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處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傅子平拎著元濤的人頭,嘿嘿笑了一聲,對一旁的廂軍道:“我這英武,還是不減當年。”
隨后他看一眼地上,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死傷可真是慘重,最無奈的是,他們并沒有為國而死,而是死在了內訌之中。
果真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傅大人,是不是可以收了?”
傅子平收起感慨:“收……”
他的目光看向城門外,改了口:“怎么沒完沒了,又來人了。”
來的還是大隊人馬,不同的是,打頭的人是李從民。
李從民從馬背上跳下來,插了馬鞭,對傅子平拱手作揖:“傅大人,幸好您無恙,我來遲了,我一早就看著元濤這小子不對勁,
云州捷報之后,大人就傳信給我,命我盯著京幾駐軍,沒想到元濤行事隱秘,我才找到他和四皇子的通信。”
他將四皇子親筆書信取出,信是從炭盆中找出來的灰燼殘渣,只有只言片語。
傅子平半信半疑接在手中,沒從這只言片語看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
“四皇子?”
李從民點頭:“我也沒想到,還是大人在來信中提起四皇子會有異動。”
說著,他又取出陸卿云的信件遞過去:“您也知道大人事事想在人先,他說的,那必定沒錯。”
傅子平接過書信仔細查閱,和陸卿云的字跡果然一樣,心中松了口氣,正要笑,笑意卻在半路凝固了。
不對。
他在兵部這么多年,從未見過陸大人會寫信給誰。
還寫的這么清楚,這么詳細,這么——啰嗦。
他聽陸大人說過的話,還沒這封信上寫的多。
李從民還在啰啰嗦嗦:“我還是來遲了,本來想提前給您送信,又怕打草驚蛇……”
傅子平變了臉色,剛要動手,就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他的視線越來越低,最后見到的是染血的泥土。
李從民殺了傅子平,揚手呼喝,讓身后眾人屠盡了城門,才心滿意足的將四皇子讓了出來:“殿下,請吧,咱們沖進皇城去,里應外合,馬到功成。”
四皇子盯著傅子平的人頭:“一個個都是老狐貍,jing的很。”
李從民翻身上馬,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剛才若不是他見機的快,殺了傅子平一個措手不及,麻煩就大了。
不知道宮中情況如何了。
宮中此時也開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徐義帶著人,拎著油桶,照著輿圖上的邊角,悄悄的躍上墻頭,避開守衛,進入了宮中。
他掐算著時間,這個時候李從民應該已經到了城門,光憑著一路駐軍,就想嘩變,絕無可能。
所以他們分成了三路。
一路在普陀寺拖住侍衛親軍,一路從城門往外殺進來,將皇宮中的禁軍引出去,一路就是他帶著,直搗黃龍。
要讓宮中大亂,他還得放上那么一兩把小火。
亂了,他就有機可乘,就算失敗,也能全身而退。
他們進入皇宮之后,立刻分散開來,按照輿圖上清理出來的路線,絲毫不引人注目的行走,最后再趁亂匯合。
離開的時候,他們就不用如此鬼鬼祟祟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從宮門出入。
一路都很順利。
根據輿圖上的地點,皇帝四周都是重兵把手,不易接近,而且處處都是燈火,不容人藏身。
不過他們有的是辦法。
聽到整齊的腳步聲,他立刻潛入一所宮殿,避開侍衛。
在宮殿中,他聞到陣陣香氣,一個備受冷落的小美人正在自憐自艾,他一把扭斷了美人的脖子,然后將美人囫圇著塞進被子里,放下床賬,自己也藏了進去。
躲了片刻,外面便有了嘈雜的聲音。
和他所預料的時間早了一點,外面亂了起來,是李從民帶著人撞擊宮門,準備殺進來了。
他從床上鉆出來,在衣服上擦去不小心沾上的脂粉,脂粉和掌心的汗混在一起,變得十分黏膩。
將油潑在床上,他點起了第一把火。
趁著火勢不大,他跑了出去,又有三處宮殿起了紅亮的火光。
火見風便瘋起,瞬間吞噬了無數的木料,并且開始蔓延。
宮里宮外,全是一片大亂。
一行人借著亂迅速到了皇帝所在之處。
殿門外,站著四個面無表情的死士,沒有感情,也不畏懼死亡,不管亂成什么樣,他們都不會離開。
徐義看著這四人,額頭上滴下碩大的一滴汗來。
四人身后,還站著黑壓壓一層禁軍。
他同時看到的還有悄悄打開門探聽消息的姜太監。
皇帝離不開姜太監,姜太監在這里,皇帝也就在這里。
徐義深深吸了口氣,自己往后退了兩步,用力眨眼,將額頭上流下來的汗水眨下去。
不能回頭,他對著身后的部下揮手,隨后猛地往前躍去。
四個死士手臂一展,眨眼之間便出刀,有兩個徐家部下猝不及防,竟然當然被劃破了脖頸,癱倒在地,汩汩地往外冒血。
姜太監迅速縮了回去,重新關上殿門,回到了大殿中。
大殿中卻根本不是皇帝,而是陸鳴蟬。
陸鳴蟬手中拿著一枚玉印,來回的活動著手腕,顯得十分靈活。
這枚玉印光澤柔和,細致溫潤,乃是一枚上好青玉,雕龍紐,共厚二寸,方圓一尺四寸四分,上刻“永保無疆”四個篆字。
他懷中還揣著一封黃紙套著的封套,已經封口,上下封口處用象牙印封住,印文是“丹符出驗四方之寶”。
如今的大殿依舊安靜肅穆,卻異常空曠。
聒噪的皇帝不見蹤影。
姜太監小心翼翼走進來,第一眼沒有看到陸鳴蟬,左右看了兩眼,才在暗處看到了陸鳴蟬。
陸鳴蟬面目模糊的走出來,雙手把玩著玉印,一步步走向了他。
他沒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想這些人是什么毛病,全都喜歡往那見不得光的地方鉆。
但他不能表露自己心中所想,因為除了陸鳴蟬,沒人肯出來擔這個風險。
就連撫國公都連夜把不成器的兒子送走了。
而陸鳴蟬卻是小小年紀,膽量十足,并不愛過順風順水的日子,就喜歡往那風口浪尖上站。
提腳上前,他將手放在陸鳴蟬手下,虛捧著那枚印:“世子爺,您小心,這敕命寶璽,要是磕壞了,可就麻煩了。”
陸鳴蟬順手將寶璽換了個手,滿不在乎地坐下:“來了?”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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