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
艾葉明白這絕對不是死,卻也不像是活著。
周圍又臭又骯臟,她想掙扎,卻不能動彈分毫。
身子彷佛已經不屬于她自己,而是屬于了另一個世界一樣,完全不聽她的指揮。
艾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死,她不能就死在這里。
她若死在這里,夫人怎么辦?
她依稀記得夫人走之前的眼神,還有夫人握住簪子的時候的果斷,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她,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周圍的觸感越來越清晰,粗硬、黏膩、讓人幾欲作嘔。
疼……太疼了……
她似乎聽見了綢緞被撕裂的聲音,還有笑著的說話聲,如同魔音一樣,越來越多的漂浮在她的頭頂。
她看不清楚,恨不得用指甲去抓這些人的肌膚,更恨不得用牙齒去咬斷這些人的喉嚨。
只要他們死了,這一切便結束了。
那些如同咒語一樣的言語,如同漫天的黑霧一樣,讓人渾身疼痛難忍。
“這個死丫頭,跑的還挺快的。”有人在說,“這一刀下去,估計也活不了。”
另一個人笑了起來,“怎么,你瞧著這個丫頭長的好?下不了手嗎?呵呵,若是主人知道你這樣做,肯定會讓你代替她死,這樣你去黃泉下找她,倒也能做一對歸夫妻。”
“我說你可別取笑我了,我若下不了手,她胸口的一刀難道是你刺的?等會將她的尸首丟在這里吧,免得帶回去臟了主人的眼,這里有野狼會吃掉她的,還省得我們來收拾。”
“我看也好,就這樣吧。”
艾葉聽到這里,心里頓時萬分的恐慌,她似乎連呼吸都是疼痛的。
而此刻,她聽見了狼的嚎叫聲,似乎就在她的身邊,她更能清晰的聞見了周圍血腥的氣味,她想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渾身的力氣似乎像是被抽走了一樣。艾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睜開了眼。
周圍的視線很模糊,她看到許多影子。分不清楚是狼還是人,下一刻眼皮像是不再聽從她的心意一樣,又垂了下來。
好累,好疼。
彷佛骨子都被錘子給錘裂開了一樣。
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艾葉的眼淚掉了出來。
夫人,艾葉辜負了你的囑咐。
“誰?”
此時一個小山村里的小院發出一聲女子的尖叫。
女子的嗓音帶了十足的恐懼,讓守在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睜開了眼。
這個夜晚,不似往常一樣平靜。
“夫人?”杜蘭醒來之后,便一直不敢閉眼。
她從起初的驚慌失措,到了最后的冷靜下來。夏阮在馬車上便有些勞累,下了馬車之后便一直在睡覺。
杜蘭害怕有其他的事情發生,便一直守在夏阮的身邊。
她見到夏阮大喊了一聲,然后迅速的睜開眼坐了起來,發紫的嘴唇微微顫抖。她斜著身子,緊緊的抓住胸口的衣襟,似乎下一刻她就會死在這場噩夢之中。
杜蘭趕緊點亮了燭火,有些緊張的看著夏阮,“夫人你怎么了?是做噩夢了嗎?”
夏阮很久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坐了許久,等身上所有的力氣都回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眼里才恢復了一些清明。
她轉過頭看著杜蘭,“杜蘭,我夢見艾葉了,她……她……”
夏阮不敢再去想那個夢境。
那些殺手追上了艾葉,然后將艾葉圍住。他們狠狠的給了艾葉幾刀,兵器刺入肌膚,艾葉卻依舊想要掙扎著向前跑,似乎那些刺入皮膚的兵器,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疼痛。
殺人們的力氣很大,無論艾葉怎么掙扎,依舊沒有逃過他們的禁錮。
最后,艾葉嬌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躺在冰涼的地上。此刻,艾葉的發絲沾滿了血液,她的衣裳也破了,她伸出手,想要繼續朝著前方爬行,無論她怎么用力,都不能再挪動一步。
周圍全是紅色的血液,腥味很重。
夏阮不敢閉眼,但是她在夢中就只能這么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那些人一邊嘲笑艾葉跑的快,一邊又像是凌遲一個人一樣,一刀又一道的將她的肉給剃了下來。
他們的面容她看不清楚,她只能看見艾葉長長的睫毛上,凝結了血珠。她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睜開眼,對著她說話,對著她笑。
最后,艾葉再也沒了氣息,被這些人丟進了狼穴。
夏阮差點哭了出來,那些惡狼將一個艾葉完整的身子撕裂成了許多塊,肉塊和血液混成了一片腥紅。
血液敲打著地面,狼嚎叫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地獄里的惡魔發出的聲音一樣,讓她覺得恐懼。
夏阮握住衣襟的手又緊了緊,她是不是做錯了?
