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形容蒼老的老嫗，蓬散著頭發，眼神渾濁不堪，身上散發著長久不曾梳洗而造成的酸臭味。
破破爛爛的衣衫松松散散的搭在身上，她顫顫巍巍的舉著蠟燭，極力睜大了眼睛看著謝黎。
謝黎不答，反問道：“你又是誰？”
“我是誰？”她緩慢的將那蠟燭插到墻壁上，“我就是這里的一個老婆子啊……姑娘，你怎么進來了？”
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子？
謝黎回想起方才那飛快的動作，勾了勾唇，輕聲問道：“老人家在這山洞中住著，是為了什么呢？”
雖然不能確定她是否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子，但是從她發現自己到現在，她壓根兒就沒有呼喊的意思，謝黎便可確定她肯定不是蕭璟的人。
老婆子睜著渾濁的眼睛又望了眼謝黎，“可是我不認識你，我不能告訴你。”
她顯然是有目的的，見謝黎不答，她又道：“你快出去吧，被發現了，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謝黎不動，盯了老婆子半晌，突然道：“你在等什么人？”
老婆子猛地一驚，眼神登時變得厲害起來，陰測測的看著謝黎，嘶啞道：“小姑娘，不要多問。”
她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呼”的一下吹滅了蠟燭。
山洞暗了下來，謝黎摸索著蹭到洞口，轉身跳了出去。
她必須要看看那些人。
繞過拐角，竟是一方大大的山洞。
洞中，十五六、十七八的少女依偎在一起，三三倆倆的靠著睡覺。
身著輕紗，輕紗下甚至連一條褻褲都沒有。
能夠看到粉紅色亦或是大紅色的小衣襯著白皙的肌膚，映著橘黃色的燭光竟有一種驚心奪魄的媚意。
這種白皙十分脆弱，就像是精致額陶瓷一般，楚楚可憐惹人喜歡……正是男人所瘋狂的那一類。
謝黎咬緊了牙關……倏忽其中一個女孩兒的眼睫撲簌一動，顫顫巍巍的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望進謝黎的眼眸中。
只一眼，謝黎便不能動彈。
紫眸……
她記得從前大梁皇宮中，有一位娘娘是從西域那邊敬獻過來的，便是這樣一雙好看的眼睛。
“你是誰？”小丫頭見謝黎怔怔的望著自己，輕聲問道，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柵欄后面，望著謝黎。
“姐姐好漂亮啊……”她的眼睛純凈，像是一對好看的紫水晶，不帶任何的雜質，如同不諳世事的嬰孩兒一般，教人忍不住憐愛。
“你怎么在外面呢？”見謝黎不說話，她又回頭看了眼身后的人，“一，二，三……”
稚嫩的童音在這空曠的山洞響起，謝黎明明知道這很危險，可是卻就是挪不動腳步，張不開嘴。
這個姑娘……癡傻了。
那位娘娘……是很聰明的，常常做一些好玩兒的玩意兒給自己把玩，記得她的確是有一個小公主，當年應當不過才出生的樣子。
“你多大了？”謝黎張嘴問道。
“十三……梁婆婆說我十三歲了，很快就可以從這里出去了。”聽見謝黎詢問她的年紀，她的臉上迅速浮現出一抹笑容，“姐姐呢？”
謝黎不答，反問道：“梁婆婆是誰？”
“梁婆婆在旁邊啊。”
謝黎轉頭，果然發現那個老婆子已經不聲不響的站在自己身后了，正面無表情的望著自己。
謝黎的心沒由來的“咯噔”一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為什么還不走？”梁婆婆的聲音破敗如同拉壞的大風車，“我讓你快走。”
她顯然是有些生氣了，渾濁的眼睛中散露出一絲戾氣。
謝黎害怕她大聲嚷嚷，便低頭應是，抬腳準備往前走去。
“咦，姐姐，你腰上的東西和那個是一樣的呢。”就在此時，小丫頭突然驚喜的叫了起來，“你們看。”
她伸出手指，指著火炬旁邊那一塊印章，“真的一模一樣呢。”
謝黎心頭一震，望了過去。
是了，那個印章……是自己腰上的玉印章。
梁婆婆“唰”的一下子上前，一把抓住謝黎的手腕，“你是誰？”
這一次的問話中，藏了一絲激動，握住謝黎的手很大勁兒，就像是要把謝黎的手腕給捏碎一般。
謝黎吃痛蹙眉，見狀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顧翩躚是我娘親。”
“叮。”梁婆婆袖中的長針落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謝黎，“你是……公主的孩子？”
她上上下下看著謝黎，“是了，很像公主，很像公主……”
她低低呢喃，眼中滾出熱淚。
“你們是……娘親手中那一支？”謝黎心中有了猜測，反手握住梁婆婆的手。
“咚！”
“咚！”
“咚！”
而此時，一陣悠揚的鐘聲響了起來，梁婆婆和那小丫頭臉色大變，小丫頭“咻”的一下子奔回自己方才睡著的位置，梁婆婆一把將謝黎扯回方才的山洞，“唰”的一下子將鐵柵欄放了下來，低聲道：“別出聲。”
謝黎點點頭，屏氣凝神。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突然一陣濃烈的血腥氣涌了上來，黑暗中謝黎瞪大了眼睛。
只見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從左側沖了出來，一個個張牙舞爪，神情可怖。
眼睛中布滿了紅血絲，嘴巴邊流淌著唾液，像是一匹匹餓狼，被放了出來。
他們一窩蜂的沖到隔壁，扒拉著鐵柵欄“嗷嗚”，“嗷嗚”的亂叫，就像是尋求配偶的野狼。
也有趴不到隔壁的，便趴到了梁婆婆的山洞面前，垂著唾沫嗷嗷亂叫。
隔壁開始響起了低低的哭聲，謝黎揪心的握緊了匕首。
“關回去！”緊隨而來的是一聲冷烈烈的大喝，似乎有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
“砰砰啪啪”，一陣棍棒相加的聲音響起，方才窮兇極惡的漢子們像是被打趴下的野狗，哼哧哼哧的被攆了回去。
“姑娘們受驚了，可以好好休息了。”
一聲涼薄的聲音響起，謝黎眨了眨眼睛。
是葉梓陽。
梁婆婆站起身來，將謝黎擋在身后，慢騰騰摸索到門口，“葉公子，又暴動了？”
葉梓陽望過來，“是啊，這些人不好控制。”
他溫和一笑，“勞煩梁婆婆安慰這些姑娘了。”
梁婆婆點頭，他便沒有多說什么，轉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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