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第兩百二十六章 狠誕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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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

而我們寫在生死簿上的三更,似乎未到時候。

那夜,我和小梅,都活了下來。

小梅和容舒玄的抵死相拼,由于暗衛的出手,化作虛驚一場。

然幸與不幸總并存,沖突間小梅中了暗衛一劍,雖未傷及要害,可命幾乎去了大半,僅靠我日夜不綴地施救,吊著她一口咽不下的氣。

我自然明白醫病先醫心的道理,可面對萬念俱灰的小梅,我如今無半分把握在手。

當下唯獨的出路,是給她的死心下一劑狠藥,如我當初落難之時,即便只剩滿心仇恨,終歸有一個支撐自己活下的理由。

“大膽的去恨,去怨,即便自己身在阿鼻痛苦地獄中,也切莫有半分妥協;忍著,耐著,熬著,直至把傷害你的人一同拉入地獄為止。”

從她空洞的眼中捕捉到一絲動容,我決心大作,勝往昔百倍。

“別要他笑得太得意,活得太恣意,誰給我們痛苦,我們就千倍萬倍地還贈于他。小梅,熬到容舒玄遭報應的一天,就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話間,我注意到一直捧著湯藥在旁的晉兒,他粉粉小臉間懸著不合年紀的緊張,我豁然明白,先前這些話無疑給孩子心中留下了陰影。

但此時,我沒有絲毫退路。

“晉兒,跪下。”

猶豫半響,晉兒還是順從地跪在榻邊,我一改往昔和顏悅色,嚴聲訓誡到他。

我道:“孩子,以前是姨母拼盡全力護你周全,如今姨母危在旦夕,你身為晚輩,且是這大歷的太子,不能再像過去般任性不懂事,要肩負起保護親人的責任。可聽懂娘親的話?”

“聽懂了。”

奶氣的回答中仍有哭調,可稚嫩的小臉上,顯出異于同齡人的堅韌。

“給姨母磕頭。”

“使不得!!”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榻上小梅亦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吃力地攔住晉兒磕頭行禮。

我攔住:“我說你受得起,便受得起。”

說著,我亦是陪著孩子同跪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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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這是做什么?!”

小梅捂著心口,氣喘得陣長陣短,淚花子不住掉,不住涌。

可這亂局,分毫未動搖我已定的決心。

“你聽阿姐把話說完。我與容舒玄早已勢同水火,將來厄難也絕不僅限于那夜驚變;你我金蘭結義一場,阿姐懂你生死相隨的忠心,但人各有命,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故當下我有重托于你。”

我帶著晉兒一道重重落叩,起身之際,握住小梅顫顫發抖的手。

“如今在這禁宮中,晉兒除了我外,最親近最依賴的人就是你這個姨母;所以,阿姐也鄭重地懇求你,若他日我有個三長兩短,那晉兒他就拜托你多多照顧了。”

“阿姐,我不行,我一個人護不住殿下!況且小殿下還小,更是離不開你!”

“沒有誰離不開誰,只有盡心與否!”

我一口厲腔打斷小梅,淚隱忍于眶。

“害生于恩懂不懂?如今擺在我眼前的,只剩一條走到黑的路可選;以我如今的處境,我回報不了你什么。我很后悔當初不該心軟,你本該自由無拘,可偏偏被我你卷入這痛苦之地飽受折磨。小梅,趁阿姐尚有抉擇權時,別再讓我的良心背上太多包袱。”

“不,不阿姐!恩與害,不過是因果循環,天道使然的結果,小梅從來沒有半分怨怪。即便前路等著阿姐的,是個萬劫不復的深淵,我亦是不悔跟了您左右。你生我生,你亡我亡!”

我當時未深究過生生死死,會給身邊的孩子幼小心靈帶來何等沖擊;我與小梅僵持間,忽然晉兒就放開嗓子,哭鬧起。

“娘親,姨姨,晉兒以后一定乖乖的,一定聽話!你們別不要我,不要丟下晉兒一個人,我怕,晉兒害怕!”

倏地,我和小梅不約而同一怔,眶中落淚更見急。

小梅因孩子有了動容,而我卻將慟哭不止的晉兒緊摟在懷間,生了自私。

“我只要你一句話,答不答應阿姐?”

頓時,我把頭再次重重地俯下去,慌得對人手足無措;而我知道,重情之人必受其縛。

“我答應

應,答應阿姐便是!阿姐你身子不見好,地上寒,起來,快起來!!”

“謝謝你,小梅。如此,我便可安心放手一搏了。”

摟著晉兒,瑟瑟發抖地支起身,我亦是心酸地撫慰到懷中哭噎不止的孩子。

“兒,莫怪娘親狠心,我和你父親早已緣盡疏離,不管早晚,我倆間終有個了斷。”

不停地親吻著他的發頂,不停地抹著臉頰淚水,我知道自己不是個盡責的好母親,但這訣別話,我不想留到難開口時再開口。

我只想在塵埃落定前,給小梅留了一條生路,也給晉兒留了份可依可盼的溫暖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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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內死寂許久,忽然傳來聲格格不入的問安。

我慌忙地收拾了下自己的狼狽,扭頭睨看著背后躬身請安的杜裕興,聲色見厲:“誰讓你進來的,當我臨修閣是戲園子不成,不問自來?滾出去!”

“皇后娘娘,奴才是遵了皇上旨意,帶一位故人來臨修閣覲見皇后娘娘的,還請娘娘稍息盛怒,且隨奴才移步花廳一敘。”

“故人?”

我月眉一挑,疑色乍隱乍現。

半響琢磨不透,我再次續上話:“在這深宮之中,我還有什么故人可念,仇人倒是一抓一大把。回去轉告容舒玄,不見,你也可以滾了!”

杜裕興抹油的眼珠一轉,捧著滿臉笑意,倒不見半點被數落的尷尬。

“皇后娘娘還是見一面為妙。皇上交代了,娘娘屆時若見了這位大人,一定會高興的。”

大人,哪位大人?!

不得不說,杜裕興這手關子耍的極好,我猜不透玄機間,也是萌生了好奇。

權衡片刻,我松口道:“我倒要看看容舒玄請了哪路神佛金仙,替他上門來當說客。你去花廳回個話,說我換身衣服就到。”

“奴才遵旨。”

有些看不透的小得意在面,杜裕興再次向我一拜,便快速地退出了我的視線。

而我若有所思的立在原地,一口氣橫豎消解不下。

對方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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