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丫鬟提起燈籠,常悠心看了一眼自己的所在。
大門緊閉,門上是兩個銅獸頭門環,一看便知里面住的不是無名之輩。
也不會是解時雨住的地方。
她好奇的從門縫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靜悄悄的,連個看門走動的下人都沒有,又像是個沒有人住的地方。
可王家莊子不是都住滿了嗎?
她有點奇怪,又扒拉著往里面看了一眼,這一看,忽然就看到兩條黑影從屋子里出來,當即嚇得她一個哆嗦。
她連忙移開目光,準備離開,免得被人看見了誤會,可是里面說話的聲音不遠不近的傳出來,讓她背后冒了冷汗。
“王家的人太天真了,居然以為能指使的動我們徐家軍,點名道姓的要我們殺人。”
“這不是正好,我們也趁機會弄點私活,把陸卿云的女人給殺了,亂一亂他的心神。”
“可惜鎮國公世子和皇孫在一起,找不到機會。”
“用不著找機會,正是夜黑風高的時候,拿刀子一抹的事。”
常悠心聽著這兩人肆無忌憚的談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隨后寒風刺骨而來,將她吹了個透心涼,聽著里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猛地一個轉身,撒腿就跑。
“什么人!”
緊閉的大門內傳來一聲怒喝,常悠心跑的頭也不回,將提燈的丫鬟留在了身后,至于那丫鬟有沒有發出臨死前的一聲慘叫,她沒留意。
她的耳朵已經被風占滿了。
轉了好幾個彎,她冷的弓腰縮背,后背卻怕的冒了冷汗,不知道沖出來多遠,只知道自己又聽到了說話的聲音。
“看看,亂的這樣子,根本不需要我們動手,他們自己就先殺起來了。”
“一個都不留?”
“嗯,讓他們先殺,我們善后。”
這種鬼魅的聲音伴隨著血腥味噴薄而出,恣意流淌。
常悠心恍惚的以為自己是在夢里。
她繼續目不斜視的往前沖,不知過了多久,總算看到了一點燈火。
窗戶上映出一個熟悉的影子——解時雨。
二話不說她就往里去,還沒等她靠近,就有一個人影從邪刺里躥出來,抬手就是一刀,她驚的高喊一聲,然而聲音只出來半截,就被截在了喉嚨里。
屋子里的解時雨動了一下,刀停住,反手一掌將她扇飛,在她頭暈目眩之際,又將她拖進了屋子里。
她疼的一口氣接不上來,蜷縮在地上,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折成了兩段。
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吳影的一掌,等同于是一刀。
屋子里的燈火還在搖曳著,她趴在地上,只能看到解時雨暗紅色的裙角,在火光下像是黏稠的血。
她心想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為什么每一個地方都這么邪門?
難道她是誤入了什么她不應該進入的地方嗎?
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她才慢慢的抬了頭,去看坐著沒說話的解時雨。
解時雨的面目她都還沒看清楚,吳影已經提著她的頭發將她拖了起來,一路拽著往后拖,將她拖到屋角之后。
常悠心身不由己,掙扎不動,“嗚嗚”的喘氣,瞪著兩只驚恐的眼睛,這回是真的將解時雨看進了眼睛里。
解時雨穩穩坐在太師椅里,明暗不定,冷的厲害,沒有濃妝艷抹,也沒有精心裝扮,露出了最原始的面目。
一張蒼白的臉,眉目濃黑,觀音痣嫣紅,看著和血一樣要往下滴。
她用漠然的眼神注視常悠心:“你來干什么?”
常悠心愣愣的:“我……我不知道……”
解時雨又問:“誰讓你來的?”
常悠心老老實實答道:“王閔玉。”
她緩過來一點神,并且覺得心安,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解時雨,她反倒對外面的情形沒有那么害怕了。
不慌張了,眼睛就開始四處掃視。
目光所到之處,有吳影、秦娘子,暗處還站著兩個戴斗笠的黑衣人,隨意地站著,懶散的像是隨時都會睡著。
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人。
一個又高又壯,乍一看像個粗壯的漢子,卻是個姑娘,被堵著嘴,另一個黃毛丫頭,病歪歪的,已經昏死過去。
是大奴和盛靜。
“你們……”常悠心問,“你們在這里干什么?外面究竟怎么了?你今天為什么不敢去話事?”
解時雨聽了她的疑問,漫不經心的敷衍道:“你再啰嗦,我就會把你丟出去。”
常悠心下意識的不服氣,想說出去就出去,可是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她害怕了。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很清晰的腳步聲。
不等常悠心哆嗦,站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黑影,已經率先一步躥了出去,隨后帶進來兩個人。
是陸鳴蟬和草上飛。
陸鳴蟬看了一眼常悠心:“你怎么在這里?”
不等常悠心說話,他十分不耐煩的警告她:“閉上你的嘴,別讓我聽到一個字,否則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常悠心在陸鳴蟬古怪的目光下驚恐的往后一縮,抱著肩膀再不敢開口。
草上飛恭恭敬敬的沖著解時雨垂手:“姑娘,跟您預料的一樣,徐家的護衛都出去了,有的在找您呢。”
解時雨點點頭:“駐軍呢?”
陸鳴蟬兩眼冒光的答道:“殺起來了,果然有一路駐軍是假的,我讓他們帶著我進去看了一眼,沒看到成王,就看到他們殺瘋了,只要不是頭戴白巾的,就地格殺,我看他們是要趁機將血洗這里。”
王家要聯合徐家殺五皇子,徐家要趁機殺解時雨和陸鳴蟬,而成王,借此機會,要將所有人都殺光。
這種動蕩對朝廷而言,是莫大的打擊。
內亂不止,又如何能攘外。
解時雨沉吟片刻:“狡兔三窟,成王不在,也很正常。”
陸鳴蟬問道:“那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解時雨坐著沒動:“成王心狠手辣,徐康也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他們既然打定主意,要取了我的性命,亂你大哥的心神,我們如何能抵擋的住,好在我們也有籌碼可以一用。”
這個籌碼就是被她神不知鬼不覺擄來的盛靜。
這時候,外面又傳來利刃相擊的聲音。
短暫的聲音過后,一切再次安靜下來,有人打開了門,吳影走出去看了一眼,常悠心努力睜大眼睛看著,似乎是看到了一具血淋淋的尸體。
她還聽到吳影說:“擅闖者,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