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宋皇后:她宋恬,絕不會束手就擒

坤寧宮

待那蟒服少年飄然離去,身形曼妙玲瓏的麗人,此刻從一張雕刻著鳳凰圖案的梨花木椅子上起得身來。

麗人柳眉之下,美眸凝露而閃一般,看向那青磚地板上正在反射著光芒的晶瑩靡靡,似斑駁著細碎日光,麗人那兩片粉紅欲滴的唇瓣勾起,不由暗暗啐了一口。

她方才真是被氣瘋了。

麗人定了定心神,整理了下略顯凌亂的衣裙,向著外間快步而去。

宋皇后起得身來,來到外間,在近晌日光照耀下,那張端美、妍麗的臉蛋兒,可見玫紅氣暈密布團團,此刻的麗人,恍若一株嬌艷欲滴的牡丹花。

宋皇后說話之間,緩步來到前殿。

這會兒,內監已然護衛著崇平帝離去,只留下空蕩蕩的殿宇,銅雕獸頭熏籠中的檀香混合著冰硝的青煙幾乎裊裊而起,與彌漫縈繞在殿中的草藥香氣交織在一起,讓人心神驚顫莫名。

這會兒,夏守忠近前而來,道:“娘娘,陛下已經移駕含元殿。”

宋皇后彎彎如黛的眉眼之間,就可見絲絲縷縷春情與綺韻流溢無聲,那張宛如牡丹花豐艷的臉蛋兒,略有幾許慵懶之意,柔聲道:“知道了。”

這是已經開始防備著她了,數十載的夫妻感情,何至于此?

宋皇后說話之間,舉步進入殿中,看向那暖閣之中空蕩蕩的床榻,芳心深處響起一聲冷笑。

她宋恬,絕不會束手就擒!

等著吧,這大漢的萬里江山,一定是屬于她的孩子!

然兒坐了江山之后,如果一直無子,那就讓煒兒來坐,為了拉攏那小狐貍,最后洛兒來坐。

而她宋恬,要在背后垂簾聽政!

她再也不要體會這種任人擺布的無力感。

“來人,準備熱水,本宮要沐浴。”宋皇后細秀柳眉不由挑了挑,壓下心頭的煩悶思緒。

此刻的麗人,身形豐腴款款,一襲朱紅鳳凰刺繡的衣裙,端美云髻之上一只金釵,金翅熠熠流光,因為剛剛得了雨露滋潤,那張雪膚玉顏的臉蛋兒漸漸少了幾許溫婉之態,而是多了幾許華艷、端美之態。

款步來到偏殿之中,在金絲楠木的玻璃屏風后,一方木質浴桶當中,片片玫瑰花瓣與熱氣騰騰而升。

宋皇后緩緩去掉身上的華美裙裳,一雙嫩白如筍的腳丫兒,一下子沿著三節竹榻,邁入浴桶中。

說話之間,玉人一只纖纖素手輕輕撩起一團熱水,在肌膚上輕輕滑落,花瓣落在豐盈柔軟上。

而麗人輕輕閉上美眸,腦海中似是回憶起方才那人的橫沖直撞,麗人那張白里透紅的臉蛋兒愈發明媚、嬌艷。

等著,等事成以后,她非要讓那人聽著她與那小狐貍在身旁癡纏至深的聲音,在痛苦和悔恨中去見大漢的列祖列宗!

暫且不提宮苑之中,宋皇后心頭如何發狠,想要狠狠報復天子。

卻說武英殿,內閣值廬

隨著遞傳口諭的內監離去,梨花木椅子上落座的一眾內閣閣臣,面上多是見著動容。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天子絕不會選一個膝下無子嗣的儲君,否則,將來就為社稷埋下了隱患。

李瓚目送傳口諭的內監離去,那張清顴、瘦削,幾乎有些仙風道骨的臉上,同樣現出一抹復雜之色。

“高閣老,你如何看?”李瓚整理了下心頭煩亂思緒,凝眸看向不遠處的高仲平,問道。

“圣意如此,我等臣子還能如何,只能一意遵行。”高仲平目光深深,開口道。

這種情況下,還能回答什么,只能是堅決擁護。

李瓚轉眸之間,看向齊昆,問道:“齊閣老呢?”

齊昆皺了皺眉,說道:“下官以為于禮法規制多有不合。”

說完此言,齊昆自覺失言,心下不由莫名一凜。

如果是這樣的話,將來傳到楚王耳中,只怕他……

李瓚又轉眸看向呂絳,說道:“呂閣老?”

呂絳眉頭皺了皺,言語卻無多少顧忌,說道:“坤寧宮尚有其他子嗣,何至于廢嫡立庶?”

