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身為策劃者的葉芙根尼了,在場所有的高等精靈俱是長舒一口氣。
他們表面上恢復了先前的從容與優雅,心中卻依舊止不住的砰砰亂跳。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只是葉芙根尼的下屬,聽從命令行事而已。
但事關金屬龍,還是銀龍幼龍,這種性質惡劣的事情一旦敗露,對方更不像長官所之前所推論的那樣是條流落在外的幼龍的話,那么麻煩,可就徹底大發了。
金屬龍和五色龍放羊式的育兒政策完全不一樣,尤其是金銀龍。
相對于完全沒有任何責任感可言的五色龍而言,金屬龍就跑到了另一個極端,更傾向于過度保護,以至于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誕生出了一條共識:
那就是你沒事兒去欺負欺負成年金銀龍乃至已經出巢闖蕩的青年龍反而可能沒啥大事兒。
頂多事后約個三朋五友過來找回場子。
一旦你把主意打到了幼龍身上,那基本跟捅了馬蜂窩沒什么兩樣。
他們可不會跟你講道理,而是動輒傾巢而出,兵臨城下。
高等精靈雖然不會畏懼戰爭,但這種在‘大義’上完全理虧的事情上,精靈王又怎么可能因為她們一幫兵油子顛倒黑白貪功冒進的過錯而冒然開啟一場莫名其妙的國戰呢?
所以最可能的結果便是,即便她們駕船逃過了銀龍父母的一路追殺,也要面臨因為那支銀龍族群乃至金屬龍們的集體施壓下,被精靈王拋出來作為棄子。
然后在所有高等精靈國民們甚至是族人的唾罵與金屬龍們的見證下,面臨注定身敗名裂的審判。
被徹底定死在恥辱柱上。
這種可怕的后果,簡直比死還要可怕。
但相反的,只要長官的推論依舊確鑿,那么她們就可以用‘拯救銀龍小姐’于北地蠻子們的圍獵之中,并將其從赤紅災厄帕芙菈的掌控中成功解救來解釋了。
即便事情不是她們想象中的那樣,也完全不妨礙什么。
從始至終她們就沒有傷害過那條幼龍,不是嗎?
而且,又有哪條流落在外的銀幼龍,能拒絕回到族群中的誘惑呢?
而她們可以搭橋辦到,經由精靈王之手。
屆時,在德文賽爾通往王庭的凱旋大道上,迎接他們的......
將是夾道喧囂的歡呼慶賀!
將是來自族人的喜極而泣!
精靈王將親自為他們嘉勉。
金屬龍亦將給予他們友誼。
到那時,他們將不再是不踏上戰場可能上百年看不到任何上升的通道,亦或是成為永遠需要沖鋒在與卓爾精靈交鋒的第一線的底層士兵。
而是英雄!
締結穩固來自巨龍友誼的和平捍衛者!
此等機會,千年未有!
如此美好康莊的未來與令人激動的畫面,但凡被葉芙根尼鎖演講蠱惑過的高等精靈,無人能夠拒絕。
在這件事情上。
他們所有高等精靈......
都是一條繩上螞蚱。
“要調一隊人手去解決那條龍嗎?”副官自告奮勇道。
驚魂未定的葉芙根尼想了想,搖了搖頭拒絕道:
“不了,那只由蠻子射出的箭矢上的麻痹藥劑,應該已經開始奏效,她飛不起來了。”
“但這片山麓的范圍太大,她仍有逃脫的可能,我們必須在這堆上所有人手。”
“然后,務必在見到她時,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
“是......務......必!”
事關身家性命與前途,以至于往日里在人類眼中永遠艷麗迷人的精致面龐上,都因為過度的緊張而顯得有些扭曲起來:
“明白了嗎?”
