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謀卿色

第155章 難道我來與你私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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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鶯歌莫名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她就勢一滾,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你早知道我會來?”

怪不得她能這么順利地潛入,原來是故意留了門。

不對,留了窗。

容久不置可否,半晌才從書頁上抬起視線,眼中笑意氤氳。

“你夜闖本督臥房,意欲何為?”

這句話本身沒什么問題,只是那語氣聽在耳中,卻讓人無端覺得有些曖昧。

沈鶯歌眉頭一皺,下意識道:“你又不是閨中女子,我也不是采花賊,不是來談正事,難道我大半夜不睡覺,來與你私會嗎?”

話一說出口,她就后悔了,臉上騰一下就燒了起來。

她局促地別開視線,不敢看對方的反應。

而容久聽到這話,眸光一閃,嘴角正要上揚,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強行壓了下去。

她沒說話,容久也不急,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

沒過多久,沈鶯歌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外頭急促的腳步聲并未消失,不時傳來錦衣衛的吆喝聲,似乎在追什么人。

她驀地看向容久:“除了我,你是不是還猜到會有別人來?”

默然片刻,容久起身披上外衣,笑得有些敷衍:“怎么?應百戶吃醋了?”

這次沈鶯歌并未因他的話被左右情緒,她聽得出來其中的區別。

容久以前不是沒有說過這些似是而非的話,有時單純是出于想看她出糗的心思,而有時則是為了逃避什么。

他故意措辭曖昧,語氣卻疏離,分明就是在說“不用你管”,想將她遠遠推開。

——這顯然是后者。

她上過一次當,在和他去鳳棲山上尋找蔣泉蹤跡的那晚,他也是這樣,將她騙走之后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鄭全和禿鷲等一干殺手,要不是她及時反應過來,就真的著了他的道。

沈鶯歌不會再吃他這套了。

她上前一步,一眨不眨地盯緊了對方每一個表情變化:“今晚東集市的事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容久揚起眉梢,斜睨一眼:“你今晚來此,就是想問這個?”

“對,我發現那里出事后,本想直接去看看,但又擔心被人發現,這才來東廠看你在不在。”

屋外嘈雜的聲響還在繼續,容久卻忽然沉默下來。

他定定地看著沈鶯歌,眼中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暗色。

容久只覺得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掌攥緊了他的喉嚨,把那些原本可以輕而易舉說出口的搪塞之言都堵在了喉嚨里。

“……那你究竟是想問,這些事是否為本督一手策劃,還是……”

還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

他想這么說,可臨說出口時,又望而卻步。

能讓容久害怕的事情很少,他明明連死都不怕。

可不知為何,如今面對沈鶯歌時,卻每每讓他瞻前顧后。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想從她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就算沈鶯歌說不是,說她不是因為擔心他才來,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現在的合作關系,所以來過問他的計劃……

他也不會覺得有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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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萬一……萬一她說是呢。

如果她真的這么說了,他該如何自處?

那些隱秘的,見不得光的,連他自己都還不知該如何面對的念頭,由陰暗處滋生,也本該在惡臭沼澤中腐爛。

他這些年見過的惡意遠多過善意。

長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驟然見到陽光,不會覺得欣喜,只會感到害怕。

陌生的光芒令他們的雙眼刺痛,溫度也會灼傷皮膚。

……他不怕她說不是,只怕她說是。

沈鶯歌與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對視良久,也沒等來對方的下半句話。

就在這時,門外忽地傳來錦衣衛的通傳聲。

“督主,人抓到了。”

容久眼中的暗流涌動霎時沉寂,他垂下眼簾,低聲道:“你在屋里待著,別出來。”

就算他不囑咐,沈鶯歌也知道自己現在不適合在別人面前出現。

她應了一聲,找了個能看到門口的死角藏身。

等她藏好后,容久才拉開門。

門外,錦衣衛整整齊齊站在兩邊,中間一個身著夜行衣的男子由兩名錦衣衛押著跪在地上。

容久站在階上,眉目誚諷:“這么多回了,還是沒長記性,真以為東廠養得都是閑人?”

藏在屋內的沈鶯歌總覺得對方在指桑罵槐,卻又敢怒不敢言。

刺客遮面的黑巾已經被人取下,換成一條粗麻繩勒在上下牙關間,防止他口中藏毒自盡。

即使已經淪為階下囚,他看容久的眼神仍舊像是一只盯著獵物的惡狼。

容久也懶得再同對方廢話,擺了擺手:“帶下去。”

掩上房門,屋外重歸寂靜。

沈鶯歌從藏身處走出:“他是誰的人?”

搭上門栓,容久漫不經心道:“想要本督性命的人那么多,誰知道呢。”

沈鶯歌暗暗翻了個白眼。

她相信才怪。

這人連東集市發生的事,以及刺客會來都知道,會不知道對方是誰派來的?

不過容久不打算說,她也不能撬開對方的嘴。

被這么打斷了一下,方才那詭異的氣氛也消弭殆盡。

不等沈鶯歌再次發問,容久便將他是怎么從地痞王大口中問出消息,又如何安排了這一系列的計劃,簡單和沈鶯歌講了一遍。

沉吟片刻,沈鶯歌輕咬了下指關節:“所以你故意將浮寒和逐暖派去東集市,就是為了讓刺客有機可乘?”

容久噙了口茶,頷首默認。

“那你為何不直接將那些人抓了?”沈鶯歌有些疑惑。

容久冷笑一聲:“他們能將這么明顯的馬腳露給我,定然已做好了萬全準備。”

頓了頓,他繼續道:“況且就算現在抓了人,背后主謀也會斷尾求生,還不如放長線,釣大魚。”

“……你就不怕玩脫了。”沈鶯歌無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容久懶懶地托著下巴,碎發從鬢邊柔順垂落:“最終鹿死誰手,全憑個人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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