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王夫人想悔婚,薛寶釵慌了。他到底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家。
薛寶釵的生日趕得早,在正月里面,所以別人虛兩歲,他虛一歲。去年他就及笄了,現在已經是十六歲有余。試問,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哪個女孩子都十六歲了,還沒有正式定親的?
沒有定親也就算了,薛寶釵根本就連相看人家都沒有。
如果現在薛寶釵開始相看人家,這期間至少一年時間,定親之后又要備嫁,準備嫁妝繡嫁衣,零零碎碎的,加起來,兩年都算快的。如此算來,薛寶釵就是現在開始相看人家,他也要到十九歲,甚至是臨近二十的時候再出嫁。若是中間有個什么事情,只怕薛寶釵二十歲生日到了,都沒有辦法嫁人。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哪家,把家里的女孩子留到二十了還沒有嫁人,那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兒。家里不但要面對罰金,就連官媒也會出動,如果推三阻四的還不肯,就等著被胡亂配人吧。那個時候,可沒有什么王侯公子給你挑,運氣好的,還能夠嫁個潛力股,成為某個下級軍官的婆娘,熬上十多年之后,還能夠弄頂鳳冠戴戴,運氣不好的話,那就只能成為屠夫走卒賭棍之流。
跟賈玖這樣的貴族之女,過著是秀女,名字在那冊子上的倒是不在此例,可是薛寶釵卻不是啊。他不過是一介商人家的女孩兒,若是有人執意要整他,他也沒有辦法。
薛寶釵終于明白了,往日是他心比天高,可如今看來。他竟然只有賈寶玉這一個選項可以選了。
他的好姨娘是吃定了他了。
薛寶釵很清楚,如果現在開始,他不顧一切地放下手里的事情,專心經營自己的婚事,以他自己的能耐,他自然可以將自己嫁出去。即便不能嫁給什么王孫公子,至少也能夠嫁到一戶家世清白的體面人家。進門就是少奶奶。將來也可以將兒子培育成材,給自己掙一身鳳冠霞帔。
可惜的是,一旦他放手。他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一切,就會付諸流水。
雖然說,薛姨媽才是當家主母。但是在薛寶釵看來,他這個母親耳根子極軟。別人一說他心里就慈悲了。再者,他的母親。未免也太聽話了一些,幾乎是王夫人說什么他就怎么認為。尤其是在他薛寶釵的婚事上,更是被王夫人拿捏得死死的。王夫人叫他往東,薛姨媽不敢往西;王夫人叫薛姨媽攆雞。薛姨媽根本就不敢打狗。這些日子以來。也不知道王夫人跟薛姨媽背地里面說了什么,薛姨媽經常在薛寶釵面前提起:“賈寶玉對女孩子們如何如何好、王夫人又如何如何重視他這個外甥女兒、他薛寶釵嫁了賈寶玉之后,他們薛家能又能得到多少好處”諸如此類的話。卻從來不提他們薛家又為賈元春這個賢德妃,付出了多少?在薛寶釵看來她母親這樣的性子也只有被人利用的份。
可是作為一家之主。薛蟠就更不用說了,他根本就是個呆子。
不只是別人這么看薛蟠,就連薛寶釵自己也看不起這個哥哥。原著里面他跟林黛玉說他那個哥哥有等于沒有這句話其實是他的心里話,也是真心話。在薛寶釵看來,他的哥哥不只是呆而且是傻,耳根子軟不說,別人幾下一挑撥,薛蟠就炸了。這樣的性子不知道多容易被人坑害了去。
薛寶釵很懷疑自己花了如此之多的精力保住的這偌大家業,真要到了薛蟠手里,又能夠持續多久。
薛蟠的性子也是薛寶釵最為憂慮的事情,在他看來,如果王夫人要算計他們薛家的話,實在是太簡單了。只要等他與賈寶玉的婚事定了下來,那個時候,給小廝們幾兩銀子就能夠搞定。
無論是讓薛蟠“落水”,還是讓薛蟠犯了官司,都是幾句話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薛寶釵已經是賈家的兒媳婦了,難道還能夠為了薛蟠這個已經沒了的哥哥跟婆婆拼命?說不定那個時候,他自己也自身難保了。
薛寶釵也知道自己只能指望著哥哥能夠娶一房好妻子,也許薛家就只能靠著薛蟠的妻子撐起來了。
可是薛蟠的妻子又哪里那么好娶?
