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謀卿色

第355章 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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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男子眼含譏諷地睨向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東西是我偷的!我一人做事一缺!”花麓揚起臉,看著他喊道:“此事與其他人無關,你放過他們,我可以隨你處置!”

聞言,玄衣男子眉梢一揚,回頭與身后的殺手們對視了一眼:“聽到了嗎?他讓我們放過其他人。”

話音未落,他不禁輕笑出聲。

這一聲猶如滴水入油,瞬間激起所有人尖銳刺耳的大笑。

他們對著地上狼狽不堪的花麓指指點點,仿佛看到了什么極為滑稽的事,笑聲中的嘲諷之意尖銳刺耳,一刀一刀地搔刮著他的耳膜。

花麓緊緊攥著被綁縛在身后的雙手,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

從容久口中得知妝花緞的特殊后,他便感覺自己惹上了麻煩,但想到之前處理那堆珠寶時特意避開了錢東林有可能查到的地方,他多少還是抱了些僥幸。

卻沒想到,命運從未站在他這邊。

這一絲僥幸不但將他自己置于險境,更連累了無辜的旁人。

有人附和道:“聽到了老大,人家都求你了,你不考慮一下?”

玄衣男子斂起笑意,走到花麓面前:“要如何求人,你昨晚不是已經做過一次了么?得有點誠意啊,神偷?”

意有所指的語氣讓花麓頓時面色一僵,緊繃的雙肩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沈鶯歌琢磨了下他們的對話,又在花麓額頭新添的傷口上注目了片刻,微微瞇起眸子。

“好,我……”花麓渾身卸力般頹然垂下雙肩,像是終于做了什么決定。

然而沒等他完,玄衣男子便打斷道:“不過這次,你求的可是三條人命,得拿點更有誠意的東西出來。”

著,陰鷙目光在花麓身上轉了兩圈,最終停留在他的雙腿上。

“這樣吧,不如廢了你這雙腿,我便考慮不再讓人繼續追殺那二人,如何?”他抬起腳,踩在花麓腿的傷處,用力碾了碾:“一條腿,換一條命,很劃算吧?”

剛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鞋底細碎的沙石被碾入傷口,疼得花麓汗如雨下。

玄衣男子低笑一聲,繼續道:“至于這個錦衣衛的命,就用你的命來換好了。”

花麓張了張嘴,卻疼得發不出聲。

正在這時,一旁橫插進一道格外突兀的聲音。

沈鶯歌撇了撇嘴,頗為不屑地:“你少聽他胡襖!真答應了他,你才是傻子。”

玄衣男子微微側頭,眼刀霎時橫掃到她面上。

然而沈鶯歌恍若未覺,繼續無情戳穿:“就算你真答應了他,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的,什么‘考慮’,不就是玩文字游戲么?反悔與否全掌握在他的手里,這種誆饒話我們審犯人時用得多了。”

“閉嘴!”玄衣男子低喝道。

“況且,你不會真覺得你的命那么值錢吧?”這話是對著花麓的,看似貶低的語氣卻帶零警告意味:“他到現在都還沒取我性命,不過就是想借機與背后的雇主抬抬價罷了,否則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何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卻還留我一命,難道是覺得自己命太長了嗎?”

“死到臨頭還多嘴多舌!”

殺手們把沈鶯歌與花麓當成任由自己宰割的獵物,在取走獵物性命之前,極盡所能的折辱取樂也是他們的一貫作風。

現在被人三言兩語奪走了樂子,自然心頭不快。

方才附和玄衣男子那人怒斥一聲,就要走上前來教訓沈鶯歌。

見狀,她壓根沒打算躲,反倒軟軟地往后一靠,虛弱道:“我可是重傷在身,你想清楚了再動手,要是不心把我打死了,你們可就百忙一趟。”

殺手腳步一頓,登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地停在半路。

沈鶯歌悄悄瞥了眼面色陰沉的玄衣男子,好心勸:“我的腰牌你們也看見了,比起一個神偷,我的命可值錢得多,等你們與雇主談好價錢,取了我二人性命后大肆宣揚一番,

就你們不但輕松抓住了鼎鼎大名的神偷,甚至連錦衣衛千戶都隨意拿捏,這樣一來,定能在江湖中揚名,日后找你們的人只多不少,名利雙收,豈不美哉?”

她完后,屋內靜了片刻。

不少人都被這番話動了心。

他們日日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不就是為發財,誰又會嫌銀子多呢?

玄衣男子壓制住怒氣,面色陰沉地在沈鶯歌臉上剜了一眼。

“走!”他轉身走向門外。

殺手們猶豫了下,也都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房門重新落鎖,屋內重歸黑暗。

久久沒有話的花麓滾了滾喉結,嗓子眼都發緊。

他顫聲道:“你為何……”

“你是不是蠢!”沈鶯歌氣沖沖地打斷了他的話:“他們都是亡命徒你看不出來嗎?腦子進水才會信這些饒鬼話!”

“我沒……”花麓試圖反駁。

“沒什么沒!方才我要是不開口,你就打算答應他們了吧?”

要不是礙于現在被捆得結結實實,沈鶯歌一定要抓著這孩的腦袋晃晃,看看里頭是不是有水聲。

花麓被她訓得不話了。

少頃,黑漆漆的屋內再次響起沈鶯歌的聲音。

“謝謝。”

花麓不明所以:“方才不是你救了我嗎?”

為何跟他謝謝。

沈鶯歌放松身體,靠在墻上。

方才她嚇唬那些殺手們時演的戲并不全是假的,她現在的狀態確實不容樂觀,那些人一走,她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力量便泄了氣。

低低喘了幾聲,她閉上因高熱而酸痛發脹的眼睛:“你本來有機會跑掉的吧?”

在她暈過去之前,明明看到花麓已經轉身游向對岸。

可現在對方與她一同被關在這里,只能明他又后悔了,折返回來后與她一同被抓。

黑暗中,花麓低聲嘟囔了句:“……你怎知我不是運氣太差,沒跑掉而已?”

沈鶯歌輕笑了聲:“是嗎?那你額頭的傷是怎么回事?”

屋內頓時沒了聲音。

花麓額頭的傷,與玄衣男子的話都讓她推測出一個可能。

那就是對方與她一同被抓后,發現她因傷發熱,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求助于那些殺手。

按方才那些饒做事風格,這個“求”,一定不止是口頭兩句話那么簡單。

另一頭的花麓蜷縮成一團,像是把自己縮進蚌殼的一團軟肉,對沈鶯歌的話不置可否。

屋里這么暗,無論他想什么都不會被人發現吧?

今日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為了救一個朝廷官員,自愿送上性命。

甚至為幫對方求一碗湯藥,甘愿磕頭求那些人開恩

但花麓又想,究其根本,這一切都是他的疏忽造成的,現在尚不知追月與姜嬤嬤的情況,這個錦衣衛被抓他難辭其咎,尊嚴值幾個錢,他早就沒那東西了。

他自問從不是什么有良心,知恩圖報的人。

就這一次,姜嬤嬤和應歌救他一命,他便還他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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