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悔不當初。
她不該去挑釁二爺的。
便是二爺再顧忌著,那道行卻是比她高了不知凡幾。
兼之某人臉皮又厚,生生央著她徹底除了“頑疾”,這才放任她倦怠睡去。
待得清醒些,她心中突得生出幾分悲憤來,那雙手火辣辣得疼著,幾欲被他磨破了皮。
她就不該用了那烈酒洗去手上的蒼蒼老意,昨兒個她原未多想,現下想來,待她洗完手掌,他的目光便有些不對勁起來。
偏她還若個傻子般去挑釁他,被他捉了掌好一頓磋磨。
這還不算,偏偏那人情至深處,又細細于她耳邊央著。
她頭腦發昏,只聽得“口唇便利”“且試一回”等字眼,直嚇得她連連告饒,昏昏沉沉間只嚷著“下回、下回”,這才被他意猶未盡般舍了那念頭。
將頭埋回被褥間,時錦突得生出一股子想逃的沖動來。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遏制不住起來。
時錦想至此,便起身去尋自己衣衫。她的手略抖,只穿上里衣,正欲套上外衫,卻聽那門一陣細響,二爺自外而內踏了進來。
他的手中端著食盒,甫一瞧見時錦穿衣,不由得放下食盒,三步并作兩步走將過來。
“怎的這般早便醒了?手還酸著沒?”言罷,竟是接了她手中活計,親自替她系上衣帶。
時錦從未被人這般親昵侍候,當下面上一紅,自撇了頭不去瞧他。
然二爺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動作極緩,又帶著些磨人,言語間卻又極體貼,“可是餓了?正好爺買了西城的包子過來與你嘗嘗。”
時錦被他的緩慢動作氣得又瞪他一眼。偏偏那一眼半點威力也無,反倒像是小貓爪子般在他心頭輕輕撓了一下。
二爺眉眼染笑,“娘子瞪為夫作甚?難不成惱為夫昨兒個沒侍候好?”
她原以為二爺皚如山上雪,只可遠觀、不可近玩。偏偏這人露了真面目,又是個混不吝的。她氣得直拿右手捂了他的嘴,卻被他輕吻了下掌心,一雙眉眼偏又含著笑,格外惑人。
“都怪你!”時錦嚇得直將那手背在身后,再不肯靠近他半分。
“好好好,都怪為夫。”齊墨璟難得好脾氣,只把時錦牽到桌邊,又親自取了包子與她,“吃個包子,消消氣?”
時錦無奈,只低了頭用早飯。
那目光極灼熱,生生黏在她身上,直灼得她坐立難安,只得拿話兒岔開他的目光,“既是要去駱城,咱們今兒個便出發?”
“倒是不用太急,賀懷遠已經遣人自南疆取來毒花花粉,這幾日正在研制藥方子,說不得過兩日便會將解藥送來。到時候徹底拔除了蟲蠱,我便不會再受蟲蠱侵擾。”
他說到這里,目光灼灼般望向時錦,“難得能歇息幾日陪著娘子,娘子可是歡喜壞了?”
時錦:……
駱城。
聞人信川大馬金刀得坐在黃金打造的寬大坐榻上,雙眸微瞇,正拿著手中的圣旨細細瞧著。
他身形高大,一綹美髯襯得整個人愈發英氣勃勃,雖人過中年,卻依然瞧得出年輕時的俊朗模樣。
“王爺,您尋臣妾過來,所為何事?”一襲紅色華麗錦袍的金冠女子逶迤而來,甫一進屋,便朝著聞人信川而去。
她面若盛開的牡丹,卻又比牡丹還要盛氣凌人。作為大周的清夢公主,能低嫁大鄴的異姓王,她有底氣與聞人信川平起平坐。
“顥京來的圣旨,你來瞧瞧。”聞人信川把那圣旨隨意遞給清夢公主,“夢兒怎么看?”
清夢公主一目十行得將那份圣旨瞧完,捏著圣旨邊緣的小指也跟著一點點顫抖起來。
待得將那圣旨全部瞧完,她猛地將那份大鄴天元帝的圣旨摜在了地面上,“老匹夫竟然打無忌的主意!他也敢!”
聞人信川示意一旁的手下撿起那份圣旨,語氣軟了些,安撫著自己的妻子道,“陛下怕是對本王生了疑心。聽聞二皇子蕭楚被老皇帝厭棄,怕是豢養私兵的事兒查到了咱們頭上。”
言罷,他又語重心長道,“現下不是與老皇帝翻臉的時候。”
“那王爺是何意?莫不成真讓無忌去顥京城?被個天元帝永遠困在那里?”清夢公主長眉高挑,顯是怒極,“反正天元帝只是要個兒子,不若將雪姨娘的兒子送過去,也好堵了悠悠眾口。”
“公主說的這是什么話!”聞人信川聽得要將庶子送過去,面上不由得生了惱,“無忌與無妄都是本王的骨肉,本王又怎么舍得他們離開?!”
清夢公主不由得冷笑了聲兒。
當初她也是嫁入王府才知這聞人信川有個白月光表妹,整個人每日里病歪歪的,卻獨獨得了聞人信川的寵,整日捧在心尖尖上,生怕磕了摔了、沒得惡心人得緊。
偏偏這老白蓮肚子爭氣,竟是先她一步生了庶長子,這些年來可是將她惡心壞了。
若是趁此機會,將聞人無妄那小子送到顥京,倒是好事一樁。
聞人信川許是覺得自己反應大了些,又趕忙往下壓了壓聲兒,只好心好意勸慰道,“無忌不能舍,無妄自是也不能舍。公主莫不是忘了,咱們養的那些養子中,有一個人與無忌模樣相仿。左右老皇帝沒見過無忌,不若讓他頂了無忌的名字入京。待得起事,也能說舍便舍了。”
他這話兒惹得清夢公主面上帶了些猶疑,卻又覺著這不失是一個辦法。當下冷著臉點了點頭,“只要不讓無忌離開,那便依王爺所言。”
聞人信川自覺將此事安排妥當,心下歡愉得緊,當晚便宿在了雪姨娘那邊。
兩人成親二十余載,聞人信川每每親近雪姨娘,都覺著自己如毛頭小子般渾身充滿了活力。
“雪兒還是如年輕時那般溫柔可意。”他扶著她纖弱背脊,心下滿足道。
雪姨娘面上染了紅暈,雙手環住身形高大的男子,“在俾妾心里,王爺還是昔日那個錚錚少年。”
她的話兒,聞人信川極受用,當下便將白日里的事俱都說了。
然而,雪姨娘并未如往日般那樣捧著自己,反倒是雙眉蹙蹙,“王爺一片好意,自是舍不得自家兒郎。可若老皇帝知曉王爺濫竽充數,怕不是要發難駱城?”
言罷,她又往他身上攀了攀,“俾妾雖舍不得無妄,但若能為王爺和公主解憂,倒不若讓無妄頂了世子的名頭,前往顥京?”
說至此處,她目中又灑了些淚,“無妄心思重,雖說是庶長子,卻處處都低世子一頭。俾妾對此從未有怨言,只他是個少年心性,少不得心中郁郁。此行雖則危險,倒不失讓他成長歷練一回。”
她言辭肯肯,頗有一副慈母心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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