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謀卿色

第421章 班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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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久當然不會回答這么自討苦吃的問題。

既然決定裝傻,那就裝到底。

他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拍了拍衣服,莊重得不像是剛摔過一跤,更像是要去上朝議事。

整理好儀態,他看向那只完好無損的烤兔子,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所以他摔這一下究竟是為了誰,為了英雄救美……一只兔子?

沈鶯歌檢查了一遍多災多難的烤兔,發現連一點灰塵都沒沾上,頓時喜笑顏開。

她掰下一條腿遞過去,慷慨道:“來,九千歲,你護駕有功,賞你的。”

容久:“……”

他一時竟不知該從哪句話開始說起。

欲言又止了下,他伸手接過她手里的兔腿:“多謝,不過‘兔子陛下’知道你把它的腿分給我了嗎?”

此等大逆不道的發言放在何處都要被問罪,但現在四下無人,更沒人能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靠近他們,說話便放肆了些。

沈鶯歌嘴角一彎,意有所指道:“要是被知道了那可不得了,但九千歲不是早就與我約好了,要共進退的嗎?”

她雙腿一盤,席地而坐,像是閑聊一樣邊說邊從木簽上撕下一塊肉塞進嘴里。

容久沒她這么隨性,硬是在樹旁找到一塊相對平坦的石塊后,才紆尊降貴地坐下。

“你真的想好了嗎?”他垂下眼皮,漫不經心地問道。

正與烤兔子斗智斗勇的沈鶯歌咽下一塊肉,覺得腮幫子嚼得有點累:“不到萬不得已,我們都不想破釜沉舟,雖然我希望命運有時能留點余地,不要太過絕情,但可惜我這個人運氣向來不好,所以也不指望那虛無縹緲的神明了。”

她輕嘆了口氣,從腰間解下水囊灌了一口。

容久斂眸默然片刻,忽然道:“這次霽城的事還算順利,但我總覺得有些事沒有看上去這么簡單。”

聞言,沈鶯歌手上動作一頓。

錢東林等人已經伏法,但他所牽扯的關系脈絡十分龐大,能這么順利地砍了他的腦袋其實她也有些意外。

要說這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人,那自然是非弘光帝莫屬。

只是他除了下了幾道旨意,允了他們的見機行事之權外,似乎與此事牽連并不深。

沈鶯歌甚至懷疑過總是躲在背后搞一些幺蛾子的太子和二皇子,畢竟沒有朝中勢力的支持,錢東林和廖同知這些人再怎么串通,也不可能手眼通天。

例如當初錢東林借潘靖之手踏上皇商的位置,他的消息是怎么來的,又是怎么肯定自己能從中分一杯羹,這都是亟待解決的疑問。

除此之外,她直覺錢東林和鴉青意圖拉攏容久時說的那些話并非無的放矢。

“你是覺得……”眉心微蹙,她壓低聲音:“這件事是那位在背后推動?”

容久不置可否,只是譏誚道:“若非如此,那我們還真是時來運轉了。”

可運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他們這種人又最忌懷揣僥幸。

信自己時運當頭,不如早點買口棺材更好。

正如沈鶯歌不信運氣一樣,容久對此更是不屑一顧。

暗忖片刻,沈鶯歌斟酌道:“你說有沒有可能……那位早知霽城的水不干凈,所以才借機派我們來渾水摸魚?”

平時前朝后宮的周轉花銷也好,如之前太子迎娶側妃時上下籌措需要用到的銀兩也罷,包括這次南方水患……樁樁件件對國庫來說都消耗不小。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真正當家的人才能明白支撐起一個家需要耗費多少心力。

更遑論要維持整個王朝的運轉。

九五至尊的位置看似至高無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也不是誰都能做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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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關頭,若想盡快充盈國庫,沒什么是比查抄一個貪官或是富商更好的選擇了。

只是……

這樣置身事外,又不動聲色的算計實在令人心驚肉跳,哪怕知道可能性極大,一時間沈鶯歌還是不敢相信。

容久倒是見怪不怪,笑著安撫道:“先別想那么多了,心里有底就行,想太多反倒平添煩惱。”

沈鶯歌沉默地盯著他。

……也不知每次是誰先挑起來的。

潮熱的風掠過山林,茂密綠葉霎時如蝶海振翅,颯颯翻飛。

他們原本都是孤身挺進的戰士,前無壁壘,后無援軍,只能憑借滿腔孤勇在茫茫前途中殺出一條血路。

前方大霧彌漫,他們甚至無法窺見自己的敵人究竟是誰,只能如履薄冰地從蛛絲馬跡中尋得端倪,歷盡千辛萬苦才能拼湊起那么一丁點線索。

但也許是上天垂憐,終究還是將同路人送到了彼此身邊。

他們或許互相猜疑過,也互相利用過,然而當吹去命簿浮塵,那字里行間寫著的卻不是沉淪赴死,而是并肩前行。

幾天后,一行人順利回到雍景城。

沈闕對此行的結果頗為滿意,特地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

宴會接近尾聲時,沈闕酒酣耳熱,同眾人交代了幾句便準備先行離開。

這時,一直沉默寡言的陳青站了出來。

他胳膊上的傷還沒好,就已經執意拆了紗布,抱拳行禮時的姿勢還多少有些不自然。

“陛下,臣有一事稟報。”

正帶著吳啟勝準備離開的沈闕腳步微滯,垂目朝他看了過來。

帝王臉上的慣常笑意褪去,像是已經猜到了什么,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看著陳青沉默良久,他才妥協似的嘆了口氣,轉身前拋下一句:“跟朕來吧。”

與歌舞歡騰的熱鬧場面不同,席間暗流涌動。

若說之前還顧忌著沈闕的面子維持表面和諧,此時陳青突兀的言語就像一把刀,破開了虛與委蛇的假面。

不少人都在暗地里交換了個眼神。

容久仿佛事不關己,自顧自地品嘗著杯中佳釀。

沈鶯歌也沒有動,只是在低頭夾菜時余光一掃,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

直到月上枝頭,這場本該早就結束的宴會仍沒有一個人提前退場,都好似在等待什么一樣。

中途沈鶯歌借著解手的借口出去晃蕩了一圈。

“路過”勤政殿外時和守在不遠處的錦衣衛交談了幾句,她角度選得極好,既保證自己側目一瞥就能看到殿門前的情形,又憑借宮墻遮掩巧妙地避開了門口守著的吳公公的視線。

夜里四下寂靜,她又耳力出眾。

盡管殿門關著,還是隱約能聽到些動靜——例如沈闕的怒喝。

即使聽不清內容,也足夠她推測出那兩人在說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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