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楊玉英是沈若彬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回家的妻子,趙錦算什么原配?
不是有多喜歡沈若彬其人,她同那個人其實連認識都不算認識,哪里會平白無故地有感情?
只是世情如此,便是女子已能走出家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身份地位略有些提高,可大家說起和離的女人,依然帶著異樣的語氣。
社會壓力,家庭壓力,重壓下,她是一步錯,步步錯,再也沒有對過。
便是后來沒有那個愛慕趙錦的長留侯世子多番欺壓,她的未來也不會有多么光明。
“我當年也不算差了,竟是沒有路嗎?”
楊玉英其實覺得,她如今被元帥養得身嬌體貴,不樂意吃苦,愛榮華,好享受,還喜名,不光是論賢良淑德,吃苦耐勞,就是比做人的品性,她似也不大比不上以前。
可她如今就能在京城大比中嶄露頭角,能有身份,有地位,能得人尊重,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以前的她卻不能。
瞧瞧現在,她站在這兒,榮國府中門大開,長房最尊貴少年公子出外相迎,恭恭敬敬。
楊玉英笑了笑,也隨著進屋拜見老太君和母親。
榮國府的老太君頭發有些花白,保養得到還好,像五十歲的年紀,滿頭珠翠,身邊摟著幾個小輩,一見楊玉英就道:“咱們英丫頭真是越長越俊,我這幾個小的,拍馬也及不上。”
其他人皆笑,紛紛應是。
這些舊日里連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貴婦人們,每個人都慈祥得像看見自己的掌上明珠。
楊玉英恭敬對姚歡拜了下去:“恭賀母親壽誕。”
說完便奉上禮。
她備的禮是一一套白瓷茶具,還有一套琉璃盞。
茶具乃是大比之后陛下賞下的,還有一些珍珠,玉玨,布料等物,楊玉英正好拿來借花獻佛,比別的物件都體面。
果然,一聽說是御賜之物,連老太君都好奇,其他人更覺此物金貴。
可其實聽趙彥說起過,這些茶具都是當今陛下大批量燒制,他自己也用。
造價不大高,可有御用的名頭,充當賞賜賜給臣下,臣子自然高興,還能省錢,一舉多得。
皇帝是個精明人。
姚歡面色也和緩些,令人收了,淡淡道:“知你也不愛聽戲,又忙,有事就做你的事去,我這里一切都好,不必擔心。”
大奶奶李氏心里還想著自家那侄兒李巍,不停地使眼色,姚歡只做不見。
楊玉英點頭應下。
她來,也算誠心正意,不想同這位母親多打交道是真,該有的禮數,她也不愿意忘。
到不光是為了所謂的孝順名聲。
老太君也不管底下兒媳婦們的眉眼官司。
她如今也一把年紀,家里兒孫都還爭氣,榮國府沒到落敗的時候,她只管高坐就是,至于兒孫們犯蠢,早晚有人會教他們道理,反正也鬧不出大事,且由他們去便是。
說是忙,要走,但楊玉英也沒有立即就離開,既然來了,總要站一站。
楊玉英并不怎么端正地坐下,聽戲臺子上咿咿呀呀地唱戲,忽然聽到幾句——‘代戰的打扮似天仙,怪不得兒夫他不回轉,就被她纏住了一十八年。寶釧苦守寒窯內,她著銀裹玉伴駕前。我本當不把禮來見,她道我王氏寶釧禮不端……賢妹呀!尊一聲賢妹聽我言:兒夫西涼你照看,多蒙你照看他一十八年……’
這一聽,楊玉英便笑。
“玉英姐姐很喜歡這出戲?”旁邊一少女輕咦一聲,“我還當姐姐不愛看呢,也是,姐姐雖無王寶釧的忠貞,可到底是女人,大約也有見賢思齊的心。”
孫儷和孫芳姐妹幾個一聽,盡皆側目,臉上皆露出些許意外。
孫芳心下暗道一聲不好。
說話的這人叫李茵,李家一表三千里的表親,她父親走的李家的關系,在戶部任六品主事,不過李家是世家,便是在他們這些公府貴女面前,這姑娘也有一股子傲氣在。
她們就不是一路人。
孫芳等人看在李氏的份上,從不同她計較。
可是這人再蠢,大家都不很明白她為何要招惹楊玉英?
那位在榮國府時,李茵還未曾來京,雙方不可能有舊怨。
楊玉英一揚眉,揉了揉耳朵,詫異道:“我的妹妹?唔……孫儷何時長殘了?”
孫儷:“……”
“噗!”
孫芳失笑,連忙忍住。
李茵臉上一紅,忍了忍沒忍住,羞惱道:“你得意什么,不過一介棄婦,連男人都守不住的東西,以為自己學了些耍猴的本事,便能一步登天不成?”
左右皆怔住。
楊玉英也沉下臉,半晌卻只嘆:“罷了,夏蟲不可以語冰。”
她也曾爭辯,也曾把那些說閑言碎語的人諷刺到淚流滿面,可其實,也挺沒意思。
李茵見說得她啞口無言,心里一口惡氣總算吐出來,心情舒暢的很。
這人也能配自家表哥?
姑母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聽了此事,好幾日睡不安穩,越想越覺得不如意,她與巍表哥是什么情分?除了自己,誰能把巍表哥擱在心尖尖上!
“啊啊啊啊啊!”
戲臺上的小旦正唱著,忽聽凄厲的慘叫響起,頓時嚇得破了音。
老太君也手捂心口,臉色大變。
聲樂都停下,客人們齊齊順著聲音看去,不多時,就有一年輕男子紅著眼睛沖進門,進門一手拔劍,朝楊玉英刺去。
客人們全面露驚恐。
楊玉英也有些意外,一走神,待回過神時才驚覺自己下手有點重。
那‘刺客’已經口噴鮮血倒飛,撞在墻上昏死。
“二哥?”
李茵臉色慘白,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仔細一看,倒地的竟是自家哥哥,連忙幾步過去,委頓倒地,再回頭瞪視楊玉英,已是對其恨之入骨。
大堂里主人客人們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須臾之間,大門又一動,兩個皇城司軍卒進門,二人神色都很是難堪,躬身請罪:“大人受驚,吾等有罪。”
楊玉英擺擺手。
這兩個人就上前拖起地上那人,反剪手臂捆好,厲聲道:“圣命在此,謀刺皇城司使臣者,九族皆誅。”
朝廷新法,廢除株連九族等刑,可唯獨在這一條上予以保留。
榮國府幾位主人家都色變。
當家老爺們聽見皇城司三個字就手足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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