“明白!”副官垂首領命道。
葉芙根尼從副官身上挪開目光:
“告訴那群蠻子,又出現了一條龍,龍息已經吐干凈了的那種,讓他們去對付,生死不論,至于酬勞,和之前一樣。”
“是,長官!”副官領命而去。
如果放在往常,突然冒出來這么條紅幼龍她也就笑納了,但此時跟這條已經覺醒術法開端的銀幼龍與其可能帶來的種種相比......
這么條一照面就將龍焰宣泄干凈的蠢貨......
她還真有些看不太上眼!
幾分鐘后,接到這個情報的野蠻人們紛紛沸騰起來。
又一條龍,一條紅幼龍,還生死不論,可以自行處置,事后還有好處拿?
還特么有這種好事兒?
這群高等精靈怕不是在林間走貓步時被樹枝劃拉到了屁股,終于開眼兒了?
人群中,唯有此次獨自一人的洛辛德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笑容。
而是死死的望著冒著沖天火光與煙霧的方向,有些踉蹌的大步行去。
他撞開擋在身前的一名蠻子,在路過時自其身后抽出一根投槍,又在途徑另一人時摸來腰間一瓶綠油油的藥劑瓶用牙咬開瓶口,吐掉橡膠木瓶塞,面無表情的將它澆在槍尖上。
洛辛德隨手扔掉藥劑瓶,就這么拎著帶毒的投槍,腰挎雙斧,神情漸漸由平靜至暴怒道:
“是你!”
“又是你!”
“絕對是你!”
“這一次......”
“你必須死!!!”
......
“噗!”
山脈南麓,戴維隨口甩飛最后一具勇士。
獨自一龍矗立在燃燒著的林間,鼻孔噴出兩縷余焰:
“呼......這突如其來的憤怒,是越來越上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從穿越以來一條龍孤獨了太久,這五年來每當寂寞思鄉時,就只能在夢中自己跟自己說話。
積累的情緒一旦爆發起來,往往就很難收場。
等他的怒火平息下來,眼前凡是第一時間沒跑選擇跟他硬懟的,已經死的一個都不剩了。
他今天本來沒準備干架的。
他沒招誰沒惹誰,就高高興興的出來準備吃頓自助餐,結果就差點就被人開了后門......
“這很難不沖動啊,是不是啊?兄嘚!”
戴維環視了一圈已然無法回答他的野蠻人們,搖了搖頭,就準備走龍。
雖然打完一架更餓了,但他依舊對這滿地的‘食物’無動于衷。
畢竟又沒到生死攸關、再不吃一口就要餓死的地步,沒必要非得挑戰自己既有的三觀與過往的底線來惡心自己不是?
而且在接連享用過冰涼爽口的‘雪地蠕蟲汁’與‘火燒全牛宴’后,他現在連生肉都提不起絲毫興趣。
他現在呀,是一條有志向有追求有品味的三好幼龍啦!
可就在已經消耗一空隱隱有些倦怠的戴維振翼準備起飛時,他耳蹼忽然動了動。
然后整個身體猛然折返,一把握住了那根破空而來的投槍。
這一擊力道極沉,銳利的槍頭在他的爪間與龍鱗摩擦出耀眼的血霧與火花,自他爪中滑出了三寸,方才在他的額前停滯下來。
“厲害!”
戴維情不自禁的贊了一句,這么專業,若不是場景不對,他都有點想拜師學藝了。
“勇士,你哪位?來幫他們報仇的?”
眼見巨龍口吐人言,甚至都不知道他過往的存在過,原本便怒氣滿滿的洛辛德腳下一滯,忽然只覺悲哀。
索性不再多做言語,拔出雙斧,仰天咆哮一聲便朝著戴維沖鋒而來。
眼見終于來了個看上去能打的,戴維也不急著走了。
只是他才剛邁出一步,腳下便一個踉蹌,只覺舌頭僵硬,渾身肌肉更是滯澀。
他低頭瞅了一眼那根被拋下的投槍和有些破鱗的爪子,哪里還不知道自己中招了。
“尼瑪!虧我還稱你一聲勇士,打不過就下毒是吧!”
卑鄙的野蠻人!
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