首先,他的哥哥薛蟠是個喜好美色的。如果這大嫂顏色差了一點,只怕不得哥哥的喜愛。哥哥又是個沒成算的,只怕大嫂才進了門,這里他的就把侍妾通房給折騰出來了。若是那侍妾通房手段厲害一點的,只怕嫂子的日子越發艱難,而他的大哥還懵懵懂懂,以為自己的嫂子不好呢。
那樣一來,夫妻兩人起了嫌隙也就算了,只怕家里從此不得安生。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他哥哥犯渾,只怕大嫂就沒有辦法管家,更壓制不住下面的人了。
再者既然他們薛家已經被姨娘一家算計了一次又一次,也難說他哥哥成家之后就不會被算計了,除非大嫂的娘家十分厲害。
可是,那種家世好、顏色好、手段也十分好的女子,又怎么會看中他這個呆子哥哥?
別的不說,他薛寶釵就看不起他哥哥這樣的人。只不過他終究也只是妹妹罷了。
薛寶釵心亂如麻。
他知道,這是他的姨娘在敲打他,給他出難題呢。
可是他薛寶釵又不能不接著。原本不怎么在乎的賈寶玉,如今竟然成了他薛寶釵唯一的選擇,不然,他就只能被蹉跎了年華,然后賈寶玉這個自己看不起的家伙,還輪不到自己。
薛寶釵只覺得臉上陣陣發燒。
薛寶釵忽然道:“姨娘可提了林妹妹?”
賈玖一愣,傻了。
這是怎么了,原著里,王夫人對林黛玉那個樣子,恨不得林家的財產送到他的手里。林黛玉隔天就死了,薛寶釵也是,明著跟林黛玉姐姐妹妹的,可背地里可沒少坑林黛玉。怎么今天這兩個人一個兩個的,都提起了林妹妹。
賈玖強笑道:“寶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提起了林妹妹?”
薛寶釵看著賈玖的臉。道:“二妹妹。不瞞你說,我那位姨娘,我自己心里了解。林妹妹家世好。容貌也出色,家產豐厚,還有三個弟弟,個個都是不俗的。而且。論年紀,我比寶玉大三歲。可是林妹妹卻是跟云妹妹三妹妹一般的年紀,跟寶玉正是相配……”
賈玖連忙搖頭:“寶姐姐,這種話不是你們該說的。”
薛寶釵苦笑道:“二妹妹,我姨娘會找你。無非是認為,眼下他也只有跟你能夠說得上話了。其實我也是。林妹妹剛來,又要守孝。所以我不清楚。我也只跟二妹妹有幾分面子情,而且二妹妹心思豁達。有些話,我也只能跟二妹妹說。”
賈玖笑得更加勉強了:“寶姐姐,你這話,真是抬舉我了。”
薛寶釵搖搖頭,道:“二妹妹,我知道,其實我剛來京里的那會兒,二妹妹是真心想跟我結交的,所以才會找我說話。只是我那時候犯糊涂,把二妹妹往外面推。如今,再想跟二妹妹交好,二妹妹卻是不理會我了。”
賈玖道:“寶姐姐說的是哪里話。”
薛寶釵搖搖頭,道:“二妹妹,……,罷了,二妹妹,你既然不喜歡聽,那我就不說了。其實,姨娘會舍了我,為寶玉選其他人,那是理所應當的。”
賈玖道:“怎么會?”
“如何不會?”
賈玖道:“寶姐姐,你太杞人憂天了。你可是嬸娘的親外甥女兒。”
薛寶釵答道:“二妹妹,你也莫要跟我打官司了。我那位姨娘若是真念情,當初他就不會坑了鳳姐姐,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計我了。我也不會已經進了宮,就被放了出來。”
“寶姐姐……”
薛寶釵強笑道:“二妹妹,有些話,我就不多廢話了。你認為,我能夠嫁給寶玉的幾率有多大?”
賈玖看了看薛寶釵,遲疑著道:“寶姐姐,你要聽真話?”
薛寶釵點了點頭,道:“我就要聽真話。”
賈玖答道:“不到三成。這還需要寶姐姐百般算計。”
薛寶釵愣了愣,出了半天神才道:“二妹妹,你的確是個聰明人,我竟然還不如你看得明白。”
賈玖遲疑著道:“寶姐姐,你還好吧?”
薛寶釵答道:“好不好又如何呢?我這輩子,終究是被耽擱了。”
賈玖心中一動,剛想回答,就聽見他薛寶釵慘笑起來。
薛寶釵抱著肚子笑了好一會兒,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那笑聲,聽著分外凄涼,聽得賈玖膽戰心驚。
薛寶釵自己也笑得兩耳微微作響,良久才聽見賈玖喚他:“寶姐姐?”
