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電沒有機器,生產力低下的封建社會里,全是靠著人力和畜力做農活。
烘干十幾斤的羊肚菌,如果有烘干機器,幾十分鐘就能弄好。可在這里,陳飛燕一家人都齊齊上陣,做了七八個草編織的盤子出來,專門用來給羊肚菌烘干。時不時還得給它們翻身啥的,免得把它們烤焦了。
就在他們一家人都圍著灶火坐著,一邊聊天一邊搞這事兒的時候,突然就聽見了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
“栓子,開門!!村長找你有點事兒!”
聽到這聲音好像有點熟悉,陳飛燕想都沒想,就站起身,叫自己大兒子抱著那兩頭黑豬,塞進了家里最結實的背簍里。
然后,她和兒子徑直將放豬的背簍,放到草簾子隔開的炕上去了。
陳毅行見了,也把自己媳婦兒推了進去。
正當陳毅軒此時正準備拉開木栓子給外面人開門時,陳飛燕突然想到自己閨女還留在外頭呢,立馬就掀開草簾子躥了出去。
此時此刻,村長在他幾個兒子和大侄兒的擁護下,跨過門檻,走進門。
發現這茅草屋里雜七雜八的東西堆成山,下不了腳,暗地里嫌陳毅軒一家埋汰的村長,當時就慢慢退了出去。
“栓子,你出來,我跟你有事說說。”
聽到這話,陳毅軒就哎了一聲。帶著自己的哥,走了出去。
陳飛燕感覺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當即就悄悄湊在了木門后頭,小心翼翼地偷聽著。
……
此時此刻,老村長一行五人,和陳毅軒陳毅行弟兄兩個,面對面地站著。
老村長無聲地抽著旱煙,一臉嚴肅。看向陳毅軒和陳毅行兩弟兄的目光,帶著若有若無的打量。
見他們弟兄二人都衣不蔽體,穿著一身怪模怪樣用草編出來的褲子和衣服,他突然憐惜一般地嘆了一口氣。
“哎,這世道不好,咱們小老百姓活著太艱難呢!”
陳毅行聽了,想應和他。但見到自己弟弟悶頭悶腦沒作聲,他猶豫了一下,就識相地閉緊了嘴。
他暗想,巴結老村長好像也沒多大用呢。現在收留他一家的,還是自己的親弟弟。要是村長和弟弟之間的關系不咋好,那自己應和村長,不就把弟弟得罪了?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十幾年前的陳毅行不懂那些人情世故,還是他丈人佬這些年里手把手教他,他才學到了幾分人情往來的道道。
……
老村長本來就有些瞧不上陳毅軒一大家子。畢竟陳毅軒一家說到底,就是個外來戶。又加上,老村長的爺爺當初給他家劃撥了一塊風水有問題的地皮賣給他家,以至于他家幾個兒子都出了問題,……因篤定他家會絕后,老村長就一本正經地跟陳毅軒說道。
“栓子,我這里有門好親事,想給你家介紹介紹。”
陳毅軒聽了,詫異道:“村長,是誰家的閨女看上我家兒子了?”
老村長一聽這話,當時就驚訝了。心里有些無語。他城府深,沒說什么。
可他身邊的幾個兒子還有他大侄兒,卻毫無顧忌地發出幾聲嘲笑。
“栓子,你在想什么美事呢?你家的兒子是個什么東西,你還不清楚啊?”村長的大侄兒陳馬鞍笑道。
陳毅軒聽了,臉色不好地說了:“既然不是給我兒子介紹,那是要給誰介紹?”
