么可能跑到賈府最下等下人們住的地方,讓芳官等著啊?
榮國府的丫鬟們果然臥虎藏龍啊,晴雯你這披著灰狼皮的純血白兔感覺退散吧,哪里是你能混的地方?
紫鵑就笑了:“人家可不傻,這話不是白說的,打也不是白挨的。”
“怎么回事?”司棋的八卦神經立刻繃緊了。
紫鵑就看看四周,沒人能偷聽到,才壓低聲音說:“芳官據說現在肚里有了寶二爺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