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里二房注定不平靜,因為繼小蘭氏的幼子被狼狗咬傷并瘋魔之后,她的幼女謝其霜竟也被貓兒抓傷,加之那貓兒來得突然,又野性難馴,生生得在謝其霜嬌嫩的面上劃了好幾道口子。
這時候是深夜里,外頭的醫館也大都關了門,愣是沒找到一個郎中來給謝其霜醫治。
謝其霜又痛又怕,生生的嚎哭了一個晚上。
小蘭氏驚疑之余,只得先安撫著謝其霜,哄著她將清涼的藥物給敷在臉上,一面又與春桃說:“分明那貓兒是我們看著放到三房里頭的,怎么會突然出現到霜姐兒這里?”
“難道是那兩個小丫頭片子做的手腳?”
謝其霜是小蘭氏的幼女,小蘭氏對這個女兒從來都只有寵溺的份兒,眼下見著幼女的面容有損,不定怎么心疼呢。
當即令春桃去三房里打探消息。
春桃片刻即歸,與小蘭氏道:“奴婢過去瞧見了,三房那邊燭火都熄滅了,很是安靜,似乎并沒有因為二少夫人讓放的貓兒的緣故引起絲毫的變故。”
這便奇了怪了,那貓兒分明是小蘭氏親眼見著放到謝白宛她們屋子里頭的,怎么會一點事情都沒有呢。
到這個時候,小蘭氏陡然想起了先前在謝白宛屋子里頭的徐嬤嬤,那是明珠郡主李式微的乳娘。
大家子里頭出來的老嬤嬤,手段素來是極高的,也狠得下心來。
莫不是她放進去要抓傷謝白宛她們的貓兒被這徐嬤嬤給攔截了,爾后又給放到了霜姐兒的屋子里頭,為的就是給她小蘭氏一個教訓?
想到這一點,小蘭氏恨謝白宛姐妹恨得牙癢癢,對徐嬤嬤也是,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輕舉妄動。
因為徐嬤嬤畢竟是明珠郡主的跟前人,若沒了李式微的首肯,徐嬤嬤做什么要為一個無親無故的三房不受寵的孫小姐出頭。
這便是府里頭有個做郡主的嬸母的不好之處了,即便你再怎么對人家有意見,也不能表達出來。
當初李式微要嫁給謝思賢的時候,小蘭氏并百般阻攔,未成想這郡主如今倒是給嫁給謝思賢,反而嫁給了謝慎,生生的比她們這些人長了一輩。
可堂堂郡主卻為什么要護著謝白宛和謝白珍這兩個無親無故的人,她的瑋哥兒和霜姐兒難不成就白白受了這些磋磨不成?
小蘭氏在這兒百般不甘心著,而那廂里李式微明顯也沒打算就那么算了。
第二日里,李式微領著謝白宛姐妹兩個就到了二房里頭,小蘭氏縱使心中許多思量,可到底笑臉將她們給迎了進來。
“按理說郡主是我們的長輩,先前我不在府里頭也就算了,如今既回了府,合該去拜訪郡主的,沒成想我還沒過去,郡主竟就來了。”小蘭氏識相的讓李式微坐到了上頭,又看著謝白宛和謝白珍道,“宛姐兒和珍姐兒倒是得了郡主的眼緣,也是她們兩個的福報。”
從進來伊始便一臉嚴肅的李式微,當下嘴角才扯出了個笑容,不過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道:“哦對了,昨兒個你不在,所以有些事情不曉得。”
“因為嫂嫂剛回來便叫了宛姐兒和珍姐兒過去問責,甚至用了私刑,惹了侯爺大怒,并將嫂嫂軟禁了起來,至宛姐兒和珍姐兒,本郡主瞧著她們兩個實在是可憐的緊,既失了母親又不得父親的喜愛,就想著將她們兩個過繼到我和慎郎膝下。”
“侯爺聽著便也同意了,眼下她們兩個算是我的孩子,只不過缺了個儀式罷了。”
小蘭氏昨日里初始忙著看顧謝其瑋,又想著為謝其瑋出氣,后半夜里謝其霜又出了那事,根本顧不得旁的,竟是對昨兒發生的事情一點兒也不曉得。
可小蘭氏能得以在這謝府中立足,并與出身高門的白氏平起平坐,靠的無非就是謝夫人——她是謝夫人的嫡親侄女。
而今謝夫人被謝侯爺軟禁,小蘭氏尋思起這當中的利害關系,一下子變噤了聲。
“而本郡主最是個護內的人,她們先前的時候還在三房就也罷了,如今既成了我的女兒,誰敢動她們一根汗毛,本郡主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李式微唇角泛起淡淡的嘲諷,與小蘭氏道,“你可懂?”
小蘭氏原被那消息搞得一頭懵,現下又被李式微這樣問著,就忙道:“正如郡主所說,宛姐兒和珍姐兒這般可憐人的,誰忍心對她們做些什么。”
“那就先將霜姐兒給叫出來吧,我來府上這許久都還未曾見過她呢。”式微含笑說道。
小蘭氏面上就是一陣僵硬。
謝其霜年紀小,面皮薄,昨晚上被貓兒抓傷了臉,現下哪里肯出來見人。
況且小蘭氏很是懷疑李式微來者不善,她勉強還能應付得了,可若是換了謝其霜來,就不一定了。
只是最后在李式微的堅持下,小蘭氏不得不將謝其霜給引了出來。
謝其霜剛開始還與李式微好聲好氣的問了安,只是待她抬頭時,訝然便看到式微旁邊的徐嬤嬤手里抱著的正是昨兒抓傷了她的貓兒,面色頓時白了又白。
李式微一個眼神過去,徐嬤嬤便將貓兒給扔到了謝其霜的腳邊。
縱使這貓兒已經被徐嬤嬤給馴化的很溫順,眼下更是有氣無力,沒有一點點威脅,然而有昨日的陰影在前,謝其霜當場尖叫。
小蘭氏忙將謝其霜給抱在懷里安撫著,看著癱軟在一旁有氣無力的貓兒,小蘭氏問道:“郡主這是什么意思。”
“我以為但凡二少夫人瞧見這貓兒,就合該什么都明白的。”式微粲然一笑道,“若不然,再讓本郡主給你們提醒提醒?”
“本郡主方才說過了,宛姐兒和珍姐兒如今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對她們的傷害,昨兒晚上的事情,小蘭氏你知道,本郡主也知道。”
“你該慶幸的是你的陰謀沒有得逞,宛姐兒和珍姐兒還好好的,若不然你的霜姐兒就不僅僅是如今這模樣了。”
她做的事情狠厲,說的話也狠厲,對小蘭氏自然形成威懾。
小蘭氏現下就是一陣后怕,她是識時務的人,當下便領著謝其霜與李式微道歉認錯,又向著謝白宛和謝白珍敘說著以往的種種不對,半晌,才得了李式微一句“不予她計較”的準話。
末了李式微又問道:“其實本郡主也能理解你為人母的心思,自己的兒子被害的成了如今模樣,偏始作俑者是一只狼狗,若是普通的狼狗也就罷了,你大可以殺了這畜生泄憤,偏偏這狼狗是閔國公府的,你無法,只能挑軟柿子捏,這才對本郡主膝下的宛姐兒和珍姐兒下手。”
“可是這事情宛姐兒和珍姐兒從頭到尾都是受害者,若沒有大房的謝其韶挑唆著你的瑋哥兒一起對宛姐兒和珍姐兒下手,想來也就沒有后來的這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