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音第一時間就接到了報信。
揮退了報信人,她懶洋洋的自羅漢床上起身,準備換身衣物,前去迎接婆母許氏。
花書和花朝侍候著她梳洗。
“二奶奶,太太這個時候回來,怕是別有目的。”
花書一邊給顧德音插戴發飾,一邊發表自己的見解。
“奴婢也這么覺得。”花朝附和。
畢竟這次打蘸,太太從二奶奶這里要去了五百兩銀子。
原先說好要做夠七日的,可這提前回來,必是為了大奶奶和諸哥兒。
一想到這些,她就有些愁,生怕自家主子吃了虧。
“不管她打什么主意,我都不怵。”
顧德音左右照了照鏡子,覺得這裝扮太素了些。
以前怕別人說自己是商戶女滿身銅臭,她總喜歡打扮得老氣沉穩,自以為是素雅,如今想來只覺得可笑至極。
指使花書拿那支赤金多寶孔雀釵,斜插在發髻上。
再左右照了照,這富麗堂皇的才襯自己。
花朝笑道,“二奶奶還是這樣裝扮好看。”
明明就是濃顏大美女,偏學大奶奶那小白花的打扮,以往看起來總透著些許怪異。
顧德音也深以為然,自己以前是魔怔了。
總想著要討徐寧宇的歡心,所以不管適不適合自己,都一味地學別人,最終就是四不像。
好在現在幡然醒悟了,人活在世,自己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她拿起團扇,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她現在還沒打算跟徐寧宇和離,不把這府里的天給攪翻了,她不甘心。
不然心中總憋著一股氣,她怕自己會活活憋死。
在后院的入口處,她碰上了同樣趕去迎接婆母許氏的柳若荷。
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與柳若荷正面交鋒。
如今再看柳若荷,除卻那惺惺作態的舉動,這人長得其實乏善可乘,說好聽點就叫清秀有余。
也就徐寧宇眼瞎,喜歡這么一朵小白花。
不但顧德音在打量柳若荷,柳若荷也不動聲色地看向顧德音。
這次換了濃妝打扮,再加一身華服,整個人看起來閃閃發光。
可惡!
這顧德音什么時候學精了?
以前學她的樣子,整一個東施效顰,見過的人都在背后笑話她白瞎了一副好長相。
她在心底瘋狂地羨慕嫉妒恨,面上卻是掛著淺淺的笑容。
“二弟妹,真是巧了,我們在這兒遇上,走,一道迎婆母去。”
她伸手欲拉顧德音的手一道走,這是她表達親近的方式。
以前顧德音很吃這一套,要不然也不會被蒙住,以為柳若荷溫柔又善良。
直到上輩子死前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如今看到她伸過來的手,她第一時間就避開了。
柳若荷驚訝,“弟妹,你……”
“哦,我的手最近長了個疥瘡,剛擦了藥。”
顧德音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朝柳若荷揚了揚自己的手。
柳若荷沒看清楚那青蔥似的手上到底長沒長疥瘡,看顧德音收回了手,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拿人家的手細看,遂皺了皺眉,假意關心。
“我那兒有上好的治疥滄的膏藥,回頭我讓人送到蘭馨園去……”
“不勞煩大嫂了,我現用的藥膏可是宮里出的。”
換言之,你那所謂上好的膏藥不過是大路貨色,也好意思拿出來現?
被顧德音這么一噎,柳若荷氣得握緊手中的團扇。
怪不得徐寧宇說這顧德音現在說話夾槍帶棒的,果然,沒有一句是中聽的。
“既如此,我就不獻丑了。”
她心里氣得要命,面上卻還得掛著笑容應和著顧德音的話。
顧德音瞟了眼柳若荷那死命壓抑氣憤表情的樣子,不由得暗爽。
這小白花只要不給她面子,她就得憋出內傷來。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整個人都透著明媚歡快。
“弟妹在高興什么?”
柳若荷跟不上顧德音的節奏,又想維持一貫的作風,于是故做溫聲地問了句。
顧德音卻反問,“婆母回來,大嫂不高興嗎?”
柳若荷心下一驚,怕被對方抓自己的小辮子,于是勉強一笑。
“高興,我怎會不高興呢?只是想到諸哥兒,就笑不出來,我們可憐的諸哥兒,病了這么些日子,也沒幾個人過來探望……”
這話暗藏機鋒,指責顧德音對晚輩漠不關心。
顧德音卻是點點頭表示贊同。
柳若荷一臉驚訝,她這是什么意思?
莫非聽不出她的陰陽怪氣?
是了,是了,顧德音這人一向好蒙騙,愚鈍得很。
正想得出神,就聽到顧德音清脆地回應。
“大嫂說的是,我前段時間病了一場,府里連個問候的人都沒有,我這心啊,到現在都拔涼拔涼的,這人情冷暖啊,惟有自知,大嫂你說是不是?”
這是把話又甩了回去,指責別人不懂禮數之前,先看看自己是否懂禮數?
她病了,也不見她去探望一二?
柳若荷干笑數聲,頓時不再就這個話題伸展下去了。
可惜自己本來還想借機向她要百年人參的,如今只好把話先吞回肚子里去。
那會兒諸哥兒病得厲害,她哪里還顧得上她病不病的?
再說她巴不得她早早死掉,這樣一來,那龐大的嫁妝不就歸了宣寧侯府?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區區一個皇商,是斗不過侯府這樣的功勛世家的。
只可惜她居然挺了過來,短短幾日又生龍活虎了。
可惡!
她再度氣得握緊團扇暗自運氣。
這不是在屋里,由得她隨意打砸東西來出氣。
顧德音看對方那快憋出內傷的樣子,臉上都快笑出花來。
好不容易挨到大門口,柳若荷深吸一口氣,等婆母許氏回來再慢慢收拾顧德音也不遲。
這么一想,她的臉上這才有了點點笑意。
顧德音慢條斯理地站著,對婆母許氏這作派頗為嗤之以鼻。
好在沒用等多久,馬車就駛了進來。
柳若荷急忙迎上去。
顧德音不跟她爭這頭功,而是緩步踱過去。
還沒走近馬車,就聽到急忙掀車簾的柳若荷驚呼,“婆母,這是怎么了?”
“太太得了急病,這才急著從清虛觀趕回來……”
許氏身邊的貼身大丫鬟珊瑚急忙應聲。
“太太得病了,你們傳信回來時怎么不提?”柳若荷怒道。
“太太不讓說,怕府里擔心。”珊瑚滿臉委屈。
柳若荷柳眉一豎,“先送太太回院子里去,回頭再收拾你們這些個無法無天的。”
珊瑚等下人都一臉的灰色。
顧德音瞄了瞄馬車里暈著的許氏一臉的蒼白,再看看一臉著急樣的柳若荷。
直覺告訴她,這里面有貓膩。
“婆母病了,快喚府醫來診治。”
她直接給她們助攻。
不把這場火燒旺點怎么行?
柳若荷急忙點頭,“極是,極是,還是弟妹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