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天下為棋

139試探結果

賈玖退下了,道魁卻依舊端坐著,沒有說話。[燃文書庫][]⊙小說。⊙小說

道魁在道門之中威望甚高,道魁既然沒有說話,在座的人自然也不會逾禮開這個口。

直到賈玖已經走得不見人影,才聽燕翩躚道:“道魁,彤云流這孩子越發不像話了。他可是道門弟子。”

道魁沒有表示,離塵道老和了凡道老也紛紛開口。

“是啊,道魁。這孩子是您一手教養出來的,這鹽肥怎么也該先交到您的手上才是。如何安排,也是您的話,哪里輪得到他來做這個主?”

雖然對賈玖抱有很大的希望,但是這一次,無論是離塵道老還是了凡道老,可都被賈玖給傷著了。

這個世界便是如此。

學生作出的成績,無論是花費了多少時間多少心血,都是屬于老師的。除非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那是屬于學生的家族的,否則,作為老師,有權力讓學生無償地將所有物交出來。

在離塵道老了凡道老和燕翩躚慕青霜等人看來,即便那鹽肥是賈家家傳的東西,如果道魁要求過目,賈玖也不能違逆,更不要說,這東西,賈玖根本就說不清來歷。這種說不清來歷的東西,無論賈玖是通過什么途徑得到的,按照規矩,都必須上交道門,而不是自己安排處置。

作為弟子,沒有得到師長的同意之前,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賈玖逾越了。

如果事情傳揚出去,不用他們做什么,世人苛責的肯定是賈玖,認為賈玖天生反骨、不知道感恩。至于道門。那肯定是被同情的對象。

即便是道魁自己,他也覺得,他對賈玖真是太過寬容了,讓這丫頭都有些不把道門放在眼里了。

只是道魁的修養和諸多的考量,讓他無法對賈玖說出重話。至于他身邊的人,卻是不一定了。至少離塵道老和了凡道老是義憤填膺,燕翩躚和慕青霜也十分不能理解。

倒是國師。作為雙胞胎兄弟。對道魁的想法還能夠領會一二。

“請問道魁,道魁是否覺得那鹽肥關系重大,不好處置。所以才保持了沉默?”

道魁答道:“如果這鹽肥真的如彤云流所說,那么彤云流的安排無疑是最好的安排。”

“道魁?!”

離塵道老和了凡道老都驚悚了。

道魁道:“如果彤云流把鹽肥交到本座手上,由本座來安排。無論如何,本座都會留一份給彤云流的家族。也正如彤云流自己說的那樣。他的家族已經夠惹眼了,再添了這鹽肥。無疑是自找死路。所以,根據他自己的安排,將鹽肥交給林家,完全不經賈家。是保住他的家族正確的辦法。換了本座,不可能不給賈家留一份。最后的結果,還是會給賈家帶來麻煩。你們說。失去了家族的彤云流會如何?”

當然是從此歸順道門。

燕翩躚很想這么說。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很清楚。賈玖是一個十分看重自己的家族的人。如果賈家沒了,只怕這個孩子距離隕落也差不多了。

如今金衣道子一脈人丁凋零,就這么一個拿得出手的。可經不起損失。

想到這個,諸人對道魁的沉默了表示了理解,卻對賈玖越發不滿意了。

離塵道老仗著資歷,第一個表達了不滿:“道魁,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這樣說。現在重要的是,彤云流竟然先把東西給了外人!如果不是林家那孩子已經進了金衣道子一脈,如果不是您吩咐派人暗中照料林家,只怕我們還不知道這個!”

沒錯,這才是讓道門中人最為不舒服的地方。

賈玖把東西給了林家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沒有跟道門打過招呼。

之前賈玖向道魁請示,也不過是為了讓林黛玉修煉道門武學。林黛玉正式開始修習《九陽天訣》之后,賈玖特地為他報備過。正式因為賈玖的報備,以及金衣道子一脈人丁匱乏,才使得道魁下令,注意林黛玉和林家,這才發現了鹽肥的事兒。

換而言之,鹽肥的事兒,賈玖根本就沒跟道門打過招呼,道門會知道,完全是因為機緣巧合。因為關注林黛玉,這才發現了此事。

道魁長嘆一聲,道“若是當初彤云流把文書送上了玉清山又如何?”

