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第兩百七十二章 兵行險著

五日后,避暑皇院鹿湘臺。

浸在冰涼涼的泉水池中,我閉眼憋著氣,一個猛扎,潛入水中那個無聲無擾的世界中。

本以為要同先前般,待自己忍不住那呼吸困難,那憋悶時,方竄出水面;不想憋住的氣息尚消耗一半,忽的這靜謐的水世界傳來響動聲,緊接著一個大力覆上我的左肩,生生把我從水底拽了出來。

新鮮的空氣涌來,水還迷著我的雙眼,耳邊卻砸起了哭勸聲:“阿姐,求您了,莫做傻事!”

心猛一記顫,我左手抹去遮蔽眼的水,立見跟前哭得眼紅紅的小梅,不住地瑟抖。

她攀拿在我肩頭的手大力了些,聲色凄楚:“你教小梅要懂得隱忍,可為何阿姐自己先自暴自棄?要是您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小梅撐不住局面不說,您讓年幼的太子殿下如何自處?!”

對人勸雖苦心,可我當場反應淡淡的,直到吸入的空氣通達我的五臟六腑,平息了那紊亂的心率后,方有了些反應。

“傻丫頭,誰說我要尋死的。”

池中泉水過涼,一時間禁不住鼻腔的癢癢勾弄,我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小梅見狀更急,將我強行扶出了浴池,替我擦身換衣間,又忍不住叮嚀上:“阿姐精通醫理,自然明白山泉水質陰寒,不可久浸,萬一引寒氣入體怎么辦?!您瞧您這體溫涼的,寒滲滲的,再這么下去定弄出大病來。”

我勻了口氣,把住小梅不停忙活的手,帶了些嚴肅:“小梅,對于女人而言,大病在身總比晚節不保來得強;如今的我身處危境中,已經別無他法。”

小梅愣在我跟前,張著嘴癡癡地望著我,想說些什么卻始終開不了口,進而衍生了尷尬。

或許是親身經歷過那些苦痛不堪,她自然懂得我此時的無奈。

我暗暗埋怨了句自己的缺心眼,抬手攏住她的臉龐,把氣氛緩和到:“放心,阿姐不做沒把握的事情;要知道,有所犧牲才有所回報,人處絕境間不狠心逼一逼自己,怎么能驗證有沒有絕地反擊的可能呢?”

小梅頓時淚墜兩行,嗚咽道:“真沒其他辦法可行,非要自殘其身才能自保?”

我搖搖頭,道:“阿姐并非自殘,而是為了配合一個契機。”

見小梅一臉愣懵,我帶笑撫著這傻丫頭的臉,把自己真實的打算告知于她。

“阿姐之前說過,定讓容舒玄敗在我手中。還記得日前阿姐跟你提過的古籍秘藥陰陽血蠱嗎?我已經將此等神藥練成,而現在阿姐這些看似自殘的行為,不過是為配合用藥時機而做的準備。”

小梅聽聞我要使用陰陽血蠱,整個人如遭雷擊,驚色叢生:“阿姐,此藥不過是留存典籍中的記載,是否有傳聞中的神奇根本無從得知!阿姐此時以身試藥,無疑視同性命如兒戲!”

“可事到如今,阿姐沒有選擇。”

不散的笑中,透著固執的堅毅,我把自己的心意一五一十地傳遞給小梅。

我淡然說到:“要想贏,就得狠,哪怕是對自己。要知道,人沒有那么多好運氣可用;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著自己尚有運氣在身之時,放手一搏。若我再不有所行動,那晚的事兒還會重蹈覆轍,且終有一天會噩夢成真。”

“那讓我來!我命賤福淺,阿姐是天下的鳳主,不值得您以身犯險!”

“別說了!”

面對小梅的請命,我當即否定到她的主意。

“人各有命,定數已成。欲成此事,就不能半點假手他人;你亦知,容舒玄此人生性多疑,想突破他的防備下手,天下間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存在。”

“可是——”

“沒有可是!”

我斬釘截鐵地打斷小梅的優柔寡斷,把事情利弊說得更透徹。

我告誡道:“天下這場動蕩既然因我李淳元而起,那自由我來平息。如今容舒玄在鹿湘臺會見北燕偽帝親信,欲聯合宋衍之勢打壓南境慕容曜;若我再畏首畏尾無所行動,那這兩國天下,何止是單單你我受難?豈道是,人有所為,有所不為,大義在前人人責無旁貸!”

規勸之人反被規勸,到此時,小梅整個人已經陷入泣不成聲狀態;我感激她的關懷間,更明白自己要走什么樣的路,面對什么樣的人生。

我豁然明白,落在我肩上的擔子沉重,以前總儀仗著小聰明讓他人替我抗擋著,但現在,已經不行了。

得拿出敢作敢當,而不是口上說說。

“好了,淚子掉多了便是軟弱,被人瞧見定覺得你好欺負。人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有備無患間等待意外的轉機,這才是真正的樂觀。”

仔細地為她拭去眼淚,我忽想起一事,忙詢問上她。

“小梅,阿姐現仍有一事不明。據我所知,那夜并非霍子陵統軍值守內宮,而你是透過什么渠道,把消息傳遞給他的?”

小梅道:“是蘇太傅幫的大忙,才使消息順利傳遞給霍將軍。”

收起了滿面的愁容慘淡,小梅細細地為我道來個中未解的原委。

“那夜我從阿姐椒房殿返回太子的東辰殿,半道上就撞見醉意上頭的狗皇帝。大概是那些不好記憶,忽讓我多留了一個心眼,正巧返回東辰殿時遇上要出宮的蘇太傅,不放心間,我便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蘇太傅;太傅也是當機立斷,火速出宮去將軍府,找霍將軍搬救兵。”

我微微炸起驚色:“僅憑一個預兆,蘇逸舟便做了如此魯莽的決定?”

小梅回道:“事急從權,也虧得蘇太傅一時魯莽,不然也解不了阿姐危機。”

我咬著唇沉默了良久,待心中故事拼出個完整,忽的發出陣感嘆。

“救了一個孤立無援的李淳元,卻害了個忠臣良將霍子陵;蘇逸舟這方魯莽,輸了太多。”

“阿姐這話是何緣故?我聽不明白。”

看著眼前面帶迷茫的小梅,我那笑忽顯得慘淡,也不似先前自信。

我喃喃道:“有些事,連我自己都瞧不明白,人心豈是肉眼能一一窺盡的?”

正在陷入困頓中,忽然華林池外響起了宮人的通報。

“啟稟皇后娘娘,攝政王妃在外求見,請娘娘示下。”

陶玉華?!

這個名字竄進腦海,氣氛中忽浮顯出微妙。

手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