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個好午覺,見天氣大好,便帶著喚雪在北面上和宮的皇家園林中轉了陣;大約閑來無事所致,甚感無趣的我,又轉而朝昭仁(殿diàn)方向溜達去。p剛過九龍琉璃屏,距離昭仁(殿diàn)的正門還有些步數,眼賊尖的劉德祿便領著人迎上來。
“老奴問淳美人安。”
“劉公公好。”
他見我張望,補道“皇上正與安陽郡使議事,此刻不便打擾,請美人先移步偏(殿diàn)歇息。”
“噢。”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道“安陽郡使至京宋小侯爺負荊請罪的動作倒是蠻利索的。”
“可不是。此次安陽郡使進京,不僅上呈五郡吏治整頓(情qíng)況,還獻來了安陽萬民親署名的酬恩黃裱;皇上見了,也是龍顏大悅著。”
我爾爾一笑“眼見板子要落在(身shēn)上,他們倒機靈,找了百姓這個好墊子護著(身shēn)子骨。”
世人誰不(愛ài)這千秋美譽,歌功頌德宋衍這一手馬(屁pì),倒是沒拍在馬肚子上,恰到好處。
“老奴多嘴一句。美人您其實不必這般介懷舊事,只要這實惠穩穩妥妥地到了老百姓手里,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劉公公所言極是。”人前端莊微笑,暫時這樁事給擱置下,我隨口問到“對了劉公公,出任此次安陽郡使的大人,不知是何來頭”
他回到“清州司徒公府中三公子,虎威軍副四品參元,司徒南宇。襲子弟家老奴見得不少,倒是少有司徒大人這般出類拔萃的小字輩人物,年紀輕輕便深受倚重,前途無量啊。”
居然是他這廝
不過驚色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與喚雪眼色傳遞間,這驚訝便被淡笑取而代之。
尋思許久的事,忽然在此刻一錘定音。
精致宮廷糕點,配上碗清甜潤肺的雪梨汁,再佐上本妙趣橫生的野記,我這等候時光完沒半點枯燥。
“腳冰涼涼的,馬虎。劉德祿,讓人去取(床chuáng)厚實些的裘墊來,給淳美人暖著腳。”
悄然無息坐在我(身shēn)邊的慕容曜,(挺tǐng)心疼地揉搓了我的兩腳板,一把摟懷里捂著。
我俏皮一笑,問“前(殿diàn)的事兒議完了”
投桃報李間,我捻起塊小酥餅塞進他嘴里。
“沒。劉德祿剛來報,說你在這兒,我怕你等太久,故先過來瞧瞧你。”
“你這話傳出去,我又得招惹閑言碎語。”敲了他腦門一下,端起我那碗雪梨汁遞給他,說到“有件小事拜托您,講完我就回芳華苑去。”
慕容曜頓了頓,瞧著我有些防備的眼神,立馬會意到“你們幾個先下去吧。”
等偏(殿diàn)中宮人退去,慕容曜攬著我的手略收緊了些,問到“說吧,你有何時拜托我,神神秘秘的。
“那我也不跟你多客氣了。前(殿diàn)那位安陽郡使司徒南宇,你想辦法留住他,最好是能留他在宮中小住一兩(日日)。”
慕容曜微驚“留司徒南宇在宮中小住這淳元,他畢竟是個外臣,而深宮內苑鮮有臣子留宿的先例,恐怕傳出去招人口舌。”
我攀著他的肩膀,笑說到“所以才讓你想想辦法啊。你之前可承諾過我的,我吩咐,你照辦。現在你這金口玉言不作數了”
“等等。”
忽然,慕容曜一口打斷我,觀察了我兩眼說到“我聽你這口氣,(挺tǐng)貓膩的,難不成你與那司徒南宇早就相識咱們有事說事,開誠布公;我雖之前對你有諾在先,但也不辦糊涂事,你得給我個說法。”
“就知道你好奇心重,沒也想瞞你。”
揪過慕容曜的小耳朵,我湊在他耳根邊,細細地把事(情qíng)的來龍去脈給他理了遍;而這過程中,關于司徒南宇和林思安那段微妙的過去,以及我與司徒南宇間種種美麗的誤會,倒是聽得慕容曜臉色驟緊驟松的。
慶幸慕容曜還是有自制力,我這娓娓道來總算順利落幕,不過他卻徑直陷入了沉默。
“我說了半天,你倒是給句話啊,這忙你到底幫不幫的”
“你確定要冒這個險”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十分確定。”
慕容曜盯著我,(胸xiōng)膛陣明顯的起伏,說到“我知道你素來有決斷,但這件事中肯的說,你是自己把自己放在風口浪尖上;弄不好,反而會弄巧成拙。”
“你放心,該顧慮到的我早顧慮到了。既然有些東西被人言可畏弄臟了,而小打小鬧不見效,那不如索(性性)再弄臟些;手狠些,一次永絕后患,以后也不會有人拿這事來跟我做文章。”
反復地瞧著我面上的堅決,慕容曜眉間緊鎖的川摺,終還是松開了。
“行吧,就依你。但進行此事間,你掌控的每一個環節細節,都要分毫不差地告知我;這樣一來,即便有什么差池,我也好及時替你出面解決。”
“那就謝啰。我這就回芳華苑準備去。”
不吝嗇地賞了他個小香吻,我麻利地竄下暖榻穿好鞋,如只喜出望外的小燕子般溜出了偏(殿diàn)。
芳華苑,花廳
“主子,芳華苑中十七名在冊宮人已盡數到齊,請您示下。”
喚雪中規中矩地稟報了聲,我放下書,看著正廳中央跪得整整齊齊的宮人,當即開了暖場“大家都別拘著,起(身shēn)吧。”
話落,人倒是聽話,不過個個腦袋耷拉著,我悠然自得地從正座上支起(身shēn),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們的忐忑不安狀。
我道“這等光景,想來還是我入主芳華苑后頭一回,不管過去如何,既然大家今(日日)肯來,那說明你們心中還是多少認定我這個當主子的。”
半響,我正聲“長話短說,如今宮中關于我的是非不少,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我盼著苑中大家能齊心協力共度難關間,更希望(身shēn)邊人能嚴于律己。”
“是。”
堂上回答倒是整齊,可不見的心齊。
我鄭重而道“我把規矩立在這兒,從現在起三個月內,除正常采辦置需,我芳華苑內的人(禁jìn)止私下與其他宮院有來往接觸。這期間,芳華苑與各宮各院正常的走動,必須經由我首肯且登記在冊后,方可出入;且芳華苑即(日日)起酉時落門(禁jìn),未按時歸來者,無論什么原因,一律重處逐出我芳華苑。”
堂間,肅然滿溢,而我的口氣卻不見松。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在此期間,大家的月例將提高兩成,以作補償;若大家覺得我這廟小利薄規矩多,想另謀高枝的,我絕不阻攔。好了,話到此,是去是留憑個人決斷,大家表個態吧。”
話畢,喚雪將事先準備好的錢袋在了案桌上,說到
“這紅色錢袋里裝的,是兩成的例銀,領了它,就說明你們繼續效忠主子;綠色錢袋里裝的,是十兩黃金,領了它,就說明你與美人主仆緣分已盡,權當是主子恩慈的遣散費。你們自己選吧。”
不出所料,一場擇主的結果是桌上那綠錢袋無人去動,我笑意盎然離場間心里卻清楚著,這場誅心之戰才剛剛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