村長大侄兒陳馬鞍拍著自己的胸膛,大聲回答了:“當然是給我兒子了!我家大兒今年二十一了,還沒娶到媳婦兒。這村里村外十里八鄉的女的,我大兒都瞧過了。他不是嫌棄那個矮瘦沒屁股,就是嫌棄這個丑黑沒胸,要不就是嫌棄對方不是個黃花大閨女。實在是找不到合他心意的,他就跟我提了,叫我給他找個童養媳,讓他天天帶著天天養。”
“栓子,我尋思了好久,就覺得你家閨女最合適!你放心,你家那閨女我以前就是瞧過,長得還是個有福氣的。你把她給我家,我兒肯定能把她養好。我家也不是那種苛刻的,像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伺候一家老小這種小事兒,就交給你閨女干……”
躲在屋里頭的陳飛燕,聽見外面那老男人說話跟放屁似的,一放就是一連串,臭不可聞,氣得陳飛燕額頭上的青筋直冒。
真是可惡又惡心!
這是瞧不起誰呢?
那可是她親閨女,她家還能養不活了?!
陳飛燕知道這里極度重男輕女,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極多,但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竟然有缺德冒煙的玩意兒,把主意打到她年僅三歲的閨女身上了。
她想沖出去,給外面那幾個畜生每人幾個大逼斗兒,但考慮到自己現在瘦小不堪,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身高一米四左右,體重也才七十斤……,陳飛燕就一臉憤恨、咬牙切齒地歇了那個心思。
她暗暗發誓,自己以后一定要讓閨女多吃!閨女多吃些有營養的,她才長得高長得壯。她才不會像她這個當娘的一樣,想打人都使不上力。
……
陳毅軒就那樣低頭,靜靜看著村長大侄兒在那放屁。
見他巴拉巴拉說完了,唾沫星子都說干了,陳毅軒這才看著村長道:“村長,這事兒我是不可能答應的。我親姑姑也不答應。”
聽到這話,陳馬鞍心中大怒。
他沒想到自己這次請自己大伯親自過來,找他提親,他竟然還敢拿喬。
于是,他很不痛快地質問道:“栓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瞧不上我兒子?”
“我可告訴你,你不要以為你養了個閨女就了不起!閨女明擺著的都是賠錢貨。我現在肯舍得給你兩百文大錢,買那小賤皮子,還不是我大兒找老婆太挑?要不是我兒太挑剔,眼光太高,這么好的事兒可輪不到你頭上……”
俗話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心中已經燒出熊熊怒火的陳飛燕,猛地從屋里沖了出來。
她指著陳馬鞍的鼻子大罵道:“那我謝謝你全家!謝你祖宗十八代!”
“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找你自己幾個親兄弟,偏巴巴跑到我家,要討我家的嫌?”
“你別以為我家好像就只有這幾個人,我們就好欺負了!我娘家那邊的男人都跟你們一樣不中用,可我男人的親姑姑如今是縣城張大老爺家的太太呢!就連你們的衣食父母張大地主,還是縣城張大老爺家的親戚!你明擺著要欺負咱們,那我們也不是死的,明天就去縣城找咱親姑姑,叫親姑父跟衙門里的官老爺,幫咱評評理!”
聽到這話,人老成精的老村長,突然臉色大變。
“栓子,你是干什么吃的?你怎么不管管你家的女人?我們一群大老爺們說話,用得著她來多嘴?”
陳毅軒聽了,反常地笑了笑。
避免眼前幾個老男人惱羞成怒動手打自個兒媳婦兒,他還輕輕捏住陳飛燕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將她擋地嚴嚴實實了,陳毅軒這才笑呵呵地說道:“鞍子,我這段時間呢,去了我親姑姑家那里打了幾次秋風,我那有錢有勢的姑父賞了我不少的東西。有慶和堂精致的點心,有十多斤的豬肉,還有不少的棉衣。另外,他還給了我一兩銀子。雖然那些好東西,我們悄悄吃光了,錢也用的差不多了。但是,我們還沒有窮到賣閨女的地步。”
“你那二百文的大錢,該去縣城里買兩斤肉吃吃,給你兒子還有你全家補補腦子吧!”
陳馬鞍不傻。
他聽明白了,陳毅軒就是在罵他。
他立馬大怒,擼起袖子就要跟陳毅軒干架。
然而此時的老村長,一下子就把他喝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