薛寶釵嘆息一聲,花了好一會兒工夫,這才撫平了臉上僵硬的肌肉,道:“二妹妹,讓你看笑話了。想我薛寶釵,自認是個聰明人,卻沒有想到,終究是棋差一招。”
很多事情,薛寶釵總以為自己可以應付下來,卻沒有想到,事情總是超過他的承受范圍之內。
可是薛寶釵也不能說,賈玖害了他。因為薛寶釵很清楚,是他先來求賈玖,而且當時他的態度并不能算很好,反而是賈玖,十分包容他,并且幾乎是在聽到他的要求的時候就一口應承了下來。
薛寶釵知道,當初,如果賈玖遲疑一下的話,被王夫人逼得快跳腳的他,只怕反而會對賈玖起了嫌隙。結果,賈玖很主動地提出了他能夠找到一百萬石仿太湖石,還體貼地問他夠不夠。沒有馬上說明自己需要的數量的人是自己,當時的腦子里面轉著留足自己用的、轉賣多余的人是自己,甚至在聽說了這些仿太湖石的價錢之后,心中暗自竊喜的人也是自己。
一想到自己從賈玖手里拿到的價錢,薛寶釵的臉都紅了。
生意場上的規矩,就地進貨賣貨,三成是正常利潤,五成的毛利已經算是很高很高了。可是薛寶釵卻是直接掙了四五倍的價格。薛家發了五六百萬的財,卻只用一百一十萬的財貨就把賈玖打發了。
出了事兒,也只有薛家自己兜著。
薛寶釵其實很想求賈玖幫忙。但是他知道,現在已經是太遲了。
他若是再厚著臉皮求賈玖幫忙,只怕賈赦就要出手攆他們薛家出去了。
薛家還不能離開這座榮國侯府。
賈玖很想勸薛寶釵退出省親別墅的修建,也很想勸薛寶釵跟王夫人那邊斷了關系。可是,看到薛寶釵的模樣。他又不敢開口了。
薛寶釵到底沒有多呆。只是略略坐了坐就走了。
等他一走,小紅立刻跳了出來:“姑娘,您說。那位員外郎夫人跟這位寶姑娘會不會算計到林姑娘的頭上去?”
賈玖莫名其妙:“怎么了?你怎么說起這個來?林妹妹可是要守孝呢。”
小紅道:“姑娘,我就是那么一說罷了。畢竟,那位可不是一個好打發的主兒。林家那么多錢財就在他的眼前,他若是不做些什么就奇怪了。還有寶姑娘。他既然知道了那位更中意林姑娘,只怕也不會輕易放手。畢竟。寶二爺可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呢。”
賈寶玉何止是王夫人的希望,也是薛寶釵的希望。
在這個世界上,女孩子若是不嫁人,還能有什么出路呢?
在小紅這些丫頭們看來。薛寶釵除了賈寶玉也沒有別人可以選了。
晴雯在邊上聽了之后,嗤笑一聲,道:“小紅。你又來了。別看老太太對那位寶二爺那么看重,其實呢。老太太屋里的鴛鴦和鸚哥兩個心里就不覺得他有多出色。鴛鴦和鸚哥兩個對那位,也不過是面子情罷了。要我說,鴛鴦姐姐對我們二爺反而更中意些個。我們這里就更不要說了,老太太屋里的丫頭,對著那位還有個笑臉兒,有些小丫頭還會在那位跟前賣個好,可是我們這里的丫頭們又有幾個對那位有好臉色的?終究不過是面子情分罷了。可以說,跟那位的關系越遠,大家看他的眼光也就越冷淡。林姑娘是什么人,林姑老爺又是什么人,哪里看得上這位主兒?四姑太太去的時候,那位天天穿得個紅包似的,現在林姑老爺沒了,那位可忌諱過?還不是天天大紅?我看啊,林姑娘被氣哭了,那是少不了的。”
賈玖笑道:“可不是這話,就憑他那身衣裳,只怕林妹妹就要見一次哭一次了。若是他說話做事再造次一點,只怕林妹妹被他氣哭是少不了的,林大弟弟那個性子,怕是會揍人。”
晴雯嚇了一跳:“不會吧?林家的家教不是很好么?林大爺怎么會打人?不過,若是我是林大爺,父親周年未過,就有這么個玩意兒天天穿得個紅包似的,還來糾纏我姐姐。不要說打人了,就是下狠手也是有的。希望那位菩薩心腸的慈悲人可別動什么歪心思才好。”
賈玖一聽,心中一動,立刻轉頭去看邱典贊。見邱典贊微微頷首示意,立刻叫過了兩個丫頭吩咐了幾句。
不得不說,王夫人實在是太好猜了。
他很愛賈寶玉。
這是自然的,因為他是賈寶玉的親娘。只要是賈寶玉能夠得到好處,王夫人一貫是不忌諱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的,更不要說什么規矩了。在他的心中如何還能記得規矩兩個字的話,他就不會住進榮禧堂。
所以,為了給賈寶玉一個美好的未來,王夫人當然不會吝嗇于算計林黛玉。
果然,沒兩天,賈寶玉、史湘云就跟后花園的守門婆子爭執了起來。
賈寶玉非常生氣:“為什么我不能進園子?”
