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賈珩:屬于以己之短,擊敵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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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州衛

一架架紅夷大炮硝煙彌漫,炮聲轟隆隆響起,砸落在城樓上,而后就是土木亂飛。

遏必隆起來之時,忽而就覺腿部一陣鉆心的疼痛襲來,凝眸看去,就是瞳孔一縮,分明是刺目的嫣紅跳入眼簾。

“貝勒爺,漢軍沖進來了,我們擋不住了。”馬弁急聲說道。

遏必隆忍著腿部的疼痛,憤然道:“城中還有兩萬八旗勇士,如何擋不住!”

隨著喊殺聲次第響起,大批漢軍士卒如潮水一般涌進城中,與女真的八旗旗丁廝殺一起。

一把把馬刀與雁翎刀相撞在一起,發出鐺鐺的清脆聲響,而后就是鋼刀利刃破開重甲,落在軀干上的“噗呲”聲音響起。

江南水師兵卒大批涌進城中,與女真八旗旗丁廝殺一起,雙方軍械對撞,乒乒乓乓之聲不絕于耳。

喊殺聲更是震動云霄。

遏必隆其實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女真兵馬雖然城池守不住,但不代表城破之后,就迅速崩潰。

近兩萬八旗精銳兵卒,還是相當能打的,此刻與江南水師交手一起,戰況一時間就有些焦灼。

遏必隆見到這一幕,忽然醒覺,高聲道:“我大清就不該在城池上防守,就該出城野戰,告訴相關兵將,全力出擊,將漢狗打出去!”

女真的長處原就不在守城,先前只能在漢軍紅夷大炮下被動挨打,還不如主動出擊。

“是。”

周圍的將校面色悲壯,紛紛齊聲應是。

大批女真將校率領八旗精銳兵丁,開始在城中與漢軍展開巷戰,故而,并未有城池一破,即行潰敗的情形出現。

反而漢軍少了紅夷大炮以及火銃的加持,對女真兵馬的壓制弱了許多。

“咚咚……”

而城外的一面面牛皮鼓,鼓聲在此刻密如雨點,一時之間,大批漢軍士卒向著城內涌進,與漢軍展開巷戰。

而遏必隆的反應速度也十分及時,尤其是兩方兵馬糾葛一起以后,紅夷大炮無從發射,轟天雷也無計可施,女真精銳兵丁的戰力不降反升。

韋徹率領手下的江南水師攏共分成六隊,向著女真的八旗旗丁絞殺,在兵力上牢牢占據優勢。

女真八旗精銳,則無愧精銳之名,在長街巷弄之中奮力拼殺,在局部地區,甚至壓制的漢軍陣線動搖,向后疾退。

賈珩此刻看著這一幕,暗暗皺眉不語。

北靜王水溶低聲道:“衛國公,這……”

賈珩道:“王爺,再等等。”

楚王陳欽目光同樣凝重一些,面色現出憂色。

而距蓋州城不遠的熊岳城,城中守將都賴,身披玄鐵重甲,面容剛毅,此刻正提著一把馬刀,巡視著城防。

此刻,來到城門樓前,一雙冷峻目光落在遠處的漢軍陣列中,目中多是涌動著憤恨之色。

這位滿清鑲白旗的副都統,自也通過斥候察覺到幾里外的蓋州城的危局。

大批漢軍已經沖進蓋州城,城中局勢儼然危若累卵。

“都統,蓋州城情況不妙。”副將在一旁提醒說道。

都賴擰了擰眉頭,面色漸漸凝重如鐵,道:“你在城中坐鎮,本將親自率領一支兵馬,前往馳援貝勒爺。”

副將拱手應是。

而后,都賴點齊六千兵馬,一路浩浩蕩蕩,風馳電掣一般,打算馳援蓋州城。

隨著熊岳城的兵將一動,城外的葉楷自也察覺到動靜,轉臉對一旁的賈菖與賈菱兩將,說道:“賈將軍,女真人動了。”

這幾天,葉楷與賈菖所部更多是監視,每日只是以少量兵丁和紅夷大炮發起試探性攻擊,給與熊岳城一定的防御壓力。

賈菖面色凜肅,目光落在那熊岳城之上,沉聲說道:“葉將軍,你我攔住這支援兵,不使其介入蓋州城的攻防之事。”