這樣說也沒有錯,因為梁王,乃至皇后最小的兒子陳洛,都可在候選。

如果皇后諸子皆不立,那也可以立貴妃之子八皇子陳澤。

李瓚道:“立長立賢,古來也是有的,況且本朝傳歷至今,也并非全然立嫡,立賢也是有的。”

高仲平凝眸看了一眼李瓚,心頭感佩莫名。

這就是只有內閣首輔才能說的話。

可以說,如今的大漢,在崇平帝重病之后,大權系數托于內閣,內閣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大漢中樞。

等到崇平帝駕崩,在新君即位之前,內閣甚至能夠評議崇平帝的一生功過。

本身皇權和文官集團的斗爭都是處在強弱的動態平衡當中。

呂絳聞聽此言,一時默然不語。

林如海手捻頜下幾縷胡須,說道:“此為圣意所屬,我等臣子謹遵即可,林某倒是沒有什么異議。”

李瓚道:“既然是如此,副署用印吧。”

這會兒,內閣中書也將擬定好的起復甄家的圣旨,遞將過來,在場眾閣臣署名。

而自內閣擬定圣旨,打算起復甄家兩兄弟之后,神京城中頓時為天子此舉,陷入一陣沸沸揚揚的議論聲當中。

無他,這政治信號太過明顯。

甄家是楚王妃的娘家之人,先前因為江南織造局貪腐一案而被奪官、流放。

后來,太上皇駕崩之時,得以赦免其罪,返回金陵老家,如今蒙得起復,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宮中的天子,再為立楚王入主東宮培植羽翼。

而此舉自是引起京城之中,一些科道言官的軒然大波。

因為論及出身,楚王陳欽不過庶出之藩,而魏王陳然則是皇后元子,縱然魏王無子嗣,不利社稷,但其尚有一弟,何至于此?

尤其是宋家兩姐妹,兩個女兒進入宮中,為天子生育了幾個孩子,卻顆粒無收,這落在京中一眾文武大臣的眼中。

只能說一聲,天子心性實在薄涼。

或者說為了大漢社稷的長治久安考慮,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魏王府,書房之中——

正值冬日午后,窗外就有一股股寒風呼嘯不停,而室內暖意融融,疑似春回大地,春風拂面。

魏王落座在一張漆木條案之后,而那張白皙明凈的面容陰沉如鐵,一旁的漆木小幾上放著一杯青花瓷的茶盅,正自向上散發著騰騰熱氣。

終究是難以抑制心頭積郁的怒火,魏王怒喝一聲,將茶幾上的一個青花瓷茶盅一下子掃落于地。

“咔嚓……”

魏王那張白凈面容,五官扭曲無比,手里正在拿著的一方茶盅,猛地砸在地上,可見熱氣騰騰,氤氳而起。

“殿下息怒。”鄧緯面容倏變幾許,連忙勸了一聲,說道。

魏王陳然面容神情猙獰,聲音中難掩憤憤不平之意,怒道:“要孤如何息怒?”

大位既失,還要他如何息怒?

“父皇他怎么能如此待我?”魏王陳然面容似哭似笑,聲音幾乎帶著哭腔的崩潰。

鄧緯心頭驚懼莫名,連忙看了一眼書房,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慎言。”

“楚王不過庶出,德薄才拙,他有什么資格肩挑社稷?”魏王陳然剛毅面容之上怒氣不停翻涌,目光銳利如芒,忿然道。

鄧緯點了點頭,勸說道:“圣上心意雖定,但未必沒有改易之時,況且,只要一日未曾頒發冊立詔書,此事猶有轉機,殿下倒也不必操之過急。”

魏王陳然在此刻平息了心頭正自翻涌不停的怒火,沉聲道:“孤自開府以來,兢兢業業,夙興夜寐,未曾懈怠一日,只是因為膝下無嗣,竟落得如此冷遇,上蒼何其薄待于孤!”

此刻的魏王心頭可謂負面情緒爆炸,幾乎要失去理智。

因為就因為沒有孩子,就即將錯失大位,豈能不為之崩潰?

鄧緯勸道:“王爺,現在說這些無用,還是另謀他法才是。”

這會兒,忽而,眼看從外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旋即,宋璟跨過門檻,凝眸看向魏王,看向那面容滿是扭曲之態的魏王。

魏王陳然劍眉下,目中帶著急切之色,喚了一聲,說道:“舅舅。”

宋璟面色也不好看,語氣不無憂心忡忡,道:“甄應嘉調入內務府擔任內務府總管大臣,這是沖著殿下來的。”

魏王陳然起得身來,面上陰云密布,說道:“舅舅,我要進宮見母后。”

宋璟心頭慌亂,皺了皺眉,說道:“殿下,不可胡鬧,這個時候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會引起宮中震怒。”

魏王陳然劍眉之下,目中不由涌現出一抹絕望之意,喃喃道:“那孤如今只能坐以待斃,看著楚王入主東宮?”

