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緊張中過得匆忙;因極度疲倦打了個盹,等睜開眼時,此時又到了一日的盡頭。
“姐姐睡得不怎安穩,囈語不斷。”
正覺口干舌燥,精神恍惚間,夏蟬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體貼地為我送上一杯提神醒腦的茶。
我未答,只是一口氣下了大半杯茶水,依舊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夏蟬拿過我的茶杯,一邊續上,一邊同我攀談上。
“事已至此,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不過姐姐您那位兄長雖其貌不揚,但一身膽氣血性,倒是令人敬佩萬分。”
再次接過夏蟬添上的茶,我不似先前那般狼吞虎咽,細細品間,反而有了出神的跡象。
許久后,我呆呆地問到夏蟬:“他們出發有一個時辰了吧?”
“姐姐睡迷糊了,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你那位兄長帶著我們那百名死士,走了近三個時辰了;腳程快的話,此時應該到燕回山脈附近了。”
說到這,不得不說天欲宮此番真為南境下了血本,不僅送來了大量藥材,供給駐防營中毒的兵士,且還慷慨派出門下百名死士協助兄長,搗毀南夷在木耳科囤積的糧草。
我們當下確實需要這個雪中送炭,但天欲宮此番援手的目的,卻讓人猜不透。
雖知話題有些傷人,但不得不挑明問:“這一次公子出手相助南境危局,所求什么?”
“我怎么知道,求什么,姐姐應該問公子本人,而不是嬋兒。”
單手托著下顎,她歪頭朝我一笑,眉眼中多了幾分看不透的神色:“又或許,你我本把事情想復雜了,公子極可能沒打算求什么回報,徹徹底底地做一回虧本買賣。”
這話一出,當即打得我啞口無言。
夏蟬見我一臉惆悵,難勘破其中玄機的樣子,聳聳肩地化解上話題上的不適氣氛:“好啦,姐姐,這忙不想幫也幫了,不想欠也欠了,就讓它順其自然的發展吧。反倒是現下,您該多擔心擔心這啟元軍的主帥霍子陵,到這個時間點上了,還沒有半點消息傳來,不覺得蹊蹺嗎?”
瞬間,她的提醒點中我的要命,全身不住地顫了起來。
“霍子陵此時還沒收兵回營?”
“是啊,那老倌兒也著急的很,已派人前往天鷹峽打探消息,到現在也沒個風聲傳來。”
愣了愣,又自顧自地化解到擔心:“南夷詭計多端,先前的伎倆被識破,想必又換了新花樣折騰駐防營的耐心。應,應該沒事,霍子陵是何等人物,豈會被一幫宵小愚弄了去?一定沒事的,一定。”
“但愿吧,霍子陵此人,的確現下對南陲太重要了,不能出半點岔子。姐姐繼續吃茶,定定心,會有消息的。”
大概是現下的心境太過于忌諱不吉利,我和夏蟬的談話也越來越寡淡,最后竟變成了沉默寡言。
而我等消息的過程,看似煎熬無比,然不過是一盞茶涼透的時間。
“出大事了!元帥在天鷹峽中,遭大批南夷伏兵圍困!”
風風火火,急如火燒般的林茂一進我的營帳,便帶來了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當即,我手中緊握多時的冷茶,打翻在地。
“前方探子回報,元帥在天鷹峽中與南夷誘兵周旋半日之久,不了副將一時冒進,中了敵方早已設下的圈套;元帥為突圍救援,撤退了大部分駐防營兵力,誰料對方早在天鷹峽各山頭布下大量伏兵,斷了其退路,形成前后夾擊。情況十分不妙了!”
急功近利壞事,太壞事了!
悔也無用,我按耐住心中不安,問到林茂:“霍將軍帶了多少人馬營救?”
“兩百兵。”
勉強扯起嘴角,林茂尷尬深深地回答。
兩百?!
再沒有比現在情況更差的了,此刻已是危險將至的前兆。
“其余大部隊兵馬呢?”我提高聲音問著,黛眉微蹙。
林茂苦笑:“滯留在天鷹峽后方五里處,進不是,退也不是。而更糟糕的是,跟隨元帥的兩名副將,一名陣亡,一名和元帥一道被困。”
一口冷氣,寒得我的心沉入萬丈深淵中。
換言之,現下失去主帥的駐防營兵馬,就是一盤散沙!
“皇后娘娘,現在形勢如此危機,依您之見,該如何?”
林茂少有擺出低姿態,以商討的口氣詢問上我。
挑眉瞥了林茂一眼,我憋心的回到:“林參事此時問我,我問誰去?行兵對陣不是紙上談兵的容易事,何況我一介女流,一時間能想出什么解圍辦法?”
“這下可麻煩嘍。”
偏偏此時,夏蟬在旁冒出個不和諧聲,刺得我和林茂兩人,一個臉白如雪,一個臉紅如火。
林茂狠狠地剜了夏蟬一眼,堅定如鐵地說到:“元帥是我啟元軍的主心骨所在,萬不能有半點差池,必須速率兵突圍營救!”
“那林參事你還在等什么,救人如救火,你家元帥此刻有難,您身為參軍,并且在無副將可統御兵士的情況下,更應該挑起大梁來。”
“夏蟬姑娘,你以為老夫是畏懼強勢,貪生怕死之徒?”
林茂脾氣一觸即發,沒個好聲調地對上夏蟬的挑釁。
“我沒有這樣說過啊,關于營救霍將軍的事情,我可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駐防營現下群龍無首,林參事臨陣救急,難道小女子說錯了?”
“你!!”
“好了!”
事態本來就捉襟見肘,他們倆還有心情起摩擦,氣得我一口喝罵止住。
“都什么時候,你們倆還有心思斗嘴皮子!林參事,不是我偏幫嬋兒什么,她的話也在理,現在能把駐防營一盤散沙重新聚合起來的人,也只有你了;怎么來來回回間,態度雖明,卻總有推脫之嫌?您什么意思。”
林茂怒一歇,愁苦難解地說到:“皇后娘娘,不是下官百般推脫。是,現下的駐防營處于一盤散沙狀態,下官是該挑起這重責來,帶領兄弟們全力營救被困的元帥;但您有沒有想過,南夷當下可是出動兩萬人堵截,而我們手上不過只有區區四千人馬,如何硬戰配敵。若我留下統御潰不成軍的駐防營,那誰去找增援來翻盤?下官沒有分身術,一邊能帶領余兵解元帥之困,一邊還能向其他駐將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