葉楷應了一聲,而后,率領手下的將校對出城的女真兵丁側翼攻擊而去。

賈菱率領手下兵馬為兩將掠陣。

因為,先前已經得了賈珩在發起總攻之前的軍令,故而兩人知道這是配合蓋州城攻城。

數千江南水師列成軍陣,阻遏著都賴的援兵,雙方也在廣袤田原上廝殺一起。

就聽陣陣喊殺聲震動曠野,漢軍江南水師兵馬雖然面對女真驍銳,略顯不敵,在軍陣面前悍不畏死。

而另外的永寧監城,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由天津衛的左右指揮使安紹成與毛順兩人率領天津衛的水師,將永寧監城團團圍攻而住。

兩部的兵馬也有不少,這會兒一樣配置了一些紅夷大炮,此刻炮聲隆隆之中,向著永寧監城不停轟炸。

毛順對著一旁的安紹成,道:“這紅夷大炮威力和射程當真是犀利無比,用之攻城拔寨,無往不利。”

安紹成點了點頭,目中滿是自信,道:“女真人雖然也有炮銃,但還是比不上我們大漢。”

而城中的女真守將縱然想要馳援蓋州城,但也有心無力,此刻只能與兩將的兵馬殊死抵抗。

喊殺聲同樣響起,震動云霄。

此刻,蓋州衛三座城池,殺聲四起。

蓋州城

城門前里許之地——

一面刺繡著祥云火焰圖案的中軍大纛之下,賈珩手里拿著一根單筒望遠鏡,眺望著城門上發生的一切,目光咄咄而閃,暗道,真不愧是平行時空的開國精銳,這樣都不潰敗。

楚王陳欽在一旁遠遠觀戰,略見陰鷙的目中現出欣然之色,笑道:“當真是勢如破竹,一鼓而下。”

這功勞大概是要計在…他及時押送軍械至前線上,否則,不定還要經過多少波折。

北靜王水溶那張白皙如玉的面容上也現出崇敬之色,目光流轉,時不時地偷看著那蟒服少年。

子鈺實乃當世良將,舉世無雙。

也不知雪兒又是一番怎么樣的體驗。

在這一刻,水溶甚至有些羨慕自家王妃。

陳瀟彎彎柳葉秀眉之下,明眸瑩瑩閃爍,宛如一彎星虹,粲然明亮,心頭就有幾許古怪。

只怕水溶這會兒,正在打著她男人的主意。

畢竟,與賈珩在一塊兒久了,自然能夠敏銳捕捉北靜王水溶眼神的深意。

壓下心頭的一些荒唐念頭,陳瀟凝睇而望那少年,道:“城內女真八旗精銳,抵抗之力尚存,等會傷亡不少。”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江南水師之戰力未得沙場連番磨礪,難以取得壓倒優勢。”

守城的確限制了女真八旗精銳的戰力輸出,陷入了與漢軍比拼火力的陷阱中。

屬于以己之短,擊敵之長。

當然,遏必隆就算領兵野戰,漢軍也未必不能應對,那時就是僵持不下,絕不會如現在這般輕而易舉破城。

賈珩沉喝一聲,吩咐道:“來人,全線押上中軍。”

一位將校在身后不遠處,應喝一聲,離去調兵。

康鴻雖然帶走了兩萬騎軍,但河北方面的兵馬這次帶來了三萬,還有一萬作為賈珩的中軍使用,以應援各種突發情況。

隨著賈珩下令,頓時,身后大批軍卒分成十余隊投入戰場,近萬來自燕趙大地的中軍兵馬再次押上,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批河北軍卒本質上也是邊軍,當初也曾經參與過平安州戰役引發的整個北線戰事,故而,此刻如潮水一般洶涌澎湃,一路馳援城外。

一下子將女真八旗精銳的反撲之勢,迅速鎮壓了下去。

北靜王水溶點了點頭,聲音難掩振奮之意,說道:“大局定了。”

楚王陳欽面上同樣現出絲絲縷縷的欣喜之色,說道:“蓋州城一破,女真起碼又損失兩萬精銳。”

