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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的話如陣陣驚雷在賈寶玉腦中炸響,不由得一臉退了幾步,差點就坐到了地上。賈老太太見此到底是有些心疼,對著賈赦斥責道:“他小孩子家家,你同他講這些作甚?有什么不滿只管沖著我老婆子來!”
賈赦連忙忍住怒氣,對著賈老太太躬身一禮道:“老太太息怒,兒子不敢!”
賈老太太卻是不賣他的賬,冷笑道:“你不敢?你如今翅膀硬了!有什么不敢的?不過是嫌我老太婆在這兒礙事兒罷了!”說著沖著賈寶玉招手道:“寶玉到我這兒來。”
賈寶玉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看低著頭的賈赦,從側面正好看到賈赦那陰沉的臉色,不由得緊走了兩步站到了賈老太太身旁。
賈老太太一把拉了他過來挨著自己坐下,又見賈寶玉臉色煞白,滿頭冷汗,不由得心疼的替他擦了擦汗,才轉頭冷冷地看向賈赦道:“你莫要再嚇唬他,要是嚇出個好歹我唯你是問!”
賈赦心中有氣,可到底在賈老太太跟前也發不出來,只得小聲分辯道:“兒子不過是跟他講道理罷了,哪里就嚇唬他了?”
賈老太太見賈赦還敢頂嘴!立刻沉著臉怒斥道:“我老婆子還沒死呢!這府上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一旁王熙鳳跟邢夫人都嚇得不敢說話,但賈璉作為賈赦的兒子,此時卻是不得不站出來說道:“老祖宗息怒,父親絕無此意,不過是希望寶玉知道些世事常情罷了。”
賈老太太看了看賈璉冷聲道:“這兒哪里有你說話兒的地兒?這便是你讀的圣賢書?這便是你的世事常情?!眼里可還有我這個老婆子了?”
賈老太太這兩頂大帽子扣下來,賈璉的臉色也不好了,躬著身子不知道說什么好,王熙鳳見賈璉被訓斥,忍不住開口道:“老祖宗快消消氣兒,多大的事兒啊,不過是眼瞧著別家的院子莊子都快拾掇好了,老爺跟爺心里著急怕被人搶了先罷了。”
王熙鳳這話兒倒是讓王夫人心中一急,也沒顧得上別的,開口道:“讓你們拿點銀子出來,就弄出這許多事端,哪里就看出著急了?”
邢夫人見王夫人開口,倒不似對賈老太太那般畏懼,也淡淡地道:“我們老爺的奉銀可都是交到了府里的,弟妹倒是說得輕巧,咱們哪里就有別的銀子拿出來了?”
賈老太太皺著眉頭正準備打斷話頭兒,誰知王夫人卻是立馬接了過去道:“沒銀子那迎春出嫁你能又是莊子又是鋪子的陪嫁給她?不過是個出嫁的記名姑娘你都舍得,怎么就舍不得拿出來給娘娘建省親園子了?娘娘可還是咱們府里的大姑娘!”
說著王夫人甚至抹起了眼淚道:“這么些年,娘娘一人兒在宮里,她容易嗎?如今得了份位不也是給府上爭光嗎?”
邢夫人看著低頭擦淚的王夫人笑道:“這話兒怎么說的?難不成還合該我把嫁妝拿出來貼補府里,不該給我女兒做嫁妝了?我可就這么一個女兒!不給她我給誰?”
邢夫人這話,別說王夫人,便是賈老太太也是一愣,之前賈老太太也以為是賈赦出的銀子,沒曾想竟是邢夫人自己的嫁妝出的,這話倒是不好再提。
可她們不提邢夫人卻是不答應了,邢夫人繼續笑道:“那林丫頭要送她姐姐一件兒添妝,是林丫頭跟迎春的情分,至于別的人家兒,那也是看在璉兒的份上來替他妹妹送嫁,你們王家可沒來人!”
邢夫人這話,完全是針對著王夫人而去,倒是忽略了身旁站著的王熙鳳,弄得王熙鳳也是好不尷尬,畢竟王家還真就沒來人,倒不是通知了沒來,而是都隨著王子騰去了任上,不在京城呢!”
王夫人一聽這話兒,卻是立馬得意起來了,冷笑道:“怎地就沒來人了?薛姨媽可是送了一整套的點翠頭面,值好幾百兩吧?怎地剛得了東西,就不認人了?”
邢夫人仿佛是忽然找到了唇槍舌劍的節奏和感覺,也冷笑道:“我記得那薛姨媽姓薛!代表的是薛家,而不是王家!”
王夫人正欲再說什么,賈老太太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抬手就將手中的茶盞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粉身碎骨。別說邢王兩位夫人,便是依在賈老太太懷里的賈寶玉,也是嚇得一抖。
賈老太太氣得臉都黑了,看了看邢夫人,又看了看王夫人,怒斥道:“你們當這兒是什么地方?你們又當自己是什么身份?一個娘娘的親娘,一個一品誥命。竟然跟個市井潑婦似得!這是要做什么呢?眼里當真沒我老婆子了?”