她當初不應該讓艾葉獨自一個人去那種地方,若是她不讓艾葉去的話,那么艾葉現在就不會死的那么慘烈。連尸首都不曾留下,夏阮身子顫抖的厲害,怎么樣也壓抑不住心里洶涌的情緒。
杜蘭緊緊的握住了夏阮的雙手,“夫人,艾葉不會有事的,這只是一個夢。你忘記了嗎?艾葉時常說,她從下在鄉下長大,跑的比誰都快,身子比誰都強壯。夫人,你別擔心了。那些人,一定不會追上艾葉的。”
夏阮的眼瞳變的很深很黑,像是掛了霜雪的嘴角,也越閉越緊。
她的指尖依舊顫抖的厲害。
若真的是夢的話,為何她會覺得那么真實。血的腥味依舊在鼻翼之間,她還記得艾葉躺在血泊里的樣子,是那么的無助。可是她只能站在一邊,什么都做不了,眼睜睜的看著。
夏阮覺得頭疼的厲害……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應該聽莊子上的那幾個婆子忽悠,就擅自帶著夫人你出來摘菜。”杜蘭眼眶紅了起來,若不是她執意要出來摘菜,那么顯然和艾葉便也不會跟著走出來。只要他們不離開宅子,這件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杜蘭越想越難受,然后狠狠的打了自己幾個耳光,她用的力氣極大,面頰很快便紅腫了起來。
夏阮抓住了杜蘭的手,“這不怪你。”
這件事情,怪不得杜蘭。
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做之前也會思慮很久。可是現在,她卻沒想到還是進了別人的陷阱。
這件事情會是誰做的,她心里多少有些清楚了。
但是越是清楚,才越覺得痛心。
她認為自己嫁進南蕭,從未做過讓那個人不滿意的事情。可是那個人,總是覺得她不好,無論她做的多好都不會滿意。所以這次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莊子上的下人,都是林家的老人。
能在頃刻之間,將這些老人調走,將大門關上的人,除了那個人,又會有誰?
她要怎么防,也是防不住的。
夏阮忍不住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她從前還以為來莊子上,只是為了見見蕭意雪。不止她這樣想,連她的丈夫也是這樣想的。臨行的時候,丈夫還叮囑她:“四姐現在沒了心智,你要小心一些。”
她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丈夫眼里的寵溺,和溫柔的言語。
可是這些,或許來日都再也見不到了。
“杜蘭,這件事情不怪你。”夏阮等杜蘭冷靜了一些才和她說,“有些事情,不是防著,便能防到的。尤其是這種,防不勝防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現在,我們要想著怎么辦,而不是責備自己。”
杜蘭哭的厲害,眼淚打濕了夏阮的手心。
手心傳來眼淚的溫度,讓夏阮覺得滾燙,她伸出手將杜蘭的眼淚擦掉,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怪不得杜蘭。
杜蘭抽泣著,“夫人,奴婢會保護好你的,奴婢一定會做到。”
夏阮不懷疑杜蘭的話,昔日,柳昌元落難成那樣,杜蘭和杜若兩個瘦小的姑娘,硬是將他的尸首送回了老家。
對于杜蘭,她沒有一絲的不信任。
屋子里的燭光很暗,這劣質的燭火染起來的時候,讓周圍的空氣變的有些渾濁,帶著一種霉味。夏阮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然后撇過頭去。
這煙味,太難聞了,也太嗆人了。
和馬車上的裝飾想比,這個小山村,還有這個小院子都有些偏僻又荒蕪。她睡的這張榻,還是臨時從其他地方搬進來的。上次的霉味很重,似乎還有一些小蟲子,咬的她一直休息不好。
夏阮根本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里,在馬車上是時間太長了,而且她根本不敢去挑起車簾。她若是一激怒那些人,怕是也會和杜蘭一樣被人打暈。
她不能冒這樣的風險,如今她不再是一個人了,還要照顧自己的孩子。
“咳……咳……”
燭火越燒越旺,空氣也越來越渾濁,夏阮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杜蘭也意識到這點,她趕緊去熄滅了蠟燭,然后借著月光走回夏阮的身邊。
夏阮握住了杜蘭的雙手,卻不想杜蘭的雙手比她還冰涼,像是千年的玄冰一樣。她下意識就掀開了被窩,對著杜蘭說:“進來,陪我睡會。”
杜蘭搖頭,“夫人,這是亂了規矩,奴婢不敢。”
“陪我說會話。”夏阮想起那些黑衣人執意要帶著杜蘭,便略微覺得有些奇怪,“有些事情我想問你。”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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