遙想當初,大漢面對一萬女真兵馬都膽戰心驚,這才短短幾年的光景,就已經攻守之勢互換。

“熊岳城與永寧監城,城中還有不少虜寇兵馬。”陳瀟彎彎柳葉秀眉之下,那雙清眸瑩瑩閃爍,提醒了一句。

賈珩劍眉之下,冷眸目光深深幾許,沉聲道:“他們自顧不暇,想要派兵馳援,更是力有未逮。”

顧若清在一旁凝眸看著兩人,那張晶瑩如雪的玉容,現出一抹若有所思。

之后,果如賈珩所言,大批漢軍向著城池涌進,宛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密布了整個城頭。

此刻,城中廝殺正酣,大批女真八旗的旗將,與漢軍兵將士卒交戰一起,只是在漢軍悍猛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沒有多大一會兒,就向城中心猬集。

大批來自河北邊鎮的漢軍士卒涌入城中,自四面八方包圍了女真的旗丁,層層絞殺。

此刻,漢軍的總兵力在五六萬人,而女真兵丁只有不到兩萬人,漢廷兵馬可謂數倍于女真。

如此以多勝少,結局可想而知。

遏必隆拒絕了手下扈從的撤退建議,此刻,騎在馬上,率領著一眾親衛,手持一把長刀,督促著手下的旗丁,與漢軍士卒廝殺一團。

此刻,從高空看去,漢軍士卒與女真兵馬犬牙交錯,雙方廝殺一起,代表漢軍兵力的火紅號服如火焰一般,席卷而來。

江南水師提督韋徹,見得這關鍵一幕,同樣率領著一眾兵將,從城外包圍了過去。

猶如一根根箭矢,撕裂著女真八旗精銳借助街巷匆匆構建的防線。

七零八落,難以為繼。

而此刻,遏必隆手下的八旗精銳當中,可聽到慘哼之聲連連。

遏必隆也覺察出手下的兵丁,潰敗之勢漸顯。

身旁的軍將,面色惶急,開口說道:“貝勒爺,漢軍兵多,我軍大勢已去,撤吧。”

遏必隆騎在馬上,抽出馬刀,忿忿不平道:“蓋州城破,我有何顏面去見皇上,與漢軍決戰至最后一兵一卒!”

“諸位,為皇上效忠的時候到了。”遏必隆高聲喊著,周圍的馬弁齊聲唱諾,向著洶涌而來的江南水師殺去。

及至傍晚時分,晚霞漫天,一道道金紅色殘陽照耀在黑紅色城墻上,可見其上鮮血濕漉漉,黏糊糊,一片狼藉。

“蓋州城下了。”陳瀟那張冰肌玉骨的臉蛋兒上,不見如楚王陳欽臉上的喜色。

畢竟是隨著賈珩經過了不少大風大浪,聲音幾乎如古井無波,平靜無比。

反而是顧若清在一旁觀瞧著,許是全神貫注,也許是關心則亂,更多了一份擔憂。

賈珩劍眉挑了挑,目光炯炯有神,清聲道:“進城吧。”

而后,也不多做廢話,在一眾錦衣親衛的扈從之下,在秋日夕陽西下之時,從城門洞兒處浩浩蕩蕩進入城中。

顧若清自然在賈珩身側緊緊跟隨,只是那雙清冷瑩潤的目光,始終不離那眉鋒冷毅的蟒服少年。

或者說,也很難不如此,大齡優質剩女正在陷入熱戀當中,一顆芳心都系在情郎身上。

此刻,尸體和戰場還未徹底清掃干凈,空氣中還有一股刺鼻難聞的血腥氣,充塞四方。

顧若清兩道彎彎柳葉秀眉之下,凝眸見著這一幕,只覺心緒之中震撼莫名,一個個尸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死相幾乎慘不忍睹。

賈珩沉聲道:“命令葉楷與賈菱、賈菖他們,熊岳城和永寧監城的兵馬,不能讓他們跑了,務必全力追擊。”

隨后,就有錦衣府衛領命而去,給三將傳令。

賈珩在親衛的扈從下,進入官廳衙堂,此刻,衙堂之中的兵丁,已經被錦衣府衛和江南水師的部將,提前清除一空。

身披一襲黑色披風,內著錦繡飛魚服的錦衣府衛沿著衙堂官階,一直列至衙前,神情肅穆,目光銳利。

賈珩落座在一張漆木帥案之后,問道:“讓城中各處的傷亡匯總遞送過來。”

