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
清晨,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當第一縷陽光射進屋內,杜榮菲才聽到外面的灑掃聲音。
這是她來到永寧侯府的第一個早晨。
這里不同于王家別苑,王家別苑這個時候都已經灑掃完畢,而這里的人才開始一天的工作。
杜榮菲坐在梳妝臺前,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感嘆:“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還真是管用!”
她不知道白姨娘這兩日流過多少眼淚,她只記得她昨夜躺在床上,耳邊依舊徘徊著白姨娘那凄楚的哭聲。
她不是白姨娘的女兒,也沒想做永寧侯府的小姐。
可在白姨娘一哭二鬧后,在白姨娘說杜華賢已不在人世后,在白姨娘生無可戀打算追隨杜華賢而去時,她心軟了。
所以她來了。
好在她不是來給白姨娘做女兒,她只是借左公府的名頭送白姨娘回府。
咯吱……
古秋推門進來,她一臉鄙視道:“這府里的人起的還真晚。”
杜榮菲笑道:“你理她們作甚,咱們不過是客居罷了!”
她們是昨日傍晚抵達的,因時間原因她還未曾見過這府里的當家夫人。
古秋走到杜榮菲跟前,“姑娘,您說這個永寧侯夫人,會是白姨娘說的那樣嗎?”
白姨娘說這位繼室夫人很厲害,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不僅體現了大度,還讓她們母女一走就是十一年。
白姨娘還說若是繼室夫人知道杜華賢已死,那么等待她的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賣去青樓伎坊。
所以他們一行人來到此處,他們想讓永寧侯府的人知道,白姨娘此次回府無意間結識了左公府的人。
杜榮菲噓了一聲,她趕忙推開虛掩的窗戶。
她見窗外無人,這才小聲嗔道:“你心里想想也就算了,你就不怕這隔墻有耳?”
古秋吐了吐舌頭,“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多嘴了。只是公子那邊真的不要說一聲嗎?這辦事不利的懷明。”
自從得知杜榮菲不是永寧侯府的小姐,別說古秋,就是懷山、懷峰都不知道背地里罵了懷明多少次。
杜榮菲拉過古秋的手,“古秋,你家公子還在路上,這會咱們就是說了,你家公子也只會為難。你看,眼下咱們都好,即然好又何必給你家公子添堵。”
古秋點了點頭,如今別說她拿不定主意,就是懷山、懷峰也同樣不知如何是好。
前院客房內,懷峰、懷山圍桌而坐。
懷峰道:“不稟報公子,真的好嗎?”
他是真的心中沒底。
懷山糾結道:“其實我也拿不定主意,可姑娘說的沒錯,她這身世雖出了問題,可眼下情況尚好。公子要是知道了,亂了這邊的計劃無妨,可要是壞了國公爺南面的部署……”
懷峰重重地嘆了口氣:“你說的對,不能壞了國公爺的事。你說這叫什么事?”
他們此番北上,是來打探北恒王起兵動向的。
如今因杜榮菲已經變了一次計劃,這要是再變,誰也不敢細想惹怒左國公的后果。
懷山道:“不知道白姨娘有沒有聽進咱們的話。”
懷峰心中越發的沒底了,“你說那白姨娘真會照做嗎?”
“姑娘,夫人喊您過去問話。”
杜榮菲眼睛溜圓地打量著面前站立的人,三十歲出頭,盤發。只是這一身顏色
她撇過頭,心里反復念著:不要笑,千萬不要笑。
她不識得這人衣服的料子,只是這一身的顏色搭配,她是真的受不住。
深藍色的外衫,深紅色的襦裙,外加腰間一條屎黃色腰帶和頭上一朵大紅牡丹花。
杜榮菲覺得自己被這人打敗了。
古秋同樣瞪著眼,她沒覺得這人的穿著有什么不妥,她是在不滿這人說話的語氣。
她指著面前站立的人,“你是哪個,你怎么同我們姑娘說話的?”
“奴婢是夫人房里的劉媽媽。”她朝著杜榮菲拂了一禮,只是膝未屈,腰筆直。
古秋見這人越發的無禮,心中更是惱火,她正要上前理論,胳膊便被杜榮菲握住。
杜榮菲站了起來,她眉眼含笑道:“古秋,你這事作甚?”
古秋看向杜榮菲,一臉不解。
杜榮菲緩緩道:“南北氣候不同,故種出的稻谷不同;種出的稻谷不同,故養出的人就不同;養出的人不同,自然立的規矩就不同。你自小長在王家,萬不可拿王家的規矩要求旁個府里的人。”
古秋表情一怔,隨即眉開眼笑道:“是。”
她一開始還不明白姑娘說的是什么,可聽到后面,她差點就拍手叫好。
杜榮菲似乎沒看見劉媽媽越來越難看的臉,她繼續說著:“劉媽媽既是侯夫人身邊的媽媽,那她做的自然就是這侯府中的規矩。如今咱們身在侯府,入鄉隨俗當然得行這侯府的禮儀了。”
古秋挺胸抬頭地看著劉媽媽,她同樣未屈膝地行禮道:“奴婢古秋給劉媽媽問好。”
杜榮菲笑著看向古秋,“這就對了!”
劉媽媽惱道:“大姑娘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抓緊時間過去,沒得夫人惱姑娘不懂規矩。”
她說罷氣呼呼地離開。
杜榮菲和古秋對視看去。
古秋低聲道:“那白姨娘到底有沒有說清楚啊?”
杜榮菲搖了搖頭,“不管了,反正我只是借左公府的名頭送她回來。”
二人一前一后地進了花廳。
杜榮菲看著主位坐著的婦人,心顫了兩顫。
她轉頭看向古秋,古秋和平時一樣,顯然對這夫人的妝容習以為常。
她心道:“要不要把臉弄得這么嚇人啊!”
主位上的夫人穿著得體,可整張臉涂的慘白慘白的,嘴唇同樣涂白,只有下唇中間部分涂了紅色。
對于古人的審美,杜榮菲此刻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她行禮道:“小女子見過侯夫人。”
侯夫人原本還算和善的臉,在看到杜榮菲行的禮時,瞬間嚴肅了起來。
“白姨娘平日就是如此教姑娘的?”
古秋規規矩矩地行禮道:“侯夫人可勿要錯怪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是按照貴府規矩行的禮。”
她心道:“姑娘這是要算剛剛的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