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聘

第九十四章 我等你

“沒什么。”林仲超陰沉著臉,拿了信對著燭心燒。

火苗“嗖”地一聲跳了起來,林仲超幽亮如玉的黑眼珠里,是一封漸漸變少了的信。

就如同他那剛剛升起的情絲,漸漸被吞咽掉一樣。

可是阿明,還是從灰燼里,看到幾個字。

“主人,周大姑娘還是不死心呢。”阿明說,“主人會去嗎?”

林仲超垂下眼瞼,“我會去。”

他倒想看看,她糾纏不休,究竟要說什么,不過,不管她說什么,他相信,他的心只會越來越硬。

他會告訴她,他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

吳國公府。

大堂的西側,是一條連接內外的回廊,朱紅色的柱子上,寫著歷代名家對聯,回廊的上方,畫梁上都是精致的雕刻,因為有頂蓋護著,看上去還是很生動的。

香爐里正燃著一小塊薔薇香,清新淡雅,那是周箏箏喜歡的香。

此時周箏箏仰臥于撥步床上,紫色煙花綾帳散下來,繞過她的微微彎曲的腳上。

前世和林仲超的歡愉雖然短暫,卻足夠深刻,深刻到她今生非要見他一面,主動出擊不可。

“明日,你一定會來的。”周箏箏撥弄著紫綾。

門開了。

水仙走了過來,“姑娘,已經請來京城極富盛名的那個郎中了,給了他一個月清香莊純盈利那么多的銀子,他才答應,幫我們去跟二爺說。”

周箏箏坐了起來,微微一笑,“還以為他有多清高呢,去了幾次都不答應,原來啊,是嫌棄銀子不夠。”

水仙說:“是啊,想不到只要給足夠多的銀子,這樣的名醫也會幫我們。”

周箏箏說:“現在知道開清香莊有沒有用處了吧?好了,水仙,叫水蓮過來一趟。”

水蓮很快就來了。

周箏箏和她在耳房見面。

“我已經請了名醫,他會去告訴周賓,你這胎懷的是兒子。”周箏箏說:“周賓聽說你懷的是兒子,你再去求他讓你做正室夫人,他有把柄在你手里,他就會抬你為正室夫人了。”

水蓮不敢相信,“可是,我身份不好……”

“去了二房就你一個姨娘,見苗姝梅都走了,他不抬你還能抬誰呢?二房總需要一個內宅管家的。總不能讓周云蘿吧!畢竟她才八歲。”周箏箏說,“至于你身份的問題,你放心好了。周賓會想辦法抬高你身份的。”

水蓮說:“可是,二爺能怎么抬高我身份呢?”

周箏箏說:“比如,他可以讓誰認你為干女兒或者干妹妹。”

“可萬一,他想殺人滅口呢?他已經有周子葉一個兒子了。”水蓮還是不敢。

周箏箏說:“周子葉是孫月娥生的,這次孫月娥的死,雖然不是周賓殺的,可周賓多多少少免不了責任。這對父子恐怕會有免不了的隔膜了,周子葉更會記恨周賓。周賓當然要再生一個兒子才罷休。”

水蓮說:“說到兒子,孫月娥臨死前,也剛剛生下一個兒子……”

“那個兒子不一樣,精神有點問題的。”周箏箏肯定地說,“如果沒有問題,周賓早就擺酒席慶祝了,周云蘿也會大為炫耀了,就是因為精神有問題,所以,周賓才藏起來,不讓他見人。”

水蓮大驚,“真的?”

周箏箏點點頭。

前世,那個孩子就是精神有點問題的。周云蘿對這個弱智弟弟很不好,哪怕她后來成為太子妃了,依舊把他扔在舊宅,沒有人理他,也不知最后他是死是活了。

周賓又如何會喜歡這樣的孩子。

“周賓喜歡兒子,如今,只有你能給他這個希望。”周箏箏說。

水蓮說:“好,那我就去跟二爺說。”

其實水蓮的這個孩子,是男是女,周箏箏還真不知道,因為前世,水蓮也成為姨娘了,只是沒等生下孩子,就死了。

不過,周箏箏要攪亂二房,打擊周賓,也只能先扶持水蓮。

至于以后,如果水蓮真的生下兒子,水蓮母子兩會不會反而成為大房的敵人,那是后話了。

次日,東園。

周箏箏驅車早早來到。

天很冷,昨夜下著細細的雪。今日雪已經停了。

東園里的梅花吐露花骨朵,枝干有力地伸向青白色的天空,在地上投下幾筆疏影。

沒有鳥鳴,只有風聲。

周箏箏有點冷,緊了緊銀鼠灰大氅,可是風還是對著袖口,領口,灌了進去。

“姑娘,你快進車子里去。”青云把車簾子放下來,不讓風吹到周箏箏,“奴婢在外頭看著就好,若是有人來,奴婢告訴姑娘。”

周箏箏點點頭,把自己的大氅脫下來給青云披上,“你也小心著涼了。”

青云拍拍胸脯說:“放心呢姑娘,奴婢習武,身強體壯呢。”

而此時,林仲超已經趕到半路。

阿明騎馬趕了過來。

“主人,宮里,忽然有了信,還是太后娘娘的手筆。”阿明把一封書信,遞給了林仲超。

林仲超打開看著,看著,眉毛皺了起來。

“太后娘娘出事了,我要馬上趕回宮里。”林仲超說。

阿明說:“主人,那東園,您還去不去了呢?”

林仲超低下頭,苦笑了一下,“去和不去又有什么區別呢?原本,我想去聽聽她要說什么,可如今……這也許是上天注定我和她,沒有緣分。走吧!”

林仲超和阿明上了車。

馬車調轉方向,朝皇宮駛去。

而落雪的地面,原先的車轍痕跡,變得更加深刻了。

天,又重新下起了雪。

一片片雪花,輕盈,潔白,飄散。

東園,已經一片白色。

周箏箏走下馬車。

好冷!她深吸一口氣,立馬空氣都被凍成了白氣。

“姑娘,你別下來,會著涼的。”青云說,把周箏箏往馬車上推,“你身體本就底子薄,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是不是還是沒有人來?”周箏箏問,黑眼睛被包在風帽里,好像兩個小山洞。

青云說:“這么冷的天,又會有誰這么傻,會到這兒來!”

周箏箏低下頭,目光充滿失落,“我是不是很傻……”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