陳瀟點了點頭,然后吩咐著錦衣府衛前去傳令。

北靜王水溶道:“子鈺,女真八旗精銳如此悍勇,這盛京城只怕不好打。”

賈珩冷笑說道:“這樣的老卒,女真也不多,死一個,少一個。”

開國兵卒自然血氣悍勇,但這樣的兵丁大概也就十幾萬,前前后后剿滅了幾次,滿清通過各種擴軍,其實已經拉低了八旗的軍事素質。

不大一會兒,江南水師提督韋徹快步進入城中,拱手說道:“末將見過衛國公。”

賈珩威嚴凜然的目光看向韋徹,問道:“韋提督,敵我傷亡情況如何?”

韋徹那張方闊面容之上血污未退,目光炯炯有神,沉聲道:“回稟衛國公,女真主將遏必隆戰死,我大漢殲滅虜寇近萬,傷亡四千余,東虜大概…逃亡四五千人,我軍正在追擊。”

在遏必隆戰死以后,幾位女真大將也沒有選擇與漢軍硬拼,而是率領殘兵,向北逃竄。

因為仗著對地形熟悉,倒也逃脫了漢軍的追擊。

總之,蓋州城中兩萬余兵馬,只有四五千人逃亡。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其他的敗兵也不能放過,全力搜尋追擊。”

韋徹拱手道:“女真人自城門向北逃竄,河北邊軍正在率兵追擊,還未清點傷亡。”

賈珩抬眸看向一旁的錦衣親衛副千戶李述,道:“熊岳城,永寧監城中的女真兵馬已經逃離,葉楷與賈菖、賈菱等人還未回來,你前去查看情況,速速派人來報。”

“是,都督。”李述拱手稱是,快步去了。

賈珩再次將目光投向韋徹,說道:“韋提督,先讓手下軍卒用飯、歇息,明日除追擊女真兵丁的騎軍外,諸部暫且休整一天,。”

這場戰事,遏必隆手下的八旗旗丁拼死一擊,而江南水師傷亡慘重,而且接下來一路上還要迎接惡戰。

其實某種程度上說,再由江南水師擔任攻堅主力,是有些不合適的。

但京營的精銳團營又沒有調過來。

韋徹拱手說道:“末將領命告退。”

說著,離了軍帳。

北靜王水溶那張白皙、明凈的面容上現出繁盛笑意,說道:“子鈺,如今蓋州一破,我大漢就可在此有一塊兒立足之地了。”

賈珩點了點頭,柔聲說道:“王爺說的不錯,不過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女真定然不會容忍我大軍在此常駐,女真只怕已經亂了手腳。”

可以說,直到此刻,所謂自海路攻伐女真的方略,才終于算見到了曙光。

北靜王水溶道:“子鈺接下來有何打算,是繼續進兵,直撲盛京,還是等待女真兵馬。”

因為手下的江南水師以及河北邊軍,十之七八完不成平滅遼東的戰略目的。

正在賈珩與北靜王兩人敘話之時,自外間來了一個錦衣府衛,闊步進入衙堂,說道:“稟告都督,賈菱將軍派了親兵過來說,熊岳城與永寧監城已被攻破,還請大軍入城。”

賈珩聞聽此言,抬眸看向一旁的楚王與北靜王兩人臉上,朗聲道:“至此,三城俱全,蓋州衛城再無反復了。”

楚王陳欽面帶繁盛笑意,說道:“子鈺,這次過來,帶了不少酒肉,可以犒賞手下將校士卒。”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道:“今日就暫且準備酒肉,犒賞士卒。”

楚王陳欽與隨行的長史廖賢,以及主簿馮慈前去操持此事。

賈珩看向一旁的北靜王水溶,道:“王爺,天色不早了,一起用些晚飯,待明日發兵。”

北靜王水溶點了點頭。

這次他更多是輔助子鈺用兵,并未實地上陣廝殺。

其實,如賈珩與北靜王水溶這樣位高權重的軍機大臣,親自領兵廝殺的機會原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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