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雖不見光明,可四下喊打喊殺聲不絕于耳,情況似乎越見不妙。
忍住眼中火燒火燎,我急問到小梅:“對方多少人?”
“不下十人!阿姐仔細腳下。”
驚柔一答,攙扶著我前行逃竄的小梅,動作間更見慌亂。
“你活脫脫就是個災星!”
手正在摸空探路,身后忽疾風涌過,來者順勢狠推了我一把。
小梅穩住我,不等還口一二,容玉意斥責再次如浪覆來:“下手真夠狠毒的,拉我替你擋刀!現沒功夫同你計較,若你仇家不要你賤命,我亦不會善罷甘休!”
做賊喊抓賊?
鼓脹的心未曾計較出個所以然,背后倏地又炸起打殺聲,心中恫嚇如跗骨之蛆,立馬消止住爭一時長短的蠢心。
我緊攀附著小梅,問:“這是去哪兒?”
小梅急道:“阿姐,我也沒主意!要不跟著公主的人,先找地方藏匿,等待救援從長計議可好?”
“不可!”
盲從于當下間,見小梅起意跟隨容玉意,我立馬阻止上。
“就是她要我的命,若跟著她逃,豈不是自尋死路?”
“公主找來的殺手對付阿姐?!”
驟止住前行的腳步,小梅聲音更見方寸大亂:“逃也不是,留也添亂,這可如何是好?!!”
我強作鎮定:“我們現還沒離開千佛塔范圍?”
“沒!”
摸清了自己的處境,我當機立斷到:“千佛塔四周佛壘眾多,七繞八拐猶如迷宮,我們暫且藏匿在那;一來免遭容玉意再下毒手,二來當下暗敵盡數出手,就近躲藏不僅便于霍家姐弟隨時掌控我們的動向,且亦不會致拖累他們除惡殺敵。”
“好,都聽阿姐您的!”
得了我的主意,小梅便立即攙扶著我,朝千佛塔佛壘中逃竄去。
根據小梅的描述,我們找了一個既能藏身,又能洞悉塔下局勢的點落腳;我坐靠在危局邊緣,一面強忍著眼中劇痛,一面提心吊膽地詢問著小梅場上局勢。
有刀兵聲做背景樂,有小梅在旁口述,我雖看不見,但亦能腦補身后廝殺場面的驚心動魄。
害怕間,我心亦是清明:眼下對陣人數雖敵多我寡,但要短時間內決勝高低,恐非易事;而且戰局拖延越長,越發對我方有利。
為今只盼真光寺外駐留的禁軍,早些趕到支援,方可平息禍亂。
“啊!!!”
氣氛正見緊張間,督戰局勢的小梅,猛的驚聲叫出口。
“怎么了小梅?!”
我亦是心竄至喉嚨頂,順勢抬手瞎摸;然還未觸及小梅人,驀地碰上一質地寒硬且鋒利的東西,我反射性地驚縮回手。
下意識間,我腦子里竄出這么個要命的東西。
“局勢的確不妙,但娘娘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這聲音好熟悉!!
不等我把那層記憶撥開,小梅已經搶先揭曉謎底:“喚,喚雪姐姐?!”
如兩塊齒輪吻合在一起,頓時在我腦子里掀起了巨浪滔天。
對方不知什么表情,但聞一聲輕笑:“縱然計劃再天衣無縫,也瞞不過人耳于音的熟知,進而落了敗筆。”
片刻死寂,我猜想定是對人卸去什么偽裝,忽令小梅激動一呼。
只聽小梅繾綣難平而道:“姐姐無故消失一年多,究竟去了哪里?你,你拿劍指著阿姐是何故?!”
“朱小梅,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此時此刻難道還看不出,我和他們是一伙的?”
喚雪聲淡透冷,寒薄如霜,不存半分故人再逢的欣喜,轉而朝我發話而來。
“娘娘沒告訴她,我當初離開的原因?”
我壓住心中作急的氣息,冷道:“你我間恩怨,何必牽扯他人?倒是可惜小梅她,真心實意地尊你一聲‘姐姐’。”
“心不冷,不絕,也做不了刀口舔血這一行當。真亦假時假亦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我哼哼譏嘲,道:“你的確是個出色的殺手,假戲真做間拿捏人心恰到好處,我何止敗在你手里一兩回?”
緩過心頭積壓的那口悶氣,我從容問到她:“容玉意也找上你們天欲宮,買我的命?!上回拐我的人,便是值十萬兩黃金,如今我貴為大歷的皇后,且還要納我的命,豈不是酬金成天價?”
靜默片刻,對人道:“天欲宮的規矩,只要買主出得起價,我們亦辦得了事;娘娘若想問那買兇者為何人,放心,等你到了陰曹地府,我會為你燒一張討怨錄,讓你不至于死后做個糊涂鬼。”
倏地,我緊咬的銀牙猛顫。
不知是不是她見我露了畏色,傳入我耳際的笑聲莫名輕佻了些。
“娘娘寬心,昔日您對我多少有主仆照拂之情,我這一劍直入心窩子,不會讓你多受半分折磨的。”
我自是心慌:“容玉意給你們天欲宮出價幾何,我雙倍買贖自己的命!”
她笑:“天欲宮有天欲宮的規矩,即便是一文錢的買賣,若我家主子定了,就是十萬座金山也改不了。娘娘,早了早好,莫誤了上路的時辰。”
“喚雪姐姐!!”
也不知當下什么情況,只感覺眼前有黑影飄過,便聞小梅哭聲相求到她。
“不管你有何等因由取阿姐性命,但昔日她待你我不薄,若你狠心要下著痛手,我愿以命抵命!”
喚雪冷道:“你的命不值錢。把手從劍上松開,若要執意糾纏,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連你一同送去見閻王爺。”
“不放!”
哭腔中一股無畏大作,擋在我身前的小梅將我護得更緊,立馬大喊大嚎起來。
“霍將軍,郡主快——”
還不等小梅呼救個完整,擋在我跟前的小梅忽然悶聲一哼,軟在了我懷里。
我亦是亂了方寸:“你個下作子!好歹三年情分,你不顧與她昔日姐妹一場,也不該亂殺無辜!小梅?小梅!!”
說著,抱著小梅急喚的我眼中涌淚,混著迷眼的石灰粉,燒得眼睛更見疼。
“放心,朱小梅死不了,我只是打暈她而已;沒了她在場礙事,咱們了斷起來也方便。”
大股危險氣息襲來,我自知在劫難逃,可想再留戀世界紅紅綠綠一眼,卻已成了癡心妄想。
正等著喚雪那一劍入膛,忽的四周包裹的風似乎被什么急剖開,須臾死寂后,地上炸開聲鐵器磕地的清脆。
“雪姐姐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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