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亦錦繡

第一百九十章 打賭

白丹被解時雨一番話氣的七竅生煙,幾乎憋出兩泡眼淚來。

她盯著解時雨的臉,平生第一次體會到身為女子的羞澀與苦悶。

解時雨說的話,她沒辦法往下接,只能干脆不接,哼了一聲,直接道:“看來我是白費心思。”

不等解時雨說話,她又道:“我心里裝著大事,這些兒女情長的小心思眼下還沒想,你不愛聽我說的,我走就是。”

她說完起身,走出去兩步,卻又忽然回頭,不甘心似的道:“陸大人說您聰慧,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解時雨坐的穩穩當當:“您說。”

白丹道:“北梁的成王脫離使團,如今已經潛入京中,就賭一賭我們誰先將他找出來。”

說完,她又加了一句:“沒有賭注。”

聽到這里,解時雨笑了一聲。

她對白丹的心思已經看的明明白白,與其說沒有賭注,不如說賭注是陸卿云。

可惜旁人都看明白的事,白丹自己反倒是遮遮掩掩,看不明白。

而陸卿云走的時候,正好叮囑過她要小心成王一事,她本來也是要去找的。

“好,就依縣主說的。”

話說到這里,白丹知道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那就再會。”

憋著一肚子氣往外走,張夫人已經沒在門口燒紙了,只留下一大堆灰燼。

她轉頭去見了三風。

三風察言觀色,感覺白丹神色不對,是憋了滿肚子火的樣子,因此說話的時候加倍小心。

“您這是打哪兒回來?怎么氣成這樣?”

白丹不說話,單是咬牙切齒。

三風想了想,沒想明白,因為陸卿云又不在京城中,誰能讓白丹氣成這樣?

“那是解姑娘?”

白丹這才開了口:“婦孺罷了。”

三風在心里暗暗點頭,那就是解時雨氣的了。

他知道白丹好強要面子,也不點破,轉而問道:“您來找我,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白丹心煩意亂道:“成王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三風道:“還沒有眉目,京城中一日進來的人何其多,販夫走卒,書生學子,成王扮成哪一類人都有可能,而且他又是孤身入京城,我都不知道陸大人是如何得知了他入京的消息。”

白丹思來想去片刻:“使團走到哪里了?我們可以先去使團查探一番,找找蛛絲馬跡。”

三風小心翼翼的皺起了眉毛:“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打草驚蛇?”

陸大人這消息,侍衛親軍中就連馮番這個碎嘴子都不知道。

可見這事情還是得私下查訪,不宜驚動任何一方。

但白丹自有她的一套道理,陸卿云的話也隔三差五要違背一回,這種自作主張的事情多了,三風也自知勸她不動。

白丹道:“陸大人縱是天縱奇才,也不能滴水不漏,你再幫我盯著點巨門巷那邊,有消息就告訴我。”

“巨門巷?您和巨門巷那邊......”三風敏銳的察覺到不對。

白丹不再說話,而是勝券在握的笑了一笑,只是余怒未消,這笑便仿佛是失去了控制,不知要馳騁到何方去了。

她的心緒并未影響到解時雨。

解時雨琢磨著宮中出來的那張請帖,這一場宮宴原本與她無關,憑著她的出身,在嫁給陸卿云之前,都不應該有進宮去的機會。

上一次在宮中的遭遇,她已經明白宮中是個虎狼環伺之地。

宴無好宴,不管五皇子等人在打什么主意,她應該也是被人盯上了。

會是成王嗎?

能夠脫離使團獨自進京,絲毫不懼京城中的各路人馬,這位成王,不可小覷。

他會化身成什么人?

又會對著誰出手?

她在幽暗的光線中慢條斯理的想,認為這位成王,必然不會變成販夫走卒這一類的人物。

他提前往京城來,要的就是耳目通達,興風作浪,好讓這一觸即發的戰事永無止境的延誤下去。

縱然不能阻止這場戰事,他也不會默默無聞的在京城里按兵不動。

他會不留余力的攪亂剛平穩下來的朝政,想盡一切辦法殺掉陸卿云。

但是想要達到目的,成王就只能往上走,要么是巨賈,拿著銀山銀海打通一切關節,獲得自己想要的消息,要么就往權貴中走。

就像南彪,他的網,也需要一只往上伸的手來彌補。

若是巨賈,碼頭上和銀樓必定會有消息,現在這兩個地方都很平靜,顯然不是。

這一趟宮宴,她非去不可。

就算沒人在打她的主意,在場那么多的女眷,她多加留意,也許能夠找到蛛絲馬跡。

宴會前一天,她讓小鶴挑出來要用的衣裳,上身是雪青色,下身是深一些的紫色。

這是家常顏色不說,她上一次入宮匆匆一瞥,發現宮女們身上也帶著點雪青色。

到時候她夾雜在一堆明艷的姑娘里,并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可以盡情的做一個旁觀者。

第二天進宮,她和之前進宮的時候一樣,也是不能帶著護衛和丫鬟進宮,跟著迎接的小太監,走了半截,就由宮女接著她,先去五皇子生母慶妃宮中。

天漸熱,宴會常擺在臨水之處,得先去拜會慶妃,再去賞景。

她來的不早也不晚,慶妃正在拉著鄭秋月說話,夸贊鄭秋月今日穿著十分穩重。

鄭秋月何止是穩重,簡直可以說是老成,身上的衣服換給張夫人穿也毫不違和。

這夸贊,夸的不是衣裳,而是撫國公府。

等宮女通報解時雨到了,一群小姑娘全都好奇的往外看,想看看陸卿云的未婚妻子究竟長什么樣。

慶妃放下鄭秋月,讓人將解時雨帶了進來。

解時雨上前幾步,行了跪禮。

慶妃笑呵呵的,對著解時雨很和氣,這和氣自然也不是沖著她,而是沖著她日后要嫁的陸卿云。

“解姑娘我倒是沒見過,到前面來我看看。”

她打量著解時雨,其他來的早的姑娘夫人也打量著解時雨。

打扮上中規中矩,胭脂恰到好處,口唇點的通紅漂亮,就連眉心那一點痣,也像是上過一層色,絕不突兀。

神情上也是呆板無趣,笑一直都是那個笑,對著誰都沒變化。

并非不美,只是除此之外,別無動人之處,一板一眼,循規蹈矩,讓人提不起探究的興趣。

看久了,更像是在瞻仰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