那婆子垂著手,烏壓壓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十分干脆利落。他見賈寶玉瞪大了眼睛,也不惱,只是賠笑道:“寶二爺,您也知道了,園子里如今住著縣君與鄉君兩位呢。不管怎么樣,這兩位都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又是秀女,怎么也該忌諱些個。您冷不丁地要進后花園,奴婢當然要多嘴問兩句。不然,老婆子不好跟上面交代。我一個孤寡老婆子也就算了,可憐了我那個小女兒,就等著我的月錢裁新衣裳呢。寶二爺。您最是體恤人的,可不會讓我那個小女兒傷心難過罷?”
賈寶玉愣了愣,后面的襲人立刻遞上了一個荷包:“有勞媽媽了。二爺不過是想進園子采兩朵花兒。不會礙媽媽的事兒的。”
那婆子笑笑,道:“花大姑娘,你這禮,我這個老婆子可不敢受呢。侯爺每月話那么多錢讓我來守這個門,就是因為放心我會干好這個差使。我若是讓人沖撞了兩位姑娘。挨一頓打是小事兒。只怕我這差事也丟了,我們家說不定要賣兒賣女才能夠過下去呢。好姑娘,你的賢良名兒這府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不會把我們家往火坑子里面推吧?”
史湘云聽見這婆子唧唧歪歪。當即就惱了:“你怎么說話呢?我把寶玉當成什么人了?浣紗館了兩個,不過是個孤女,還是借了這府里的光。怎么,他們就住得這園子。我們就進不得了?”
那婆子笑道:“云姑娘,您說的沒有錯。浣紗館的兩位的確不過是收養來的。不過,即便是收養來的,這兩位也是在這府里的冊子上的。既然是這府里的姑娘,住在這園子里面自然是名正言順的。您說。是不是?”
“你!”
史湘云被氣得夠嗆。
襲人連忙道:“好了好了,二爺與云姑娘可不是要去浣紗館的,而是要去拜訪林姑娘的。你總可以讓開了把?”
那婆子笑瞇瞇地瞅了一眼穿得跟紅包似的賈寶玉。再看看一身海棠紅的史湘云,當即就笑了:“花大姑娘。你也是老太太調教出來的人,今兒個怎么就拿我這個老婆子消遣了起來?上回,你媽不好了,你穿的什么出去的?后來,聽說你媽沒了,大過年的,你不在上房伺候寶二爺,老太太也允了。你這個外頭買來的丫頭尚且有這么多的講究。怎么,正經的官宦千金、老太太嫡嫡親的外孫女兒就不能給自己的父親守孝了?別的也就罷了,可是寶二爺這身衣裳,可不是去拜訪守孝之人應該穿的衣裳呢。當年拈花法會的時候,你為寶二爺準備衣裳,結果害了可人和媚人兩條人命。怎么,你是想往林姑娘頭上扣一頂不孝的帽子,逼人家去死么?”
“你!”
“花大姑娘,忘了跟你說了,我們姑娘早早地就跟各處吩咐過了。林姑娘要守孝。就是萬歲要給臣子奪情,也要有正經的理由呢。臣子也有拒絕的權力,就好比說,朝堂上的幾位相公,都拒絕過朝廷的奪情,丟了官帽就回家守孝去了。這可是一樁樁,以花大姑娘的本事,應該聽說過吧?怎么?還是花大姑娘以為,自己比老太太嫡嫡親的外孫女兒來得金貴?所以你媽沒的時候,你不用上房伺候,也不用在寶二爺屋里伺候。林姑娘反而沒有這個身份為父親守孝,是不是?”
襲人被這個婆子伶牙俐齒一擠兌,立刻紅了眼。
賈寶玉當即就跳了起來:“你胡說八道什么?我要見林妹妹!”
那婆子挺直了脊梁,在他身后,幾個粗使婆子每人手里都橫著門閂、扁擔之類的玩意兒,站成了一排,把那門堵得嚴嚴實實的。
“寶二爺,您要見林姑娘,可以。但是,您總該換身素凈的衣裳吧?您這一身大紅的去林姑娘屋里,怎么,您是不喜歡林姑娘為父親守孝?”
賈寶玉一下子漲紅了臉。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更何況,方才拿婆子也說了,襲人的媽沒了,襲人還不用去上房伺候。賈寶玉早就跟襲人滾過床單了,在他心中襲人是特別的。可是他也知道,林黛玉是他的親表妹,更何況這個婆子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這是賈玖吩咐了的。
賈寶玉氣極,在門口站了半天,還是不得不轉身回去。
“走,回去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