“當然是道魁開口,下面的人負責……”

離塵道老說了兩句,卻是說不下去了。

這鹽肥的事兒哪里會那么簡單?下面的人會注意,不過是因為鹽肥跟煉丹術有許多相通的地方。但是,那鹽肥的工藝實在是嚴謹,沒有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根本就看不到結果。林家得到了全套工藝,可是最后的結果卻不怎么理想。因為林家花了數十萬兩銀子,弄了一整套作坊出來,可是制造出來的鹽肥,卻比不得百姓自家弄出來的豆肥有效。

可以說,在當地,鹽肥就是一個笑話。

也只有道魁,發現了豆肥的主要原料是大豆,種植大豆需要時間,發酵大豆也需要時間。因為原材料的關系,豆肥被土地和時間緊緊地束縛著。如果僅僅是一地,比如說水土極好的江南,豆肥和糞肥肯定是夠用了。可若是想滿足整個天下的田地的需求,只怕整個江南的土地都用來種大豆還不夠使喚。

反而是這鹽肥,雖然差一點,還有副作用,但是規模達到一定程度,卻不會被時間和季節所限,只要作坊一開工,就會源源不斷地生產出鹽肥。不但滿足當地的需要,還可以滿足其他地方的需要。

這才是道魁所看重的。

尋常百姓家,又有多少人家舍得拿上好的豆子做肥料?能有一斛豆子,都恨不得賣了,換成銀錢,好應付各種派遣。又或者。有這么多時間和地,又有誰會種植這不值錢的豆子?都忙著種麥子種稻米了。除非是到了輪休的季節,不得不把土地空出來,否則,百姓之家根本就不會種植什么豆子。

倒是這鹽肥。

不占土地,也不占農時。

道魁看得明白。百姓人家現在不用鹽肥,一來是因為他們不會用。二來是因為這東西才剛剛出來。大家心里沒底。如果有人教導他們,讓他們學會鹽肥的正確用法,只怕那些百姓們會從牙縫里面省出銀錢來買鹽肥。更不要說那些高門大戶。都會揮舞著銀票大肆儲存鹽肥。

只是從時間上來說,就是有道門幫忙推廣,這個時間也至少要五六年時間。

道魁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下斷言:只要他有心,吩咐兩句。不用多做什么,只要道門采取不合作的態度。林家遲早會被榨干了銀錢而徹底垮掉。林家的人也會因此跟賈玖徹底決裂。即便林家的女孩子不說什么,可他的弟弟們長大了,未必不會做什么。

因為要把鹽肥運轉起來,需要的銀錢真的是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為對賈玖的看重。如果不是因為林黛玉已經是道門門下,道魁絕對不會如此多事。

道魁不開口,離塵道老和了凡道老等人也不過是抱怨了幾句。就退下了。

等這兩位離開,草亭里面只剩下道魁和國師、燕翩躚以及慕青霜四人的時候。道魁這才正色道:“對于彤云流這孩子,諸師弟有何看法。”

燕翩躚和慕青霜對視一眼,道:“道魁,您可是下定決心了?”

道魁不說話,倒是國師,轉過頭來對燕翩躚道:“師弟可知道,在宮中,有關彤云流跟長樂公主之間的流言,一直保持著相當的熱度么?”

燕翩躚剛好要說什么,聽國師這么一說,險些把自己給嗆住了。

他結結巴巴地道:“凌風師兄,你說什么?”

