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四下,卻動搖不了我與宋衍間矛盾的固化。
“玩笑,我決計不信!”
宋衍忽然失控抓住我的肩頭,用力之大,瞬時疼得我眉頭緊皺。
“放手!”我拼命地在宋衍手下掙扎著,并警告到:“宋衍,看來半年前外祖父那頓板子著實打輕了,你還在犯夢!”
倏地,宋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跟被烙鐵燙了爪子的貓兒般撤回,又急忙向我解釋到:“我弄疼你了?!我無心的,我只是,只是——”
“夠了!”
忍著肩頭未散的痛,我連忙向后退后幾步,和宋衍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我調揚三度:“宋衍,且不論今日你圍殺霍子陵出于何等目的,光無詔離營便足以定你死罪!我勸你識相點,趁羽林衛來前趕緊帶著你的人滾蛋,否則絕對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斗智斗勇更斗心,我賭眼前的宋衍,沒有和慕容曜對著干的勇氣。
而宋衍在側幾個部下的反應,愈發坐實他擅離職守的事,我心中這盤賭心的勝算又大了幾分。
“這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宋衍置氣甩開部下的勸解,鐵青著臉對我說到:“慕容曜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帝,絕對不是表妹你的指望!”
“那也不見得是你。”我不輸氣勢地回敬到他。
他冷笑中帶著礙眼的自負:“咱們走著瞧。表妹,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后悔今日的選擇。”
我白眼相還:“拭目以待。”
看著宋衍領著一眾部下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滿目蒼翠色中不見蹤影,久立在草叢中的我頓時松了口大氣。
揮手一抹額頭,不想盡是細細冷汗!
宋衍的話我沒心思細細體會,稍稍緩過勁,我又想起躲在潭邊灌木叢中的霍子陵,立馬起步朝回趕。
剛走不遠,忽然耳邊奏響陣陣轟鳴。
抬頭一看,道道五色煙在空中炸開,那正是羽林軍傳訊之用的信號。
來得說是時候也不是時候,若我領著羽林軍去就霍子陵,勢必會招來他對我身份的懷疑,這么一來,我先前的拼死努力等于白費。
謹慎思量后,敲定主意的我,即刻改變路線朝訊號傳來方向奔去。
“皇上,我在這!”
遠遠的,疾奔中的我就瞧見領頭在前的慕容曜,頓時喜出望外地喚到他;而他見到我的反應,臉色也是一陣陰晴輪換,如離弦之箭朝我飛跑過來。
“淳元!”上前一個熊抱,慕容曜緊張地在懷里把我瞧個把細,生怕少了一塊地反復問到:“有沒有受傷?從這么高的山崖摔下來,可把我嚇壞了!御醫人呢,快,快來給淳美人瞧瞧,半點不可馬虎大意!”
我忙推脫到:“我沒事,真沒事!你瞧,我好好的,只受了些擦傷。”
慕容曜連御醫都召來了,這陣仗夠大的,感懷一二間我激靈上腦,立馬想起了正事。
“霍子陵那個隨行參軍林茂呢,皇上可見到人?”
“打斗間沒太注意,應該是去搬救兵去了。”慕容曜確定我無事,又問到:“霍子陵不是護著你逃走,他人呢?”
“他眼下受傷不輕,人應該還在前面水潭附近。”我瞧了瞧慕容曜身后大批搜索人馬,頭皮直發麻:“趕緊讓你的羽林衛撤出山谷,不讓我剛才的‘苦肉戲’就白演了!”
他驚:“苦肉戲?”
面對慕容曜滿臉的不解,我沒心思和他細說,直接明了的下了決定:“這事皇上聽我的,把御醫留下,再挑兩個機靈口風嚴的羽林衛留下照應便是。玄冥,你過來!”
安排中,正好瞧見我的暗衛,我指著玄冥便再次向慕容曜請旨:“善后事宜就交給我的人料理,總之一點,保霍子陵平安脫險便可,余下的不用多提什么。”
“恩圖后報,靜觀其變?”
慕容曜這八個字,字字精髓,我點點頭,不放心地朝候命的玄冥再次交代上。
“等霍子陵轉移到安全地方,再回宮中向我復命。”說著,我從懷中掏出那塊慕容曜給的通行金牌交到玄冥手中,再次囑咐到:“告訴霍子陵林茂他們,上京不宜久留,速速離去。”
不管眼下這出是宋衍的私心,還是外祖父的屬意,這北燕京畿之地對霍子陵無疑是龍潭虎穴,久留無益。
羽林衛護駕回宮途中,慕容曜在龍攆中像個聒噪的孩子,不停追問我和霍子陵遇險的經過;雖然知道他是真心關心我,但這前前后后的經過間,例如宋衍的出現,我還是做了保留。
但,即使話有保留,慕容曜結合種種跡象還是猜出了些端倪。
他道:“看來,宋遠高還是把手插入其中,很是攪和了一番。”
否定不了的事情,我不想辯駁,整理了下思緒,我反過來問上慕容曜:“既然皇上已經篤定一路人馬是我外祖父的人,那另一路呢?當時那情形,誰都看得出是沖我來的。”
提到這事,慕容曜眉頭也緊了些:“這另一路人身份藏得極深,似乎出自江湖,我也是一時估不出來頭。”話稍稍停頓了片刻,他又補充到:“不過有一點能肯定的,這幫人和前些日子在芳華苑中行刺你的死士,是一路人。”
死士?
驀地,我心一顫。
在明處的敵人一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像這些躲在暗處時不時放冷箭的敵人,而且似乎對方對我當下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會不會是鳳儀殿那位?”忽然,我直白冒出了一個直覺。
“絕不可能是靜慧。”
可慕容曜一口否定間,看看我的反應,以為我誤會他在護短,急忙解釋:
“靜慧的性子我多少了解,且他背后的澹臺氏乃文臣家族,沒有培植死士的能力;況且我此前查探過這些死士,皆是江湖草莽出身,默默無籍。”
我滿腦亂緒,摸不著北:“不是鳳儀殿那位,也不是榮妃,皇上,看來你這后宮中藏著一位了不得的人物,連你的法眼都可以蒙蔽過。”
這話出于本心,但傳進慕容曜耳里多多少少有諷刺意味:“你怪我也是應該的,這樣的人物潛藏在我的北燕皇宮之中,也是我始料未及。”
扣住我的手,慕容曜護在懷間:“你放心,對方雖設下了個迷瘴讓我們琢磨不透,但并不是天衣無縫;既然人來自江湖,我這手就從這江湖下手,探一探誰不知深淺。”
“皇上話可別說的這么滿,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你這真龍天子雖制霸天下,但未必見得能攪動這潭水。”我隨即笑起,帶了幾分調侃味:“一不小心碰壁,很可能落個‘龍困淺灘魚蝦戲’窘境。”
他面色微沉,嚴謹如神:“黃白之物,名譽權利,都是這群江湖魚蝦所喜的絕佳誘餌,而我手上有得天獨厚的資源;或許有人不為所動,但不見得人人不動心,終歸有人主動會上鉤的。”
點點我的鼻尖,慕容曜把攬在懷邊。
“誰敢動你,我要他后悔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