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修繕一新的永平侯府迎來了它的新主人,這座五進的大宅院并不如何富麗堂皇,但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優雅,各種奇思妙想讓所有賓客大開眼界。
讓人好笑的是,衛生間成為本日最受歡迎的場所,馬桶大伙兒都見過,有些人家里還有金馬桶銀馬桶,唯獨沒有看過這種抽水馬桶,有人趴在那里研究半天,這水打哪兒來呀,這穢物又打哪兒去呀,好神奇的樣子哦。
作為御史大夫出身的永平侯,做事一向都比較低調,一開始并沒有打算大宴賓客,所以挑的溫鍋日子也沒特意選在休沐日。
特意為了此次搬家遞了請假條的,也就是書白、張信,還有楊三叔兩口子。
林家的幾位夫人和小姐自然是要來幫襯的,雷家的雷瓊玉如今是清源的小尾巴,倆小家伙好得穿一條褲子,還有絡山和絡川哥倆也一塊往學里請了假在家幫忙。
然而到了中午,一些清閑的衙門散衙了,永平侯府門前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人喊馬嘶的,一串串奴仆提著沉重的禮物跟著主人來道賀。
這情況有點失控啊?
一直呆在大門處的曠總管感覺很敏銳,當他接到第五位親自道賀的三品大員時,他覺得不對頭,火速向主子匯報。
楊三叔哈哈大笑,“我大侄子就是牛啊,天子近臣,簡在帝心,搬個家不用發請帖,都有大把的人來套近乎啊。”
“三叔,這一點也不好笑。”書白在那里嘆氣,“這些人啊,鼻子靈敏耳朵長,讓他們這么一鬧,都察院是回不去嘍。”
“回不去就不回唄。”張信很隨意的說道,“御史大夫干不了實事,我看大哥這個傳奉官做得不錯,繼續做下去就好了嘛,為皇上分分憂,讓我大乾百姓實現自給自足,多好的。”
“就是,一個破御史,不當也罷,弄個員外郎都比那強得多。”楊三叔還在那里哈哈大笑,自打雷瓊花確認懷孕,他每一天都這么開心。
笑完了,楊三叔催促書白出去迎客,三品大員都到了,你這做主人的還老神在在坐著喝茶,像話嘛。
大嫂懷孕,三嬸懷孕,這倆大熊貓得保護好,內宅今天就靠莉娘支撐著,李朵兒從旁協助主要盯著廚房,好在書白修房子一向愛把地窖冷庫修得大大的,里面隨時都裝滿糧食和肉菜,就是文武百官全到齊,也能現拿出十桌席面來宴客。
況且今天掌勺兒的大廚師是福源酒店請來的,材料夠夠的,又有奴仆幫忙打下手,大廚師表示加十桌沒問題,瞧好吧您哪。
正院錦繡苑內款待女客,林翠屏和雷瓊花捧著肚子歪在榻上享清閑,只見莉娘來回轉悠招呼客人,方娘子在廚房,池娘子和明娘子給她打下手隨時聽她吩咐做事。
林大夫人坐在林翠屏身邊和她閑聊,林玉容呆不住,拉著她大侄女建喜,還有景元,出去小花園撲蝶玩兒了。
林二夫人和林翠蘭也挨得近,這對母女心里恨毒了林翠屏,此刻也得端莊賢淑,好歹給夫人們留點好印象,林翠蘭的親事還沒有著落啊。
墨問風一般從外院跑進來,在會客廳門口稟報,“稟小姑奶奶,鎮撫司的汪直汪大人,勇士營的霍校尉,還有農神廟的一清道長到了,侯爺請您出去見一見客。”
其實還有很多人跟著汪直那鐵三角來的,墨問沒有報,好大一群武林高手哪,說出來怕嚇著夫人們。
都是好哥們哪,莉娘心中歡喜,笑著和大嫂說:“嫂子,我去去就來,有事您喊丫鬟們做,自己個兒別動手知道嘛。”
“知道了,你快去吧。”林翠屏揮著手,心里特別熨帖,她現在算是看明白了,莫家兄妹仨都是極有主見的人,她只要本本分分的做她的份內事就好,別的事情都不需要操心的。
莉娘走后,林二夫人大有深意地說道:“翠屏啊,莉娘成婚也有半年了吧,有好消息記得通知咱們一聲兒,別讓人說咱們失禮。”
林翠屏心里堵得慌,這就是老爺常說的豬隊友沒跑了,這么多誥命夫人在呢,你就這樣黑咱們家姑奶奶,句句誅心,太壞了。
然后雷瓊花立刻出來解圍,大聲說道:“林二夫人想送禮啊?恐怕您得多等二年才成,我們家莉娘師門有令,女子未滿十八歲不能懷孕生子,那孩子最是守禮不過,日前已經和張老太君稟明此事。”
林翠屏也點頭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小姑奶奶此舉,她兄長也是贊成的,反正她兩口子身體好著哪,不著急。”
這兩個人說的大實話,卻沒有多少人肯信,夫人們互相打著眼色,感覺今天真是來著了,送那么厚的禮也值得了,回頭趕緊去探聽張老太君的口風呀,張世子英俊瀟灑前途無量,就是把家中的庶女弄過去做個妾也是好的嘛。
莉娘不知道夫人們在打她后院的主意,就是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貴妃娘娘安排的人她都敢拒絕,其他人又有何懼。
此刻她和一眾武林高手聊得熱火朝天,張信不在門口迎客了,緊緊跟在她身邊,高冷范兒又出來了,誰敢多看他媳婦兒兩眼的,馬上眼刀子就飛過去。
突然間,所有人聽到小廝大聲稟報:“英國公攜張二公子到!”
張二公子?張紀?他回來了?
莉娘扭頭看向張信,他攤了攤手道:“爺不知道此事。”
心下嘀咕開了,黑鷹是怎么辦事的,不是一直有人盯著江南道嗎?怎么張紀進京了都沒有人報告,回頭看他不收拾那幫混小子的!
英國公樂呵呵的,背著雙手走在前面,張紀落后一點點,他看著瘦了,臉色有些蒼白,讓人覺得有點病態,莉娘聽見有人嘀咕,說這張紀跟柳家人長得一模一樣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莉娘猛然驚覺,這個張紀真的不像張家人,奇怪,從前他有點嬰兒肥,感覺跟國公爺的國字臉很像,現在一瘦下來就看出不一樣了。
真是奇怪,心里怎么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