他這兩年都在做什么?不該東奔西走,應該多納妾室,繁衍子嗣才是。

魏王陳然心頭涌起一股滔天恨意。

誰能想到,不是德才而落選,而是因為……膝下無子。

宋璟點了點頭,輕聲道:“先看娘娘在宮中是否派人知會此事,現在一動不如一靜,再看看京中的風向。”

天子的手段何其凌厲,既心意已決,定然會派人監視她們的動向。

魏王陳然劍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暫且壓下心頭煩躁不已的思緒,道:“如今…也只好如此。”

現在,父皇既已定下儲君人選,他暫且蟄伏。

但他不甘心!

鄧緯點了點頭,說道:“殿下,如果圣上立嗣以庶,而不以嫡,京中的科道言官,勢必政潮輿論迭起,那時就是王爺的機會。”

魏王聞聽此言,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道:“鄧先生說的是,父皇雖然圣心獨運,但天下之人未必答應,古來立嗣以嫡,乃是順天應時,長治久安之舉,也大合儒家綱常之要。”

鄧緯點了點頭,溫聲道:“王爺暫且韜光養晦,靜待時機。”

這會兒,宋璟眉頭緊鎖,低聲道:“此事是否與賈子鈺有關,據說今日,宮中召見了賈子鈺進宮敘話。”

魏王聞言,濃眉之下,冷眸中現出一抹兇戾,沉聲道:“難道是他在父皇耳畔進得讒言?”

他對賈子鈺一向恭謹,幾乎以兄視之,賈子鈺竟如此待他?

真是豈有此理!

鄧緯眉頭緊皺,目光閃過睿智之芒,說道:“王爺,此事應該不是賈子鈺,這等事,賈子鈺還沒有這樣的能為和話語權。”

魏王陳然道:“論及親疏,孤與賈子鈺還要近上一層,他進宮之后,如果在父皇面前據理力爭,父皇斷不會讓楚王成事。”

鄧緯看向面帶忿然之色的魏王,心頭不由嘆了一口氣。

王爺的心,已經亂了。

宋璟想了想,開口說道:“殿下,今日下午,我以去見妍兒為名,拜訪一下賈子鈺。”

魏王陳然將一雙灼然而視的目光投向宋璟,柔聲道:“舅舅此去和子鈺說,我這兩天約見他一面。”

現在父皇不能視物,呆在宮中,只要他得子鈺率兵擁立,再有母后在宮中為內應,不是沒有翻盤之機。

此刻的魏王是不甘心就此出局,幾乎想出了與宋皇后大差不差的策略。

大位面前,沒有人甘心拱手讓人。

宋璟凝眸看向魏王陳然,目光微頓,道:“王爺現在還是當以冷靜為要,不可妄動。”

魏王陳然道:“舅舅,你要我現在如何冷靜?等到冊立東宮的詔書一出,事情再難更改了。”

宋璟嘆了一口氣,他又何嘗不知,但如今卻不宜輕舉妄動。

楚王府

相比魏王府的愁云慘淡,此刻的楚王府,反而是一片喜氣洋洋,籠罩在一股欣然莫名的氛圍當中,似乎冬日的寒冷肅殺不見。

后宅,廳堂前廳——

楚王陳欽著一襲黑紅緞面的王者袍服,原本落座在一張太師椅上,此刻起得身來,來回踱著步子,臉頰兩側滿是不正常的潮紅之意。

激動,狂喜交織在一起。

不遠處,楚王妃甄晴,眉眼同樣喜色難掩,嘴角的笑意比

AK都難壓。

楚王心緒激蕩,語氣中難掩欣喜,道:“王妃,大事可定,大事可定啊。”

楚王府長史廖賢,蓄著山羊胡的面頰上同樣喜色流溢,拱手說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楚王陳欽笑道:“父皇真是慧眼識英,待孤克承大統之后,定然繼往開來,將新政發揚光大,廣興海貿,再造盛世。”

楚王妃甄晴這會兒臉上也笑意涌動,說道:“王爺定然能夠再造大漢中興盛世。”

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是太子妃,然后就是皇后娘娘了,母儀天下,至尊至貴。

念及此處,楚王妃甄晴一顆芳心砰砰直跳,那張重新恢復一些刻薄、冷艷的臉蛋兒酡紅如醺。

等王爺一死,那個混蛋在外朝為攝政王,然后,再扶持著兒子杰兒登上皇位。

正不知“妻心如刀”的楚王陳欽目光閃爍了下,疑惑道:“宮中怎么突然就下定了決心立孤為東宮的?”

