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站在原地,帶著身體里的刀,轉了個身。
他目眥盡裂,對六皇子狠狠吐了口帶血的唾沫,隨后撲倒在地,斷絕了生機。
六皇子瞥他一眼,再看姜太監一眼,大步上前,撩開衣擺跪倒在帳子前:“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致使父皇受驚,兒臣......兒臣這就去救太子兄,父皇不必驚慌。”
殿內依舊是一陣沉默,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六皇子皺起眉頭,看向姜太監:“公公,父皇這是?”
姜太監連忙道:“回殿下,陛下口齒不清,說話費時費力,您可先去。”
六皇子半信半疑的點頭,起了身,退后三步。
就在姜太監以為他要轉身離開之時,他忽然縱身往前,一把打開了簾子。
隨后他呆立在原地,目瞪口呆看著穩坐在帳中的陸鳴蟬。
陸鳴蟬齜牙咧嘴,綻放出欠揍的笑容。
六皇子嘴張著,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最后用力將帳子一扯,甩在地上。
上當了!
殺太子,哄騙了四皇子做個馬前卒,在事成之前,他原本可以藏起來,絕不露面。
就算父皇已經金蟬脫殼,抓的也是老四。
可是陸鳴蟬這個小兔崽子,卻用一枚敕命寶璽,生生地將他逼了出來。
他不該來,可眼看著功虧一簣,他做不到。
恐懼和恨意同時像他襲來。
現在他和老四一樣,成了戲臺上的戲子!
他咬牙切齒盯著陸鳴蟬,伸手去拔四皇子身上的刀:“原來是你。”
陸鳴蟬對他狠厲的目光絲毫不懼,反笑道:“是我,你待如何?”
“如何?”六皇子拖著刀,逼近陸鳴蟬,“父皇在哪里?說!”
陸鳴蟬在床上打了個滾,避開他的亂刀,跑到姜太監身邊:“你想弒父!”
“胡說,”六皇子桀桀的笑了一聲,“父皇年事已高,又有四哥作亂,我是來救駕的!你們不說父皇的去處,你們就是四哥一伙的亂黨!來人!”
徐義一把抹掉臉上的血和汗,回身點了六個部下,闊步走了進來。
六皇子伸手指向姜太監和陸鳴蟬:“這兩人和亂黨一同作亂,給我拿下!”
陸鳴蟬拉著姜太監的手連連后退,扯著嗓子大喊:“我好怕啊!你們別過來啊!”
這一退,就退到了窗邊。
他忽然伸手推開窗子,翻身而出,吳影不知何時到了窗外,將姜太監同時拽了出去。
六皇子提刀上前,卻被徐義拉住。
“殿下,當務之急是去搜宮,看他們將皇上囚在何處,好將皇上救出來!”
一個“救”字,重重咬在唇齒之間,咬的四分五裂。
“去搜!”六皇子瞪著兩眼,疾步往外走,“宮中這么多地方,能容得下天子的,不過寥寥,要是搜不到——就全都別活了!”
六皇子所料不差,宮中雖有房屋無數,可能容得下天子的,也就那么幾座大殿。
守護皇帝的人,卻不是禁軍。
這些人面無表情,雙眼冰冷,如同行尸走肉,手中的刀宛若鐮刀,徐家舊部在他們眼里,全成了毫無反抗之力的稻谷,刀風一過,伏倒一片。
是皇帝的死士!
六皇子不去與之硬碰硬,直接帶著徐義跪倒在外:“父皇!兒臣來遲,您受苦了!”
里面沒有聲響,六皇子再接再厲:“父皇,鎮國公世子,盜了敕命寶璽,胡作非為,兒臣已經派人去抓捕,您切不可信了外姓人!”
燈火映著的窗欞上,出現一道剪影。
一個小太監跑出來,將門打開,對六皇子道:“殿下請解刀進來。”
六皇子見不是姜太監,便松了口氣。
他收拾好心神和言語,解下腰間的刀,再往前一步,一個死士站出來,將他藏在袖子里和靴筒中的匕首全都取了出來。
六皇子一顆心再次往下一沉。
他跌跌撞撞往里走,首先見到的就是一個藥爐子,里面燒著紅彤彤的炭火,上面熬著一爐子藥,皇帝就藏在這一片氤氳霧氣之后。
兩腿跪下,他老實無比的跪下磕頭:“父皇,兒臣不知四哥......救駕來遲,還好父皇您安然無恙。”
jing神不濟,但是目光銳利,斜著眼睛看了六皇子一眼,帶出雷霆怒火。
“救駕?”
藥氣熏的六皇子頭腦眩暈,耳朵也潮了起來:“是,兒臣來時,四哥已經沖破宮門,殺盡禁軍,與鎮國公世子合謀,偽造敕命了。”
皇帝病這一場,元氣大傷,聽到六皇子的話,一時腦中一陣轟鳴,過了半晌,才將六皇子的話全都聽了進去。
“老四呢?”
六皇子低聲道:“兒臣進宮之時,正見四哥在父皇寢宮內為非作歹,以為他已經將父皇......兒臣一時情急之下,動了手。”
至于動手到何種程度,他含糊其辭。
皇帝點頭,半垂著雙眼,聽到外面腳步聲匆忙,姜太監和陸鳴蟬回來,他才睜開雙眼。
六皇子盯著地面,沒有動。
不管姜太監說什么,他都打算咬死自己是來救駕。
橫豎大家都死絕了,二哥還在皇陵,就是輪,這東宮太子也該輪到他了。
姜太監見了六皇子,再看到皇帝,立刻雙腿一軟跪在皇帝腳邊。
“陛下......”
皇帝搖晃著坐起來些,帶著對四皇子的怒氣:“老四人在哪里?帶過來!”
姜太監喉嚨噎住,半晌才道:“四殿下沒了。”
皇帝恍恍惚惚,就覺得眼前一陣模糊,有人觸摸他的手腕臉面,他甚至沒了感覺,好像血肉在一瞬間掏空了出去。
他伸手向上抓,抓到姜太監的手。
重新睜開眼睛,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喉嚨里鉆了出來:“老四——沒了。”
先是老三沒了,再是老五沒了,現在老四也沒了,他六個兒子,竟然在短短時間內去了一半。
姜太監不忍看皇帝,垂著頭道:“陛下,您節哀。”
皇帝動了動嘴唇,姜太監連忙將耳朵送到他嘴邊,仔細聽他說話。
等聽完了,他便答道:“陛下放心,普陀寺現在還沒有信傳來,不過有解姑娘在,太子殿下定能安然無恙。”
皇帝點頭。
六皇子跪在地上,知道了皇帝這是和巨門巷聯手,宮中和普陀寺全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在巨門巷的掌控之中。
陸鳴蟬不就脫離了皇帝的手,用敕命寶璽將他逼出來了?
那解時雨比起稚嫩的陸鳴蟬來,更是一等一等的狡詐——太子的死活,還真難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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