賈老太太這一發怒,邢夫人與王夫人都趕緊起身賠罪,可還沒等賈老太太說什么呢,賴大家的便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也不看別人,只掃了眼王夫人便跪在了賈老太太跟前。
賈老太太一見賴大家的,不知為何就有一種心悸的感覺。果然,賴大家的剛跪下,便哭喪著臉道:“老太太,不好了。”說到這里,賴大家的轉頭看了看賈赦等人又看了看王夫人,深吸了口氣,到底忍了下去,低著頭不再說話。
賈老太太卻是皺著眉頭呵斥道:“有話就說,到底什么不好了?”賴大家的,想了想,又轉頭看了看門外的方向,在抬頭看了看賈老太太身邊兒一直默不作聲的鴛鴦,才低聲道:“好多印子錢票據。”
賴大家的這話兒說的小聲,賈老太太還沒聽清,王夫人也不當回事兒,但賈赦與賈璉父子卻是突然變了臉色,尤其是賈璉,兩步上前,也顧不得賈老太太在這兒了,一把抓起賴大家的低吼道:“你方才說什么?!”
賴大家的顯然被賈璉的模樣嚇著了,別說賴大家的,便是這屋里所有人,也沒誰見過賈璉這般模樣。若是有人曾見過賈璉闖宮門的樣子,或許會明白,賈璉此時已經是處在在極度的憤怒與恐懼之中!
賴大家的被嚇得說不出話兒來,賈老太太也是怒斥道:“你這個畜生!你這是要作甚?”
可賈璉哪里還能聽到旁的聲兒?滿心滿耳如今也只有那印子錢!因為這三個字實在是太如雷貫耳了,當年黛玉為了預防王熙鳳放印子錢,可沒跟賈璉灌輸印子錢的危害!
便是王熙鳳此時也是呆愣著的,因為她也聽黛玉說過不少因著放印子錢家破人亡的,抄家滅族的事兒。尤其是邸報上也發布了不少。
賈老太太見賈璉竟然不理會她,不由得氣得臉色已經不是發黑而是發白了,可賈璉此時卻仍舊是拉著賴大家的一陣搖晃道:“你給我說清楚了!究竟是什么?!哪兒來的印子錢票據?”
賈赦見此上前拉了賈璉想讓他冷靜點,誰知賈璉此時誰也顧不得了,一揮胳膊把賈赦甩了踉蹌。賈老太太見此倒是冷靜了兩分,賈璉與旁的人不同,他是跟在林如海和黃季云身邊兒多年的,又曾經在如今的圣上手下辦過差。
王熙鳳見賴大家的被賈璉搖晃的也說不出話兒來,也上前去勸說賈璉,她可不敢在此時去拉賈璉,沒看到方才賈赦都被甩了出去么?
王熙鳳盡可能的靠近賈璉喊道:“爺!冷靜點,你這樣她沒法說話兒啊!”說完見賈璉仍舊一雙赤紅的眼睛盯著賴大家的,王熙鳳不由得鼓著膽子一把抓住賈璉的耳朵吼道:“老娘說話兒你倒是聽到沒有啊!”
這下子,一屋子人都安靜了下來,賈璉是被王熙鳳這一嗓子喊回了神兒,賈赦跟邢夫人看王熙鳳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了,賈老太太和賈寶玉也是看呆了,只有王夫人幸災樂禍的看著賈璉,陰陽怪氣地道:“這可是漲了見識了!”
賈璉懵愣間松開了手,賴大家的此時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由得鼓著勇氣大聲道:“方才奴婢們在二太太屋里發現了好些放印子錢的票據。”
這回,不僅僅賈璉聽清楚了,便是賈老太太和王夫人等人也聽清楚了。當然王夫人是沒當回事兒的,賴大家的剛說完,王夫人便滿不在乎地道:“不就是放了點印子錢嗎?值當著這般大驚小怪?要我說……”
不待王夫人說完,賈赦已經沖上去“啪”的一耳光扇在了王夫人臉上,滿眼都是嗜血的兇光!
王夫人下意識的捂著臉半天沒回過神來,剛一回過神就“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叫囂道:“我可是娘娘的親娘!你竟然敢打我!”不等賈赦說完,賈璉低吼道:“若你不是娘娘的親娘,我就殺了你!”
賈璉的話兒讓賈老太太一愣,她萬沒想到賈璉會說出此話,便是方才正在叫囂的王夫人也不由被賈璉的氣勢震懾住了。
賈璉此時卻是看也不看她,直直的走到賈老太太跟前兒,“嘭”地一聲跪下,王熙鳳都替他膝蓋疼,卻不想賈璉沖著賈老太太磕兩個頭道:“求老祖宗給賈府留下一條血脈,讓孫兒帶著父母妻小凈身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