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之上的這些考生們只關注自己的考試,人人緊張,當然不會分心,看臺上卻已經亂成了一團。
好幾個考官都忍不住站起身,連蕭寒的臉色一時也有些發白,向下走了兩步。
“白龍為何在此?”
今次參加武舉的考生,其中不乏名門貴族子弟,經常出入皇宮的就有七八個,既然參加武舉,肯定在騎射方面有特長,身為男子,誰人不愛馬?既然愛馬,哪能不認識皇帝最喜歡的這匹白龍馬?
這是一匹渾身上下白得發亮,沒有半點雜色的馬,藩國三年前進貢的,特別有性格,只認當今陛下一個主人,別的馬師想騎它,那純粹是做夢。
前些年二皇子求了陛下,要試一試這一匹白龍,結果差點沒被摔成跛子,二皇子那也是從小就弓馬嫻熟的高手,性子烈的野馬也不知馴服了多少,卻偏偏奈何不了這匹白龍。
考場用的馬,都是早早準備好的,當然不能太平庸,但全是馴服了的那一種,像白龍這樣的馬,就算想用它,也得看當今陛下愿不愿意出借吧。
“難道咱們認錯了?”好些人心下迷惘。
“嘶嘶嘶嘶嘶!”
那匹白馬一撩蹄子,仰頭長鳴,這下連秦老帥也站起身揉了揉眼睛:“白龍怎么,怎么……”
這下肯定錯不了。
這匹馬的性子桀驁不馴,那真是說咬人就咬人,連萬歲的龍屁都是說咬就咬。
它瘋起來,那當真是要死人的!
“快,快,趕緊救人!”
秦老帥厲聲道。
武舉取士,考生受傷到是常見,可讓考生死在考場上,做考官的也要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沈家這一根獨苗苗出事。
沈家的案子,他們其實私底下也知道冤枉,雖然李震是老爺子的弟子,可老爺子對大順朝是一輩子忠心耿耿,哪里會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
沈老爺子身為清流領袖人物,在朝中威望很高,如今就是落到此等地步,大家還是要念幾分香火請。
大順朝文武之間的矛盾不似前朝那么大,有點小矛盾,至少目前為止那也是小打小鬧,別管文官還是武官,都是一朝為官,尤其是像沈老爺子這樣的兩朝元老,門生故舊不少,朋友也多,再落魄,眾人難道還能眼睜睜看著他唯一的孫子去死?
考場內外,十幾個考官齊齊調轉馬頭,已經做好及時救人的準備,個個精神緊張。
蕭寒更是幾步就從臺上走到了考場附近,伸手抓住扶欄,正想跨過去,就見沈令風身輕如燕,動作簡直像飛一樣,輕飄飄落到白龍背上。
白龍嘶吼了幾聲,竟然老老實實載著他一路飛奔,先是箭塔,一個跨越過去,沈令風彎腰撈起十幾支箭,瞬間彎弓搭箭,長箭射出!
嗖嗖嗖!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還沒回過神,沈令風和白龍已經完成所有的障礙動作,從考場東面一路飛奔到西頭,其他考生還在后面和自己的馬糾纏。
一干考生:“運氣不好,這馬性子太烈了吧。”
“瞧瞧前面那位,那馬又白又好看,性子還溫順,哎,咱們運氣不佳。”
考官們隱隱尚能聽到議論聲隨風而至。
到底是誰性子溫馴?
蕭寒身邊的王老將軍有些詫異:“記得聽你說過,你這個前小舅子沈令風就是個花架子,騎馬也只敢騎個頭小的小母馬,每次去打獵,能打個兔子就不錯?”
就人家這身手也算花架子?
“蕭將軍,你這眼光太高可不好,今年你要入禁軍了不是?可別把禁軍里那些孩子都給嚇壞了腦子。”
蕭寒:“……”
幾乎只是眨眼之間,沈令風已經完成騎射考核。
王老將軍對此很感興趣,親自示意親兵過去看成績。
十五箭,十五全中,不光是中了,而且完美過關。
附近的親兵連忙過去檢查。
他和好幾個考官帶著人一起去拿箭靶,結果拽了半天,愣是沒把箭從靶子上拽下來。
“所有靶子都被釘死在樹上,恐怕不能用了。”
親兵也無語。
沒辦法,還有好幾隊考生的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他們不能總呆在危險地帶,只好趕緊換了新靶子先離開。
沈令風的那些靶子,只能等考試結束再去想辦法。
考場內外,連考生帶圍觀的觀眾,并考官們注目下,沈令風趕緊沖出場地,換上一身圍裙,蹲下來接著幫自家姐姐燒火。
楊玉英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錯。”
御馬白龍還嘶嘶地追在他身后,各種戀戀不舍,一眾馬師為難的恨不得跪下來給這馬祖宗磕頭。
眾人:“……”
“哈哈哈哈,這孩子我很喜歡。”
高臺之上,林家二公子林見竹笑得前仰后合,干脆也走過去又要了兩個灌餅。
他已經吃過一個,味道豐富,特別對他的胃口。
楊玉英抬頭盯著林見竹年輕又漂亮的臉,差點以為自己已經把偷藏的那張角色卡激活了。
林見竹啃著餅,回來舒舒服服坐下,看了看蕭寒輕笑道:“賭嗎?就賭今年武舉,沈令風這小子能得三鼎甲。”
蕭寒:“……”
他沉默不語,并不理會林見竹,不自覺抬頭看楊玉英,神色淡定,心中卻喟嘆一聲,很不是滋味。
在他心中,沈云是他的責任,就算和離了,那也是他的責任。她可是他親生兒子的母親……
武舉外場的考試一共三場,第一場試弓箭,沈令風理所當然地本批次考生第一。
場內場外一時嘩然。
今年參加武舉的人數眾多,奪魁熱門也是人人心里有數,當初沈令風報名以后,但凡知道的都只當是個笑話,也有人感嘆幾句,說沈家是急昏了頭。
誰不知道沈令風是個什么人,讓他去考武舉,還不夠丟人現眼,當初他那個武秀才是怎么來的,人人清楚,碰巧揀了個便宜而已,這等便宜哪里還有第二次?
可今天沈令風一亮相,先降白龍,再展身手,壓得在場和他同臺獻藝的考生是黯然失色。
“沈令風這小子很可以啊!”
齊家三公子,還有王家小公子,對視一眼,忽然長嘆。
他們覺得,回家以后可能會挨打!