慕青霜也咳嗽了兩聲,道:“彤云流那孩子,委實叫人看不透。就這流言而言,如果他是真心要進宮的,自然不會如此放縱流言,讓自己的名譽受損。可若是他不想進宮,以他對自己的家族的忠誠,又似乎不可能放棄成為皇妃這樣光宗耀祖之事。彤云流這孩子的行為,叫我委實不好推斷。”

燕翩躚答道:“既然不好推斷,看結果就成。”

慕青霜搖搖頭,道:“若是這么簡單就好了。今日把彤云流叫到山上來,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為了那鹽肥,而是為了確定彤云流對未來的態度,不是么?這孩子說話做事,真真假假,叫人難以分辨,說他是個老狐貍也差不多了,只是不大懂得演戲,成不了劉備孫權,最多也就是個曹孟德。”

劉備和孫權會演戲,所以他們就是稱帝了,也沒有多少人罵他們。曹操不會演戲,所以他就是做了一輩子的大漢臣子,也沒有人愿意相信他是個鐵桿的大漢忠臣。

燕翩躚道:“時不我待。從結果上的確可以逆推出來。可是我們沒有這個時間等這個結果。”

道魁這才道:“若是彤云流在此,他一定會說,惠及萬民才是他的目的,其中的過程與手段,都是次要的。”

“道魁?”燕翩躚和慕青霜都愣住了,“事到如今,您還幫彤云流說話么?”

道魁笑笑,答道:“不是我在幫他說話,而是事實便是如此。彤云流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他把自己跟大事分得很開,甚至也很有辦法。無論身處哪個位置,他都能找到對百姓最為有利的做法。”

“道魁!!!”燕翩躚終于忍不住打斷了道魁的話。

慕青霜也道:“道魁,事到如今,您還袒護他!”

道魁道:“不是我袒護他,而是之前我也迷障了。”道魁也不用本座二字了,直接用上了我字:“之前我一直隱隱覺得有些地方沒有想透,原以為都是些不重要的東西。可是看到彤云流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的反應、道門的反應,都在彤云流的算計之中。”

燕翩躚差一點跳了起來:“道魁,您說什么?!!!”

道魁沉默了一會兒,道:“若是彤云流之前就把那些文書交給我的話,我最多也只是看看,然后叫兩個親近的、懂煉丹之人幫忙看一下。鹽肥的攤子太大。我固然可以看著彤云流以一百萬兩銀子的價錢把價值上千萬的仿太湖石賣掉,卻不可能說服下面每年砸下去數十萬兩銀子在這上頭。這鹽肥的資料,最后也只能束之高閣。”

白送來的東西都是有問題的,自己搶來的東西才是好的。

這是人的劣根性。

如果賈玖一開始就把方子送到了道門,只怕最后也只是庫房里面的一堆廢紙。可如果是道門的人從林家的手里搶過來的,那道門不把這些東西經營好了都不行。

今日見賈玖之前,道魁是生氣的。可是見到了賈玖,說出了此番的目的,再看到賈玖的神情,道魁心中一直沒有解開的結也豁然開朗了。

這一切,根本就在這丫頭的算計之中。

離塵道老和了凡道老問話的時候,道魁就很想攔下他們。可是最后的最后,道魁也只是攔下了他們對賈玖的指責而已。

“那孩子,也就在這種事情上腦子才會好使。”

“您說什么?”

被慕青霜如此一問,道魁這才發現自己出神了。

道魁笑笑,道:“彤云流那孩子,生為女兒實在是可惜了。若是他進了宮廷,只怕更急可惜。”

國師一愣,奇道:“道魁,您的意思,是要跟太上皇和當今動手搶彤云流么?”

道魁道:“怎么,有問題?”

國師搖搖頭,道:“道魁,宮里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流言?如果不是太上皇和當今聯手在背后推波助瀾,彤云流跟長樂公主之間的流言,又哪里會那般風生水起?這兩年,我冷眼看著,太上皇也好,當今也好,對彤云流這孩子可是相當畏懼呢。”

道魁沉吟道:“如此說來,彤云流即便是進了宮,也只是一個擺設?除了一個空頭的身份,寵愛和信賴統統沒有?”

“若是不出意外,恐怕事實便是如此。”

對于自己的孿生兄長,國師從來不會隱瞞。而這些話,國師不但是說給道魁聽的,也是說給燕翩躚和慕青霜聽的。

道魁答道:“既然如此,本座也可以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