“王爺,好像是圣上召見了衛郡王入宮。”這會兒,王府長史廖賢開口說道。

楚王目光一閃,道:“果然如此,孤就知道,子鈺心頭還是傾向于孤的。”

楚王妃甄晴此刻也有些目光恍惚,那個混蛋定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畢竟她給他生了龍鳳胎,等到孩子長大之后,也就是成為儲君了。

楚王陳欽轉而看向楚王妃甄晴,欣然說道:“說來還是魏王無子,這一切真是多虧了王妃。”

他比魏王的長處在于,他膝下有著孩子,而且是一對兒龍鳳胎,這真是多虧了王妃。

雖然楚王涼薄,但這會兒的楚王,心頭卻滿懷……感恩。

等他入主東宮,為天家繁衍子嗣而計,他也會廣納妾室。

楚王如是想道。

楚王妃甄晴容色微頓,笑著贊揚說道:“其實,也是王爺英睿果斷,氣度恢宏,得了父皇的青眼,否則,縱然有著孩子,也不會得到父皇的倚重。”

楚王陳欽在這一刻也贊揚一句,低聲道:“這些也都離不了王妃的苦心綢繆。”

楚王妃笑意嫣然,柔聲道:“還有子鈺,定是在不久前,在圣上跟前兒為王爺美言幾句。”

楚王道:“是啊,父皇這次想來是征詢子鈺的意見,子鈺當是在父皇跟前兒為我美言了不少。”

楚王妃甄晴道:“要不這兩天,喚子鈺過來,一同敘話。”

楚王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道:“不可,如是外人見到,卻不知如何視之,最近還是當深居簡出,為父皇祈福才是。”

這一刻,楚王對崇平帝的孺慕之情已經到了極致。

畢竟,崇平帝說話之間,將自己的皇位和天下傳給了楚王。

楚王妃甄晴修麗雙眉之下,晶然熠熠的美眸中沁潤著嫵媚流波,低聲說道:“明天,我帶著杰兒和茵茵去宮里探視一下父皇。”

楚王陳欽點了點頭,又道:“這兩天,父皇估計要召見于我,我還是照常處理事務,來往于兵部和軍器監,起碼不能讓人看出,我得意忘形,失了體統。”

留在家祈福未免有些太過刻意了,還是正常一些。

楚王妃甄晴笑了笑,道:“父親和二叔年前應該會到京城,那時候,王爺就有幫手了。”

楚王這些年的確是勢單力孤了一些,尤其是甄家被打掉以后,更是缺了不少幫手。

楚王陳欽點了點頭,感慨道:“這些年孤是根基淺薄了一些。”

可以說,此刻的楚王恍若是一個中了五百萬大獎的普通人,沒有手足舞蹈、發瘋,已經是心性修養絕佳的表現。

楚王妃那張晶瑩如雪的玉容笑意嫣然,柔聲道:“以父皇心智,定然會幫王爺培植羽翼,得以駕馭群臣,使大漢社稷屹立不倒。”

這會兒,馮慈接過話頭兒,手捻頜下胡須,笑道:“王爺,王妃說的在理,以圣上之心智,既已決定以王爺為儲,定然會擇輔臣伴于左右,尤其,如今內閣李高等人,皆為名臣,再加上賈子鈺同樣是殿下連襟,彼等文武制衡,王爺足以從容登臨大位。”

楚王妃妍麗玉容上笑意氤氳浮起,說道:“大義名分,天下人心所望,無人敢違逆,不過這東宮需得盡快立下,否則遲則生變。”

楚王這會兒,得了崇平帝的圣旨冊封東宮,無疑具有了天然的法理性。

楚王頷首道:“父皇心性堅韌,思慮周全,不會留有后患的。”

楚王妃甄晴笑道:“王爺如今將立東宮,蘭兒和溪兒那邊兒,封為側妃當在近日了。”

那個混蛋,到這個時候還沒有請封蘭兒為側妃呢。

楚王笑道:“那時候,孤與子鈺也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不論是安邦興國,將多有倚重之處。”

賈子鈺智略過人,有經天緯地之才,如果托為軍機,咨以軍國大事,倒也未嘗不可。

楚王妃甄晴柔聲說道:“臣妾想這兩天,帶著杰兒和茵茵去寧國府,拜訪一下秦氏。”

楚王道:“應該的。”

賈子鈺啊,等他御極之后,必有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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