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謀卿色

第329章 弒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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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久的雙肩陡然卸力,他頹然跪在原地,扯了扯嘴角,似是想像往常一樣露出個笑,可惜今晚的一切已將他的心力耗盡,連半分多余的氣力都騰不出來。

囁嚅半晌,他呢喃般低聲問道:“……為什么?”

“哪有為什么,”沈鶯歌牽著他的手,理所當然道:“我過我相信你,也希望你信我,我不會走的。”

容久皺了皺眉:“……可你根本不知道留在我身邊,要面對什么。”

“那你告訴我啊,你不,我怎么知道?”

“如果我……”容久抿了抿唇,壓下喉間泛起的腥甜:“若你執迷不悟,終有一日會因忤逆犯上失去如今擁有的一切,甚至因……弒君之罪而死無全尸呢?”

聞言,沈鶯歌登時心口一跳。

忤逆犯上,弒君之罪?

她之前雖隱約覺察到容久懷揣著秘密,卻也沒料到竟已至如簇步。

迎著對方的目光,她面色不改:“我想知道原因。”

容久垂下眼簾,遮去顫動的眸光。

許久,他抵著如鯁在喉的不適感,艱澀開口:“與你一樣,為了報仇。”

沈鶯歌瞇了瞇眸子:“所以你的仇人是……弘光帝?”

容久微不可查地點零頭,記憶不受控制地破閘而出,身體倏地緊繃起來:“是,但不止。”

“不止?”

話音剛落,沈鶯歌便順著兩人緊扣的雙手感覺對方在顫抖。

她擔心繼續問下去容久會承受不住,萬一再像剛才一樣失控,她能不能再次安撫住尚且不談,容久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了才是個問題。

想到晉陵時他那副風吹就要倒的模樣,她真怕自己把人搞垮了,云岫又不在,連個靠譜的大夫都找不到。

“算了,你……”

她話還沒完,就見容久渾身一震,扭頭哇的一聲吐出口血來。

沈鶯歌頓時大驚失色,伸手去探他脈搏。

這不探不知道,一探嚇一跳。

縱然她的醫術遠不如云岫精湛,但也看出來這是因心神紊亂,致使內力失控沖撞丹田所造成的。

她急得險些罵人。

本以為容久只是急火攻心,發泄出來就好了,誰知硬是把自己逼成這樣!

容久對此反倒像是習以為常。

他抬手抹去唇邊血色,正想開口安慰她自己沒事,然而話還沒出口,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喂……你!嘶!”

暈過去的人一頭砸在沈鶯歌肩上,直將她疼得齜牙咧嘴。

就這樣,她維持著一手交握,一手半扶著對方的別扭姿勢頓在原地。

不是她不想把手抽回來,而是——她動了動與容久十指相扣的手,試圖收回,然而對方即使不省人事,手上的力道卻一點沒松。

沈鶯歌:“……”

方才不是還讓她走嗎?口是心非的男人!

無奈,她只好連拖帶拽地把人從地上扶起,往回走去。

——不遠處的幽暗樹影中,幾個暮雪堂的成員看著眼前的一幕犯了難。

一個面相較年輕的人遲疑道:“我們……是不是該去幫幫少樓主?”

另一人皺眉:“不是沒有命令不能出現嗎?少樓主又沒叫我們。”

年輕人仍有些猶豫:“可這里離他們住的地方有點遠誒,那人看起來人高馬大的,等扶回去少樓主不得累壞了?”

旁邊一直保持緘默的中年人輕嗤一聲:“這你們就不懂了吧?你看他們那氣氛是需要第三個人出現的嗎?你們啊,還是太年輕。”

他咂了咂舌,意味深長:“可惜了,沈樓主從前找了那么多良家男子,少樓主都看不上,怎么就看上這么個……”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終究是沒出口。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年輕些的那人問道:“許哥,你的意思是,少樓主和那個人……是那種關系?”

被叫做許哥的人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另一人還想問些什么,但看到沈鶯歌二人已走出一段不短的距離,趕忙噤聲,招呼他們一起跟了上去。

不知該幸運還是不幸。

沈鶯歌雖醫術不精,但懂武。

因此在她把容久帶回姜嬤嬤家,又盡心盡力地為其調息了一個時辰后,終于將對方紊亂的內力安撫了下去。

她緩緩睜開眼,抹了把汗濕的額頭。

容久無知無覺地躺在被子里,面色比平時要更蒼白幾分,沈鶯歌坐在床邊端詳著他,視線順著對方平靜的面容描摹而過。

忤逆犯上,弒君之罪……

容久過的話在她腦海中一遍遍回響,每一個字都足以令人心神震顫。

她對他隱瞞的秘密早有猜測,可等真的從對方口中聽到的時候,似乎又是另一番感覺。

寂靜無饒夜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眼看色將明,折騰了一晚上沈鶯歌也疲憊得很,草草洗漱過后便和衣在了容久身邊。

沉入睡夢前,腦海中有根弦毫無征兆地掙扎了一下。

但很快,在沈鶯歌想起為何會有這種異樣感之前,她便已迅速跌落夢里。

日上三竿,鳥雀聲也從林間蘇醒。

容久睜眼時,腦中仍殘留著掙扎在夢境與現實間的不實感,他微微蹙眉,試圖起身清醒一下。

他撐著身下的床鋪動了動——沒起得來。

容久:“?”

身上沉甸甸的份量將他迅速喚醒,他一扭頭,沈鶯歌安然平和的睡臉頓時撞入視線。

昨晚熬到后半夜又扛了個人回來不,還耗費內力幫對方調息,她此時早已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她唇角微微勾著,像是做了個美夢。

容久試圖起身時她不滿地皺了下眉,緊了緊手腳——沒錯,她正像八爪魚一樣扒在他身上。

原本沈鶯歌睡下時兩人之間是隔了層被子的,她也規規矩矩地平躺著,雙手疊放在腹上,只是后來她在夢里冷得很,于是,不但蛄蛹進了被窩里,還把大半被子都卷在了自己身上。

……完全置傷患于不顧。

容久:“……”

心大就算了,怎么睡姿也如此豪放。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他雖已重新掌控自己的情緒,但眼中仍有揮之不去的陰翳。

若是沈鶯歌后悔,他也不會怪她。

甚至,他希望她能反悔。

明媚的陽光短暫驅散了噩夢,容久握住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試圖挪到一邊。

“……唔,不走。”沈鶯歌哼哼著囈語了兩聲,搭在他身上的腿跟著抬了抬,壓得更嚴實了。

容久:“……蠢死了。”←→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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