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亦錦繡

第二百三十五章 姐姐可恨

小貓通身柔軟,文郁將它砸到墻上之后,先是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隨后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要跑。

然而一只腳踩住了它,細細的、慢慢的,往下碾壓。

破廟外的雨還在下,節姑倚靠在破爛的門口,聽著里面傳來的凄慘叫聲,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喉嚨,沒有讓她像從前那樣大喊大叫。

在貓一聲比一聲虛弱的慘叫聲里,她也打消了威脅文郁的念頭。

雨將她打濕了,她抓著自己小小的包袱,準備悄無聲息的走人,卻發現文郁像個鬼似的,出現在她面前。

他一只腳在佛堂里,一只腳在濕漉漉的荒草中,一言不發的望著她,神情陰惻惻的,是個十足的陰險小人。

節姑被這陰沉的目光看著,轉身就跑。

文郁立刻上前兩步拖住她,將她壓倒在草叢里,兩只手狠狠捂住了她的面孔。

節姑瘋狂的掙扎扭動起來,她從小就健壯,打起人來也不手軟,指甲也蓄的很尖利,揚手就往文郁臉上撓。

“啊”的一聲,文郁臉上就出現了幾道鮮紅的劃痕。

他總以為女人都是嬌弱無比,身體和腦子都被胭脂水粉給蝕空,沒想到節姑竟然力氣這么大。

節姑一強,他就不由自主的膽怯下去。

欺軟怕硬四個字在他心里扎了根,無論如何都改不了,竟然讓節姑一把掀翻在地。

他趕緊翻身再次將節姑按住。

“你......”節姑呼吸不過來,口鼻噴出的熱氣全都落入了文郁手中,雨點打入節姑的眼睛里,出現了大片的紅色血點。

節姑雙手拼命抓撓,不肯就死,爆發出的力量讓文郁感到了恐懼。

他臉上全是通紅的指甲印子,乍一看好像要破相一樣。

下意識的,他決定換個方向,想換到節姑身后,用手臂勒住節姑的脖子,他順著力道抬腿,哪知這時候節姑彎起膝蓋,對著他兩腿之間死命一踢。

文郁這回痛的蜷縮起來,下體再沒有用處,那也是一坨肉。

他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痛呼聲,然而拽著節姑不肯松手。

若是沒看到節姑,他還想不起這個人來,可看到節姑,他就忽然想起來這個人不能留。

節姑剛氣喘吁吁爬起來,沒想到文郁竟然還不肯罷手,又跌倒在了一起。

他們二人從未如此親近過,此時扭在了一起,幾乎扭成了一股繩。

節姑咬緊牙關,將手伸到他胯下,又是狠狠一捏。

文郁這回是徹底松開了手。

大雨還在下,節姑抱著自己的包袱,提著一口氣,跑出去一里多地,確定文郁沒有跟上來之后,她又一鼓作氣的跑到了巨門巷。

將巨門巷的門拍的山響,總算是拍開了這扇大門。

這里面的情形,她憧憬過許多次。

解臣在的時候,她不止一次的挑唆著解臣弄死解時雨,把這座宅子弄到手。

現在宅子還在這里,解時雨也好端端的,反倒是她弄成了這個狼狽樣子。

站到門前,她將自己的過去在腦海里回想了一遍,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小鶴先帶她去換了一身衣裳,衣裳不知道是哪個下人的,不合身,而且是粗布衣裳,節姑提著袖子聞了聞,感覺在上面聞到了油煙味。

她皺起眉頭,等見到解時雨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怎么不拿你的衣服給我換?”

不用解時雨回答,她已經自顧自的坐下,還是覺得這身衣服平白無故降低了她的身份。

濕衣服縱然不舒服,總比這粗布衣裳好。

拉扯著衣袖,她上下左右的打量這書房,書房里一架一架的,除了書還是書,她東翻翻西翻翻,好像這些東西也有她一份似的。

看夠了,翻夠了,她才無趣的坐下,看向解時雨。

解時雨穿著一身湖綠色的衣裳,水汽濃郁,她這衣裳和人也跟著氤氳,散發出濃重的顏色。

衣裳和首飾都很鮮艷,讓節姑眼饞,她心想要是這些東西戴在自己頭上就好了。

解大不過是個打秋風的,也配戴這種好東西嗎?

要是還在玉蘭巷,她立刻便會出手將解時雨頭上的首飾揪下來。

她沒有,也不許別人有。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她得低頭,解臣的死她也不計較了,得求解時雨幫她。

“解大,你得幫我。”

解時雨安靜的看著她,態度很和氣,像是躲在暗處的掠食者,藏起了尖喙利爪,只放出一個溫柔的陷阱。

她聽著節姑東一句西一句,將徐家和文郁的所作所為說了個支離破碎,大半天才讓人拼湊明白。

“總之你得幫我,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往后我就在你這里住下。”

節姑說完喝了口茶水,茶水涼颼颼的,又苦又澀,讓她沒辦法往下咽。

她想解大真是沒出息,手里攥著大把的錢,竟然連一口好茶也不會喝。

還有這家里,連個下人都看不到,這么大的宅子,真是浪費。

要是她當家做主,必定要將這里裝扮的花團錦簇,金碧輝煌。

外面的花廳,四面她都要用琉璃罩起來,聽說那些琉璃窗扇被光一照,立刻就流光溢彩,燦爛耀眼。

還有一路進來的竹子,全都拔掉,重新種上花草,一開起來,就跟云霞一樣。

她理所當然的求救,又理所當然的幻想,腦子里好像永遠都少根筋,認為自己這輩子都是大家閨秀,千金的姑娘。

等她腦子里的東西悉數枯竭,想不出東西來,才發現解時雨一直沒說話。

解時雨的目光正凝視著她,像是打量貨物一樣那么打量著她。

節姑不自在的扭動了一下:“你......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她感覺解時雨這時候的目光有點嚇人,仿佛皮囊下藏著個惡鬼,會冷不丁撕破表象,給她一刀。

解時雨的確是在估量她的價值。

她雖然穿著一身粗布衣裳,頭發也濕漉漉的不干爽,但是一張臉還是可人的,眉眼、鼻子、嘴唇,全都生的很鈍,很嬌憨。

片刻之后,她開了口:“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你立個女戶,自己做點小買賣,體體面面過日子去,這是一條路。”

節姑瞬間站了起來:“一百兩?這么點錢夠干什么!打個好點的首飾就沒了,

你有這么多錢,金山銀山,住在這么大這么好的宅子里,就給我這個族妹一百兩!

你良心都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